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弑》何乐儿

2、玉•追忆

　　诞生

　　我还尚未成形，蜷缩在透明球体里的我除了思想没有实体。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其实就是一团空气，一个守护者的诞生是伟大的同时也是脆弱的，现在的我是可以轻易地被毁灭，我只有在漫长的等待中逐渐成长。
　　我几乎天天看到他，他站在我的面前，守在孕育着我的灵塔旁，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我。他黄金般的长发被一条黄色丝带绑着，额前的几缕发丝把他英俊的脸衬得更加迷人。
　　我总是听见他说，你将会是最好的守护者，你所守护的西天是一个神秘的美丽之地，我期待你诞生的那天。
　　我想我会是一个强大的守护者，有足够的能力成为西天护法，只要你还在我的身边，用你透明的蓝色眼眸注视着我，看着我一天天长大。
　　最后的日子终于来临，我感到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沉重，我伸出手，一刹那白色的光芒刺得我睁不开眼，我像是漂浮在空中，全身有一种冰凉的感觉。
　　一双温暖的手将我环抱，我睁开眼，正好和他蓝色的双眸相对。
　　他的笑容深深的印在我的脑中，很长时间，我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他在对我微笑，他抱着还是婴孩的我，用银色的绸缎包裹着我的身体，他对我说，你的身体柔软得像云，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你吹散。
　　我的成长需要一百年，一百年间我的身体始终像小孩般，但法力却在一天天的增强。
　　御天看我时眼中带淡淡的忧郁，我总觉得他在看的其实并不是我，他在看我身体里的另一个人，也许我的诞生本身就是一种错误，一百年来除了御天我再没见过其他的护法。西方的天界是如此的寒冷与孤独，我穿梭其中，唯一能引起我兴趣的地方就是禁地。
　　天空界唯一的禁地在东西方的交界处，被称为轮回椅的上面坐着一位极其美丽的女子，我看到她柔软的长发泛着银光散落一地，粉色的长裙拖在脚下，透明的眼睛空洞无神。
　　我注视她，从她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没有和御天提及我见到她的事，我总觉得这会是一个不祥的征兆。
　　直到有一天，当我再次来找她时，我看到御天站在她的面前，一股强大的忧伤包围着他，我想我终于可以知道一切的答案了。
　　她是谁？我问。
　　御天转过身，神情黯淡。
　　她是樱珞。他说，声音平静：曾经的西天护法，被誉为天空界最美丽的守护者。
　　的确，她的美无懈可击，她精致的五官近乎完美，即使是神，也要惊叹她的美貌。
　　然后？我仰起头，直直地盯着他。
　　然后……御天沉默良久，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子，用手抚弄着我的头发。
　　她太过美丽，也太过强大，她曾说她会左手执灭生，右手掌轮回，统一这个无神的天空界。但最终，她的下场是灵魂被抽空，打入除天极以外的另一个世界。而她的身体也被轮回椅束缚，现在的她只是一具空壳，没有思想没有生命……
　　樱珞……我念着这个名字，它对我太过陌生而又有所熟悉，我隐隐地感觉到，御天和她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纠缠不清的联系。
　　玉。御天叫我，他抱起我重新来到她的面前，他说：就像我一直守护着你一样，樱珞是守护着我长大的，她是我最亲最爱的人。曾经的天空界是平和安详的，各色的仙子穿梭其中，从天弦殿传出的琴声和谐悦耳，甚至连天冰池里的水，也透着淡淡的温暖。
　　比我早诞生不久的琴天，和樱珞一起守护着我，我以为我们可以就这样一直安宁的生活下去，但樱珞过于强大的法力膨胀了她的心，她在我满一百岁那天，出手毁了几乎整个天空界。
　　那是我所见过的最混沌的天空界，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我和琴天都茫然了。琴天抱着我，我们就这样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疯了般的樱珞不停地施展法术，一道道银光如箭般射向四面八方，所有的仙子都出来迎击，但无奈他们的太过脆弱，银光射穿他们的身体，我看到他们被粉碎成无数块晶片，整个天空界都笼罩着耀眼的银光，我第一次对银色产生了恐惧。
　　樱珞放肆的笑声回荡在天空界，直到现在我都还能听见那令整个天空界都为之震撼的笑声。我和琴天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眼泪，冰凉的泪水滑过脸颊，就和天冰池的水一样冰冷……
　　御天再次沉默，我感到他的忧伤比刚才更为强烈，我伸手轻轻摸着他的脸，我安慰他：御天，你不要伤心……
　　御天抱紧我，他的泪水滴落到我的脖颈，我和他一起落泪。
　　樱珞还是对我们出手了……御天的声音依旧平静：风很冷，银光弥漫，她的笑声一直围绕在我的耳边，琴天紧紧地抱着我，我们都流泪了。
　　然后，她勾起手指，念起了灭生的咒语。
　　我和琴天都绝望了，她的泪落在我的脸上，冰凉刺骨。
　　当雪姬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她布下结界，带着我们来到了北天。天冰池那时已经结了一层冰，人间的冬天下起了飘扬的大雪，我和琴天站在天冰池旁，看到人间被一片冰雪覆盖。雪姬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她是司掌命运的北方守护者，我听见她说：灭生的轮回，罪在天界蔓延……
　　声音冰冷，久久未散。
　　北方的天界是天空界最为坚固的地方，樱珞的攻击对北天没有丝毫影响，雪姬只是看着雪花飘然下落，人间界的冬天就和天冰池一样寒冷。
　　天空界愤怒了，神惩罚了樱珞，她的灵魂被抽空，打入除天极以外的别一个世界。轮回椅被创造出来，它被赋予永远束缚樱珞那个美丽的身体的使命。
　　神说：轮回椅不需要任何一个守护者的守护。它的四周张开结界，成为天空界唯一的禁地。
　　然后神又创造了另一个天空界，在另一个我们所不知道的地方，那里没有守护者，所有的仙子都没有法力，那里才是人类称之为“天堂”的地方。而这里，神留下了我们，四方的守护者，以维持两个天空界的平衡。
　　御天摸着我的头发，他的声音轻柔，他说：玉，你和樱珞一样，都有着一头漂亮的银发。
　　我想用人类的感情去理解御天对我的爱，他就像我的父亲，给我温暖，给我他所有的关爱，他对我永远只有温柔的笑。

