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晒流光》萧远堇

28、PART-28 期末

　　元旦三天的假期可谓是转瞬即逝，接下来立刻就是紧张的复习迎考阶段。似乎每个任课老师都在强调着这次期末的全市联考，以及关乎学校的声誉云云，于是整个一号教学楼就在这句句叮咛声以及走廊内招收时开口的一句“你选文还是选理？”中步入了一种备战状态。

　　高中不同于初中，排名什么的基本只重视三门主科，而宁澄不同于上官的全才，跟语文英语相比，他的数学翘角到可怜。于是一个补习数学的名义，再加上父母去美国出的长差，以及某种无法忽视的暧昧原因，促成了宁班长每天跟月亮绕地球似的跟着上官转，美其名曰：贴身家教。
　　这种情况在上官宿舍的一个男生生水痘回家隔离后变本加厉，宁某人号称早已水痘免疫，于是每天从过去写完作业就回家升级到了上官他们宿舍“名正言顺”的一员。

　　生水痘的哥们干脆连期末考都免了，而宁澄在和其他几个男生一起恶狠狠地发誓说等开学一定要海扁那小子一顿的同时，其实也是从未有过的开心的。
　　不仅仅是因为上官——当然这的确是占了很大的部分——还为整个自由自在的寄宿生活。可以不用再回那个冷冰冰没有温度的“家”，每天放学后冲到食堂去占位子，晚自习大家一起做作业，写完作业还可以跟宿舍里另外两个哥们一起上上网打打牌……这样，宁班长的“备战状态”自动变相进入疯玩模式。

　　“……好，那么剩下的问题我们明天再讲。”讲台上，化学老师利落地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门去，教室里立刻沸腾了起来。
　　宁澄站起来稀里哗啦地把晚上要用的不要用的书都塞进包里，一边想着今天食堂有什么特色菜。

　　“哎，班长，知道附近哪里能复印资料么？”高远走过来，手里拿了几张卷子。
　　“嗯，就在校门外不远。”宁澄答道，想起了自己下周要交给学校文学社的稿件，道：“那我跟你一起去吧。”说着便回头跟上官报了一串晚饭要拿的菜。

　　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外面漆黑的天空中有点雨夹雪。风不大，气温却很低，男生缩了缩脖子，抬头看见校园内要隔许多米才竖着一个的昏黄路灯下，细小的冰珠伴着雨水线条散漫地飘摇而下。
　　“那么我们去食堂了，你复印完就快点过来。”上官景睿在丁字形的岔路口回头叮嘱，然后看见那少年笑嘻嘻乖乖点头。
　　是在半年前完全无法想象的事情，竟然会为了和一个人之间如此简单平淡的几句话，而感到心中温暖。上官淡淡地笑了笑，转身随着其他人一起走向不远处灯火明亮的食堂。心中有些事情，早已没有了故意压力的必要，是即使不曾摆到台面上，也已然昭然若揭的。而他仍然固执等在这里，或许是为了要他一句表态。况且……上官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眉，分班以后会怎样，的确还都是未知数。

　　淋着雨夹雪冲出校门，宁澄和高远很快躲到街边商店的招牌下，这才终于放缓了脚步。快过年了，沿街的商店都贴了喜庆的红贴纸，伴随着亮眼的打折促销广告，在这样的环境下，高远却忽然伸手指了马路对面一个光线黯淡的地方：“看那边！”
　　“嗯？”宁澄一愣，转过头看过去，那是一个大约三十米开外的公交车站，站台上没几个人了，两米高的站牌前正站了一个细细瘦瘦的身影，边往远处张望着，边不断轻轻地跺着脚，似乎是很冷的样子。

　　小莹……即使光线很暗、隔得很远，也还是可以第一眼就认出来。寒风中宁澄的身子微微一颤，忽然感到像那样的心痛，痛得几乎咬破了单薄的唇。

　　“哎，那个好像是你女朋友嘛……”一旁的高远还在好奇地咕哝着：“你这段时间不送她了，但我有看见她骑车啊……是不是车坏了啊……”宁澄站在一边默默地没有回答，此刻的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跑过去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是在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知道，不论如何，他，在上官景睿和韩小莹之间，是应该做一个决断了，否则剩下的，或许只有伤害。

　　一辆电动车停在了公交车站前，高高的路灯下，光线在雨雪中变得湿漉漉的，带着某种哀伤的暖色，车上的人似乎是说了什么，女生僵持了一会儿，终是略带犹豫地坐上了那人车子的后座，电动车很快起动，消失在渐浓的夜色里。

　　“哇哇哇，那个不是葛渊吗？”高远的眼力真不是盖的，立刻叫了起来：“哎呀宁澄你快点低头给我看看有没有变绿……”
　　他开玩笑地说完，却发现身边的男生确实有点面色不善，只好收起了玩心，问道：“班长，你在生气啊？”而宁澄只是很快地皱了一下眉，说了句“没有”，便顾自往前走去，那冷冷淡淡的样子，倒是有七分像上官。

　　时间就这样很快地流逝，填了选科的意向表，宁澄是负责收交表格报给年级部的，整整一叠回执里，他一张张登记过来，全班选文科的，只有三个女生和自己。想想也是，这样一个平均成绩处在市内顶尖水平的班级，根本排除了因为理科学不好而学文科的可能，那么又会有几个人，是真心喜欢、愿意去选择无论是在高考还是毕业后找工作都处于劣势的、背起来昏天黑地的文科？

　　少年走出年级部办公室，淡淡地叹了口气，在无人的走道里低头盯着自己的鞋面似是出了会儿神，随即利落地走下楼去。后天要期末考试了，一个学期，终于已接近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