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晒流光》萧远堇

10、PART-10 暖

　　说起来，其实感情这种东西，果然是很需要缘分的吧。

　　就像此刻上官景睿看见自己的手腕被宁澄拉在手里，而脚步就这么顺从地跟随着他走进那家四溢着香气的暖色系的面包店中。两个人，自然而然到不可思议。

　　他想起在以前的学校的时候，也有过许多特地过来接近的人。男生、女生都有，然而那个时候，不论对方是谁，说什么、做什么，他似乎始终都是无动于衷的，不会想要给他们任何多余的话和表情。
　　更何况是……感情。

　　——感情？

　　上官微微一怔，猛地抬头看向宁澄正抬头收伞的侧脸。
　　……感情……？明明加起来也只认识了一个月也不到的……

　　“上官，别发呆啊，你吃什么面包？”
　　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人已经殷勤地左手托盘右手夹子，正站在一排排摆放在透明玻璃柜里的各色面包前面，安然地看向他。

　　外面的雨仍旧很大，整个天空透着着色不均的灰黑色，而店里的灯光泛着温暖的浅黄，投到少年有些潮湿的黑发上，变得很柔软。于是雨声忽然不存在了，背上承载着的，下午要考的政治历史书的重量也不见了，只剩下那样一种暖，从他的周身，传递到他的眼眸里，融化了冰封。

　　其实感情什么的，也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呐。

　　如果不是下雨天，如果不是被人群挤爆了的学校食堂，如果不是面包店，如果不是……宁澄。
　　上官动了动嘴唇，破天荒地没有说出“随便”两个字，而是上前接过了宁澄手里的夹子，微笑着往前走：“我看看。”

　　灯光很暖，不断有雨珠滑落的玻璃墙上，鲜明地映出两个男生并肩而坐的身影，上官看着那镜像中的自己，低头缓缓咬了一口手中的蓝莓面包。

　　身边，宁澄耳朵里塞着耳机，一手撑头，一手拿了一只长长的毛毛虫面包，正津津有味地以看小说的姿态盯着那本政治书。
　　这其实，也是一种才能啊……上官好像有些明白宁澄为何能以那个样子的数学水平做到中考班级第二名。

　　叹了口气，上官翻开书本、笔记和教参，开始一条一条地在心里默背，渐渐就投入起来，眼神中褪去了多余的情绪，变成一种洁净而纯粹的宁静，仿佛他就是为了背书而在这里背书，心无旁骛。却不曾注意，不知何时起，身边那人却已经吃完了面包，摘下了半边耳机，转而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像这样两个人平静而不失融洽地坐在一起，在一个月以前想起来，一定是完全无法想象的吧。他又想起了八月末的那天，光线昏暗的教学楼楼梯上，他看见他，面无表情地停下来，抬头看向自己。那一瞬间，那个角度里所能分辨的、模糊的光影，以及男生脸上带些刻意的冷淡表情……熟悉得仿佛早已目睹。

　　是在什么时候，见过呢？

　　“看什么呢？”
　　上官背完一个考点，翻页的时候却发现宁澄正盯着自己的方向走神。
　　“啊？”男生闻言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随即抬起那只原本撑着脑袋的手往前一指：“喏！”
　　上官景睿尽管十分怀疑他根本只是在发呆而已，却仍旧反射性地一回头——当然是什么都没看到，耳廓处却是轻轻一凉，立刻就有柔和而不失悠扬的音乐在耳畔响起。

　　原来已经被他眼明手快地塞入了一只耳机。

　　心，忽然就柔软了，连唇角也不禁上扬。
　　上官回过头，却有些好笑地看见宁澄正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从他的面包上撕了一块急急忙忙地往嘴里送。
　　“喂……”才想说什么，那人却已经吃完了，抬起头对他嘻嘻一笑：“还是你的比较好吃啊。”
　　他说得义正言辞，上官景睿却有点抽：“敢情别人的都是好吃的对吧？”

　　刚想这样说，这话却生生给卡在了那里——大概是因为吞得急了，少年姣好的唇形上此刻沾了些许浅红的蓝莓果酱，在灯光下泛出很甜腻的明亮光泽，衬着他带了笑意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明艳得令人不舍得移开眼。

　　“……”即使不愿承认，上官确实是在这一刻面对着宁澄那张无论怎么说都是很好看的脸，微微失神了。而那个始作俑者，就算平时再聪明也意识不到这一层吧，于是宁澄只是有些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道：“怎么了？我嘴上沾东西了？”说罢，便探出舌尖，沿着唇畔轻轻舔了一圈，带出一片晶亮的水渍。
　　“到底怎么了……？”宁澄又舔了舔，才发现上官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更奇怪了，刚想再问，嘴上已被按上了一张纸巾——
　　“别再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