　　御天带我回轮回殿，我却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下，御天看着我：你在怕什么？
　　我拉着他黄色的长袍，对他说：我讨厌黑暗，轮回殿里好冷。
　　御天再次将我抱起，他的脸上突然就有了笑容，他问我：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摇头。
　　明天你就满一百岁了，你可长成一个大人，而不再是小孩的模样了。
　　我的心很痛，我趴在御天的肩上，我想对他说我不想长大，我喜欢你抱着我，这样我才会感到温暖，我的心才能平静。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我是西天护法，我不能违抗神——谁也不能。
　　有两位漂亮的护法想见你。御天笑。
　　我看着御天：是南方和北方的守护者吗？
　　御天点头。
　　可是你说过，北天的天冰池十分寒冷，北方的守护者是一个冷若冰霜的女子。
　　御天只是笑，他抱着我慢慢走在东方的天界里，我看到这里白雾缭绕，浮云穿过我们的身体，冰凉却又温暖。我摸着他的头发，看到他金色的长发在薄雾中散发着淡淡的白光，我想神所创造的守护者都美得无可挑剔，他们绝美的容貌以及他们所拥有的强大法力，都是令下界的凡人为之羡叹，为之疯狂的一切。
　　御天抱着我离开了东方的天界，这是我第一次来到由另一个护法所守护的南方天界。

