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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PART-27 新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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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心跳,是假的。
几乎是在看完那行字的同时,脑袋里飞快闪现出自己与他并肩,站在走廊尽头,逆着光的剪影。那光线柔软而氤氲,模糊了轮廓,在脑海里化为一片温暖。
怎么忽然就走神了,开始胡思乱想了。宁澄用力甩了甩头,抬起头来的时候又是一副又气又恼的样子,不住的抗议。
“恩啊恩啊,我知道你们都是男生啊,”袁琳点着头,一脸的理解,随后无奈地摊了摊手:“可是这是刚才高远打赌说下一个一定会轮到我或妍妍,于是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啊。”
“高远……”宁大班长自知争不过这两个穷凶极恶的丫头,立即掉头瞄准高远,然后在对方干笑两声试图辩解之前把话说死了:“我不管,这么呕的事情我绝对不干,你要是暗恋人家就自己去讲啊!”说罢,摆出一个“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坚定眼神。眼看班长誓死不从,高远连忙开始向路妍妍等人发送求救信号,顺便一个眼神把冯明正个狗腿的也叫来拉着宁澄做思想工作。
这般垂死挣扎了一分钟,袁琳忽然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怎的,说道:“班长实在不肯那就算了,不过好歹为了不辜负高远这段表白,班长就读它一遍算数了吧。”
“好!!”抢在一溜观众们的反对和叹息前,宁澄一口答应下来,心中袁琳的形象瞬间就高大了起来。高远泄气地松开了宁澄,“心痛”地叮咛道:“读得有感情点。”宁澄连忙点头,很有点虎口脱险的感觉,却漏看了身畔几人眼中不约而同闪过的一丝狡黠。
“呼~~”深吸了一口气,宁澄将那张纸条端正地举在眼前,颇有些尴尬地开口去念:“上官……”
是曾念过无数次的名字,很好听的发音,读出声的时候,口唇间拢起平顺自然的弧度,忽然间觉得轻松下来了,之前的那些难以言明的尴尬、局促、紧张以及心跳,瞬间都平复得自然而平静了。宁澄想起初中时候参加市里的演讲比赛,上台前一个人站在后台时,紧张得汗水沾湿了稿子,只是慌乱地看那些有家长围在身边反复叮咛鼓励的竞争对手们,全然不知所措……但是后来,不是都好了么,只模糊地记得在走上讲台的一刻,肩头所有的压力都顷刻化为真空,一切词句便无比从容地倾泻而出……就像是此刻一般。
本来只是想敷衍着随便读读的,一出口却莫名地变得很认真,连嘴唇都在轻颤,那句子却分明流利得仿佛日夜练习。他渐渐有点不明白了,就像原本天朗气清的风景被陡然蒙了雾,封了尘,变得陌生又熟悉。然后他看见有些事物薄如蝉翼地隔断在那里,仿佛稍一用力,便是通透夺目的雪亮——
“……上官景睿,我喜欢你,”艰难而流畅地念完最后一句,宁澄感觉得到四周静了片刻,他抬头看见众人的神情,知道他们是在疑惑他为何念得如此认真。
“嘻嘻,”他歪了歪头,微微眯了眼绽开一个招牌似的阳光笑容:“怎么样,我读的够深情吧?”
