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晒流光》萧远堇

9、PART-9 考试

　　开学一周后，校领导不知是突然受刺激了还是怎么的，莫名杀出了一个摸底考试。老师们似乎都对此抱有极大热情，很快考试时间、范围、考场号都一一发了下来，然后挑了个大好周末作为考试日。

　　宁澄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了屋外淋漓的雨声，从枕头旁摸出手机，6：08分。从没有拉好的窗帘里斜斜透进来的天，是带着水汽的苍青色，把万物的轮廓，勾勒得疏离却清晰。

　　像那样的肃静端然、真挚，犹如初生。他站起来，走到窗边。

　　上学路上被意外地堵车堵了十五分钟，宁澄抓着被雨水浸得皱皱巴巴的准考证冲进考场的时候，正好迎面碰上一步一回头地走出来“将与考试有关物品放到教室外”的考生大军。
　　于是他很从善如流地退回门外掏书包。
　　手忙脚乱地挖出了笔袋，宁澄急急忙忙地把书包往门口地上甩，却冷不丁听到耳畔一个熟悉的声音凉凉地响起：“草稿纸。”

　　宁澄一把把包捞回来。

　　再走进教室的时候，其实剩下的空位也就只有那一个了。
　　他走到上官前面的位置坐下，没来得及打个招呼，万恶的数学考卷就已经传到手里了，他认命地叹了口气。

　　其实有一股不成文的行规是，期初的摸底考试一向是最难最狠最片甲不留的，这一方面是由于学生们经过一个假期的懈怠，一方面也跟因为是期初所以老师们出卷时完全不用关心你家过年时门口的灯笼数有关。
　　而所有的学科中，大家心照不宣的最惨不忍睹的就是数学了。

　　宁澄现在就有以死谢罪的冲动。
　　把一张题卷翻来覆去发现一道题都答不出的时候，他终于放弃地死死把笔往桌上一按。
　　窗外的雨还在下，风把云扯成发黑的一团一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天际推进，他有些晕眩地抬起头，欣慰地发现前面的人已经倒了一片，而低下头的时候，还能看见牛仔裤的裤腿上，一片沾着泥泞的深蓝色水渍。
　　不喜欢呐……下雨天。

　　上官景睿不紧不慢地解完了最后一道动点几何题，平静地放下笔，然后发现坐在最后一排的自己此刻竟然可以越过N个人的头顶，一览无余地看见用粉笔写在讲台正面的“XXX我爱你”的字迹。
　　……这个，不至于吧……
　　视线向下移，落到前面宁澄浅蓝色的T恤衫上。
　　男生此刻正有些颓败地趴着，下巴磕在桌面上，右手搭在桌边，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一副不甘心又没有办法、于是低气压环绕的样子。

　　呵，上官景睿忽然有点想笑，他想了想，左右看看，周围一圈的人似乎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注意这里，略一迟疑，他拾起笔，轻轻伸手将笔的一端抵在宁澄的背上。

　　宁澄拨动着笔的指尖猛地一滞，手中的水笔也险些落下来。
　　上官……？
　　他很快握紧了手中的笔，低头作沉思状盯着眼前的卷子，实际上却是集中了精神，几乎是屏住呼吸地、小心翼翼地感受着从背脊上传来的、细微而带着轻痒的触感。

　　天地间尽是雨声。

　　撇、横、点、撇……
　　宁澄绷紧了身体，在脑海里拼凑他所写的字。
　　横、点、横、竖、撇……
　　这个是……
　　宁澄的肩膀一下子垮了，“噗通”一声倒在桌上——

　　「笨」
　　……
　　老大，还以为他突然发善心了嘞，原来如此兴师动众，弄得紧张兮兮的，就是为了骂他一句笨……宁澄趴在桌上咬牙切齿。

　　而背后不重不轻的触感又这样柔软地传过来了：
　　「第12题……取中点……连线……」
　　宁澄猛地弹起来翻开卷子，怔了一会儿，随即奋笔疾书起来。在他直线距离不到二十厘米的身后，上官景睿一手支头，注视着前面那人飞速颤动的笔杆，深黑的眼眸里逐渐浮起煦暖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