　　成长

　　南天很温暖，天空的颜色是斑斓的。御天说过，南方的守护者是琴天，司掌情感，是一切罪的发展。她把人的感情谱成了优美的旋律，不管是悲伤、愤怒，还是喜悦，她都用最美妙的琴声将它们表现出来。
　　瑰丽的天弦殿出现在我眼前，我看到高大的台阶上站着一位身着五彩长裙的极其华丽的女子。她的黑发盘在脑后，漆黑的眼眸顾盼流转，我从她的身上看到了细腻、和谐及柔美。
　　御天抱着我走上台阶，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她的面前。他们的笑容温暖而平静，他对她说：他就是玉，西方的守护者——玉门天。
　　她伸手抚摸我的脸，在我的额上轻轻一吻。我看到她清澈的眼里有着无限的爱恋，我伸手去摸她光亮的头发，她笑着叫我：玉。
　　我知道自己还必须去见另一位护法，她就是雪姬，北方的守护者，司掌命运，是一切罪的掌管者。
　　我对她说：不，琴天，我不想去，那里很冷的。
　　她仍是对我温暖的微笑，她说：北天是天空界最美丽妖饶的地方，那里开满了纯白的雪花，你看不到任何的杂质，一切都是干净而圣洁的。
　　我仍是迷惑，我问她：是真的吗？
　　是真的。她说，笑容更加明媚。
　　然后，她召唤出金色的七弦琴，开始为我弹奏。委婉动听的琴声弥漫四周，这是我自诞生以来第一次听见如此摄人心魂的琴声，金色的琴弦跳跃的音符渲染了南方的天界，柔和的黄金般的光芒在天空中形成了绝美的色彩，我看到御天金色的长发轻轻飞舞，他们的爱温暖了我的身体。

　　北方的天界浓雾缠绕，寒冷的风瑟瑟地刮着，御天放下我，他说：雪姬就在前面等着你。
　　我紧紧地拉他的手，我不想让他走，我对他说：御天，我好冷，我想离开这里。
　　御天摸着我的头，轻轻的笑了。
　　玉，不要害怕，雪姬是个温柔的人。
　　他说这话时周围忽然变得温暖，呼啸的风不再肆虐，御天从我的眼前消失，我看到一位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子站在我面前，她苍白的脸上犹如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银色的长发落在地上，白色的眼睛里有凛冽的寒风。
　　然后浓雾散去，巨大的天冰池泛着冰冷的银光呈现在我面前，连绵的雪花晶莹剔透，开满了整个北天。
　　玉门天。她的声音冰冷，我的心因为恐惧而急速跳动，我听见她说：你将会是一位坠落凡间的西天护法……
　　寒风呼啸着向我袭来，夹杂着雪姬冰冷的声音，我看到无数的雪花飘在空中，风在她的周围盘旋，她银色的长发和雪花一起飞扬，白色长裙舞动着，她的冷艳令我战栗。
　　灭生的轮回，罪在天界蔓延……
　　她的声音回荡在苍茫的北天，久久未散。
　　天冰池开始结冰，我看到下界被白雪覆盖，人间界的冬天在那一年特别寒冷。

　　穿过北方的天界时，我感到身体里正流窜着一股温热的气流，刚才在天冰池时的寒冷已经消失，我吃惊的看到自己原先只及肩的头发竟然长到了腰际。
　　玉。
　　御天站在我的面前，我又看到了他熟悉的眼睛。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因为我不用再仰头去看高大的御天，不用再让他将我抱起，然后我才能伸手去摸他的脸。
　　玉，你长大了。
　　我呆了很久，我不停地问自己，我长大了，我真的长大了吗？长得和御天一样的高，我再也不能要求他抱着我漫步东天，我将长久的待在灭生殿，像其他守护者一样默默的守护着自己的天界。
　　御天的笑容在脸上荡漾，悦耳的琴声骤然响起，南天梦幻般的天空变幻着不同的颜色，我的身体始终冰凉。