他这一说,大家才共同松了一口气,他们所熟悉的那个清澈开朗无忧无惧的少年一直在那里,而他方才读的那一段话时所流露出的一丝怅然,也一定是他们所共有的幻觉。
“嘿嘿,是够深情的,搞得我还以为这回歪打正着了,你小子真的暗恋人家上官呢。”高远贼笑着,一把勾搭上宁澄的肩膀,不正经地说。而宁澄只是笑骂了几句便起身说你们继续玩吧,我去一下洗手间。
走出教室背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身后有些凉的温度隔了不太厚实的外套和毛衣缓缓传到背脊上。宁澄慢慢舒了一口气,全身的每一个细胞这才完全放松下来。他有些自嘲地扬了扬嘴角,支起身体想要不真的去厕所洗个脸也好。
正这样想着,面前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在空荡的走廊里发出很明显的一声轻响,宁澄一愣,也没发觉自己怎么就怔怔地站在办公室门口了,刚想走开,却一抬头对上那人带了丝惊讶的黑亮双眸。
“怎么站在这里?”上官回身从容的关上了门,转而略带疑惑地看向宁澄,却更加诧异地看清了男生白净的脸上一闪而过的绯红。这是怎么了?上官挑了挑眉用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扫向男生,而对方感觉到他的视线,只急急说了句去上厕所,便飞快的跑了,留下上官有些不解地开门走进教室,看见那一圈玩得欢快的人群,眼中立刻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就这样疯玩了一下午,在猎猎寒风中边发抖边偷偷讲话的迎新长跑,新年PARTY上各种关系层出不穷的游戏与状况……直闹到傍晚近七点,才依依不舍地散了。这期间大伙儿虽然都是笑得没心没肺,但已到岁末,来年开春便要选科分班各奔东西的事实,似乎始终是不浓不淡地笼罩在哪儿,给这青春的狂欢,染上一丝丝寂寥。
“那么拜拜啦……”“拜~明年见!”
天色已晚,教室里亮着灯,映出窗外天空与门外走道同样的黑暗。上官在喧闹得仿佛有温度的人声中翻起了自己的椅子,抱上一叠课本。出教室的时候,若有似无地扫了一圈身后的人群,刚一出门却在走道里看见他。
宁澄靠在那里,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Iphone。这家伙怎么老喜欢闷声不响地吓人?上官这样想着。想过去叫他,站到他面前的时候却又顿了顿,转而动作轻柔又不容反抗地缓缓从他手中抽出了那只手机。
“唉,”看清了屏幕上那条短信的内容,他淡淡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既然如此,就陪我过年吧。”手心里少年的腕子细细的,有突出的骨骼和猛然加快的脉搏,他平静地对上他疝气光亮的双眸,禁不住扬起了带丝宠溺的浅笑。
仍旧是漆黑的、只有两个人的宿舍,他们躺在房间的两张床上,中间是近两米远的冰凉空气,不同的是,窗外夜空炫目。
“晚安”过后沉默不语了良久,那少年终是耐不住寂寞地支起身来:“上官?”他道。清朗好听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拉紧的窗帘外是一阵烟花炸裂的声音。
“嗯。”他低低的应了一声,睁开没有一丝睡意的眼睛。而对面床上的那个少年,仿佛受了什么蛊惑一般“腾”地一下跳了起来,赤着脚“吧嗒吧嗒”地跑过去拉开了窗帘。
“咻——嘭!!”几乎是同时,不远处星空中一朵巨大的烟花在面前绽开,五彩的流火无比张扬地四散开来,仿佛是一只凭空出现巨大的手,豪无防备地一把把抓住了心跳,带着震撼的声响,容不得人拒绝。
这就是烟花,须臾的精彩与炙热,,转瞬之间,她惊艳了四座,也寂寞了长空。
“啊,没了吗……”少年站在那窗前,略带失落的问,而未等他的话音落尽,天空中一连串“咻咻咻——”的声响,他来不及抬头,极致的绚烂已在眼前劈头炸开——
房间里,上官景睿稍稍从床上支着头起来,低头看向那光着脚站在地上的少年,窗外此起彼伏的烟火给他夜色里有些单薄暗淡的身影笼上了一层浮动的流光,一切的角度如同精心设定一般美好,他看见他略带迟疑回过来的脸,以及在对上他的目光后仿佛是用了无比缓慢的时间才慢慢扬起的唇角。屋外那烟火如乐音,打着与心跳同样节拍的鼓点。
“笨蛋,你准备一直在那里站到天亮么?”半晌,终只是笑着说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