5、第四章·鹰王可逊 ...
-
元真九年四月二十一日。
蛮族大败的消息传来，战士们带着将军的骸骨回到草原。
“北堂泽！”年轻的蛮族少年望着战士手中的人骨，满目血丝，“父亲……”
“可逊，你的父亲虽然战死，但永远是我们的英雄。他的灵魂会回到我们的喀尔特河，保卫我们世代子民……”
“哼！”少年的冷笑打断了那人，望着那森森白骨，满目虔诚。“我从不把希望寄托于死人。我的父亲，草原的鹰王，你的血不会白流……我，以我鹰王之子之名起誓，战争绝不会就此停止！”少年一把抓起父亲的骸骨，冲出帐篷。
“可逊……”老者长叹一口气，草原再也不会平静了。“预言果然要成为现实啊……打不破，打不破……”老人喃喃着，柱着拐杖摇晃着离开了。
那关于鹰王之子，可逊.冯.莫斯的预言就要实现。当他背负起血债的那一刻，注定着这片草原平静的尽头。他会踏尽千万人的骨，流尽千万人的血，直到草原变成血海，便是到了将这个马背上的民族的统治推向一个巅峰的时刻——崛起或灭亡。
当一个民族的命运掌握在一个少年的手中，那便是孤注一掷，破釜沉舟。
少年可逊跨着马在草原上奔驰，眼中起了深深的雾。
四个月前，还缠着父亲要去战场。如今，却再也见不到那如黑死山①般威武挺拔的背影了。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父亲会变成这一具冰冷的骨头，纤细坚硬，像一根锋利的刺，扎进少年眼中，扎进少年心里。
这尸骨并不完整。是的，对于汉人来说，这是胜利者的功勋。他们，那些夺走他无数家人的生命的人，正拿着他父亲的头骨向大汉的皇帝讨赏。
可逊想笑，可嘴角像冻住了一般，僵硬着。脸上有冰麻的感觉，顺手一摸，竟是泪。
“啊——！”可逊厮吼着，像是要把胸腔里的最后一口气也吼出来。身体里的血竟是像在烧，泪像泉涌，止不住。
北堂泽，你会为你做的付出代价，我发誓！
可逊的眼，像溶了血，红得吓人。
他在草原上奔驰了很久，直到从马背上摔下来，撕心的疼痛感让少年险些以为自己骨折了。
摊倒在草地上，可逊用手臂遮住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再次从眼眶里流出。
周围很静，静得仿佛只能听到风声，和少年的泪落下的声音。
许久，泪好了。可逊睁开眼，看到一双眼睛正望着他，悚然一惊，警惕地看着那人。
那人是一个跟可逊差不多大的少年，眼中却有着可逊未有的光芒。可逊想到了族里的老人，没错，就是那仿佛能够看穿人心灵的眼神，深邃犀利。
“你是谁？”
少年没有回答他，转过身去望着远山，“草原真美啊……”
可逊握紧了腰间的马刀，下一刻扑到少年身上，把他死死压在身下，马刀抵着少年的脖子。“你是华人！来我们草原做什么？”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可逊，道：“我来找你。我要你，统一天下！”
可逊心里忽然一热，对，统一天下，让那些住在砖房里的汉人们知道，比起在草原驰骋拼搏的蛮族，他们只是蝼蚁。要让那夺走他父亲头颅的汉人皇帝从高高在上的金殿上滚下来，让他们付出代价！
“就凭你？哼哼……”
“你会相信的。”
可逊突然觉得眼前一花，再一睁眼，那少年立在他面前，居高临下望着他。“我送你一样礼物如何？”说着，手向天空一甩，闭上眼，“可能不能拿到手就看你的了。”
可逊望着地平线，感觉到地面在震动，而且越来越明显。向前迈了一步，那是什么？可逊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此时听到少年在他耳边说：“统一天下，瓦解汉人的朝廷。如果你办不到，定会被他们踩死。我等着你成功的那天！”少年定定望着可逊，眸子仿佛初日般璀璨，接着，在可逊的惊讶中化作烟芒，融入霄汉。
地面的震感越来越强，可逊心中警报登时响起：有东西在靠近，而且速度极快，数量极多！
远处，如一片赤红色的潮水涌来——竟是一群马！马鸣嘶吁，看着那血一般的颜色，可逊的血如同点燃了般，在身体里燃烧。“哈哈，有了这群马，定能让那汉人的军队大败！父亲，我定会把唐继延的首级拿来祭你！”
跳上马背，可逊冲向赤色的马潮——擒贼先擒王！
少年在马群中寻索，定要找到那头马——这是他唯一需要做的。
身上背负着亲人的血债，“要还的！”少年厮吼着，握紧了手中的马绳，那是他的未来。看见了，昂首阔步，骄傲的眼中容不下他物；看到了，他必须要把握的未来！
少年驾马，穿过赤潮，向一匹马冲去。
远处，有一双眼睛望着，呵呵，你会是这世上最勇猛的男人。我在你成功的地方等着你。
夕阳下，火色的云霞将无边的草原染了色，也染红了人们的眼。
远处，预言中的少年跨着一匹高大的赤色血马狂奔而来，身后，是一片红色的潮水，带着千百年来草原上人们的血性与希望，席卷而来。
老巫师认出了这群马，那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马——赤炎！拥有最适于战斗的血统，骁勇耐劳，飞驰如箭。他们是一群为了战争而生的神奇生灵，在战场上，为战士创造了无数个传说。对于他们而言，生命不止，战斗不息！
“天神恩赐啊……！”老人们老泪纵横，颤抖着跪下，虔诚叩拜。
就在这年的此时，预言的时刻已然到来，草原再也不会平静。新的腥风血雨正在拉开帷幕——也或许早已拉开。
少年扬起马鞭，脸上有斑驳的血迹。他扯下被血染红的上衣，高举过头顶。红衣猎猎，如旗帜舞动。“草原上的战士们哪！你们从残忍的汉人那里回来，今夜，我们畅饮，明日，我们还要去撒血。我们握刀饮血，为的是草原的平静，为了家里的老人和女人不再害怕！我们要为保护草原而挥刀战斗，我们要杀尽所有汉人，为死去的兄弟姐妹报仇！我们要让那些自以为是的汉人们看到，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拿起你们的刀，不要指望会有神灵降临，用你们自己的手，血洗耻辱吧！”
风将少年的声音传到很远的地方，年轻的蛮族少年们心中的血性被唤醒。“我们不惧死亡，我们热爱家园，我们热爱亲人。我们要为美丽的草原和可爱的亲人战斗！我们要为死去的战友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
蛮族少年们的心正在慢慢变得坚强，历史的风尘会磨平他们心中的棱角，手中的刀就是他们所拥有的一切！
蔚蓝的天空，一如既往地望着地上发生的一切一切。只有风，带着不同的思绪，嘤嘤地从远方吹来，仿佛旧年相识。
①黑死山：澜州大草原上一座富有传奇色彩的山。山色灰黑，高耸入云，山上几乎不生草木。有传说那里藏着一个拥有无边力量的妖怪。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鹰王可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