　　回到西天的日子是寂寞的，灭生殿虽然明亮却透着死亡的气息。我是西天护法，司掌灭生，是一切罪的结束。所以我只要勾一勾手指，人间就会有人被打入黑暗，灵魂被灭或是再次轮回。我对死亡渐渐麻木，一个人的生或死，在我眼里不过是风吹即散的浮云。
　　御天清澈的眼睛、琴天温暖的笑容，以及雪姬冰冷苍白的脸，他们的心其实都很寂寞，因为樱珞的叛变而使整个天空界在以后漫长的时间里都笼罩在灰暗的阴影里。另一个天空界的快乐与祥和只是他们对过去的天空界一种残忍的回忆。我没见过神，但我知道神的伟大，他无所不能，既能创造一切，也能毁灭一切。
　　我突然很想再去看看樱珞，自从回到西天后，我就从未踏出过灭生殿，我很想知道有关于她和御天的一切，她是御天的最爱也是他的最恨，她曾使天空界辉煌，也让天空界几乎崩溃。她始终不是神，最终的下场只能是永不超生。
　　西天是整个天空界最为阴晦的地方，无数亡灵穿梭其中，一百岁以前我什么也看不见，但现在，我清楚地看到了他们，生前的罪人，徘徊在西天的亡魂，等待着升入天堂或是再次轮回。
　　已经有人先我一步站在樱珞的面前，我看到她散下的长发漆黑如瀑，淡蓝色的长裙微微泛光，她的背影使我想起了她。
　　琴天……
　　她转过身，黑色的眼眸透着寒冷。
　　她不是雪姬，却有着和雪姬一样冷漠的表情；她也不是琴天，却有着和琴天一样的黑发黑眸。
　　玉门天？她的语气带着质疑，我从她高傲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嘲讽。
　　你是……谁？我问：你不是守护者吧？
　　我当然不是！她的声音高扬：如果我是，你早就不复存在！
　　我愕然，迷惑地看着她。
　　她的美是孤傲的，是理所当然的，我从她的身上找到了琴天的影子，也找到了雪姬的冰冷无情，她是她们的结合体，我能感觉得到她的强大，那就是她为何骄傲的原因。
　　玉！
　　我听到了御天的声音，就在我失神的刹那，她从我的眼前消失。
　　玉……御天走到我的面前：你必须知道一件事。
　　他说：关于她的。
　　我沉默，天空界从未真正平静过，它表面的安详只是动乱来临前的预兆。我想御天所要告诉我的有关于她的事，恐怕正是一切不详的开始。

　　相见

　　樱珞被封印后，天空界立刻就诞生了两位护法，一个在西天，而另一个，则是在南天。他们都拥有强大的法力，这在天空界是从未出现过的事，然而西天护法只能由他们其中一个来继承，我、琴天，还有雪姬都无从选择，神给我们出了一个难题。
　　雪姬想毁了白色的灵塔，她说这个灵塔里的守护者和樱珞诞生时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她说不能再出现另一个樱珞了，否则这个天空界将从此消失。
　　但我和琴天都不同意，因为白色的灵塔是在西天诞生，而只有在西天诞生的守护者才有资格成为西天护法，除非蓝色的灵塔能回到西天，否则我和琴天都会一直守护着白色的灵塔，直到他满一百岁。
　　雪姬神情漠然，她召唤出北天刺骨的寒风，在雪花的包围下迅速消失。她在消失前说：罪即将蔓延，神想要毁灭一切。
　　蓝色灵塔里的婴孩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早诞生，本来孕育一个守护者需要一百年，但她却只用了五十年，我和琴天看到她时都很吃惊，在淡蓝色光芒的包围下，她的外貌和琴天极为相似，只是她的表情是冷漠的，她冷冷地注视着我们，她叫琴天：姐姐。
　　琴天抱起她，在她额上烙下一吻。
　　韵，我亲爱的妹妹。琴天说这话时一直注视着我，我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一切，于是我对她说：琴天，守护好你的妹妹，我将去西天等待西天护法的诞生。
　　韵会永远待在南天，我不会让她破坏这个天空界的。
　　琴天说得很坚决，而我，也相信她所说的。
　　御天。她说：在西方的守护者满一百岁前，我想看看他。
　　我点头，离开了南天。

　　北天一直是浓雾弥漫，晶莹的雪花连绵无际，开满了整个北天。这里是天空界最为凄艳美丽的地方，白色的世界里没有一丝杂质，雪姬的心清冷如冰，她白色的眼睛虽然冰冷却仍透着淡淡的温暖。我来到雪姬伫立的天冰池旁，看到人间冬天已过。
　　御天。雪姬站在我的身旁：你想说什么？
　　透明的天冰殿，几乎和空气融为一体。我问雪姬：你住在里面不冷吗？
　　雪姬看着下界，风从四面刮来，吹散了她银色的长发。
　　我本身就是冰。她说：北方的守护者就是雪的化身。御天，你在迷茫什么？
　　我不知道我所选的对不对，西方的守护者，他……
　　你记住这个名字——玉门天，属于他的名字。
　　我看着雪姬，她削瘦的脸庞仿佛被冰雪覆盖，透明的白色眼眸里有凛冽的寒风，她的肌肤泛着冷冷的白光。
　　风从我身体穿过，黄色的长袍在风中摇摆，我看到自己飞扬的金发泛起了一层冰冷的白光。在北方的天界里，我也几乎要变得跟冰雪一样寒冷了。
　　玉门天，玉门天……我反复念着这个名字，这里早已决定好的一切吗？诞生在西方的守护者，掌握着生死玄关的大门，他会对死亡产生恐惧还是会漠视一切？
　　御天，让他在我这里长大，我想用我自己的方式决定他的命运——就在他满一百岁的前一刻。
　　是想改变悲惨的命运吗？我问。
　　雪姬没有回答，她在旋风的包围下踏入天冰池，一道白光闪过，雪姬在我的眼前消失。
　　除了雪姬，没有谁能进入得了天冰殿，我甚至找不到它的入口……

　　御天说完后就陷入了沉默，我的耳边突然就响起了雪姬冰冷的声音，她说：灭生的轮回，罪在天界蔓延……
　　韵会出现是我没有想到的，她的气一直围绕在樱珞四周，我在轮回殿里感受到了她这股不同寻常的波动，我追寻而来，却没想到她消失得竟如此快。御天走近我，伸手摸我的脸，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清澈的眼睛了。
　　你自己要小心了，天空界的波动极不稳定，或许又会有一场灾难降临。
　　我点头，心却在痛。
　　御天还是走了，飘逸的金色长发慢慢消失在我眼前，我回头看了一眼樱珞，她空洞的美丽仍将继续，我背着她说：樱珞，请你把御天交给我，我想让他快乐。
　　然后我就离开了，风在我的身后刮起，我感到了阵阵凉意。

　　她傲然的模样一直浮现在我的脑中，我对她的好奇日趋增强，我很想知道，如果当时是我的灵塔出现在南天，那么，她现在是不是就代替了我成为西天护法？我想这对我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我可以不用一个人守着这寂寞的神殿，不用再听见亡灵的哀嚎，我也可以天天见到琴天温暖的笑容，而且……我笑，对于御天，我不会再感到心痛。
　　我没想到琴天这么快就来找我，她站在灭生殿前，为我弹奏了一曲充满悲伤的琴声。
　　琴天。我从灭生殿中走出，风立刻灌满了我的长袍，白色的长袍在风中发出“呼呼”的声响，我想它是因为见到了琴天而高兴。
　　为什么要悲伤？我走向她问。
　　对不起。她收起琴：韵的出现使你感到困扰吧？
　　我摇摇头，笑了。
　　琴天看着我，仍是用那种充满爱怜的眼神。她说：玉，你长大了，和御天一样，都那么温柔。
　　我仍是不及他。我说：琴天，你不要道歉，这一切，或许早已注定。
　　琴天温暖的笑容是我久违的，我从她的笑容中了解了她对韵的爱。依如御天所说，琴天的温暖足以融化北天的冰雪。
　　我目送着琴天走远，她的五彩长裙最终消失，我知道琴天爱的无私，她对我的爱和对韵的一样，她总是把她所爱的人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她无从选择，因为命运早已注定。

　　你知道我的存在对你而言毫无意义。冷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我知道是她。
　　我转身，韵从巨大的黑矅柱后走出，我的防守太过疏忽了，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我竟浑然未觉。
　　我跟着姐姐的影子而来，你当然不会在意。她走向我，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西天护法，你比我想得还要弱。
　　我默然。
　　的确，她说得对。我太过依赖御天，以至于到现在我都没有真正使用过我的法术。我只是一味地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里，我始终无法面对现实。
　　我真替樱珞伤心，曾经强大的西天护法，她的继承者竟然如此脆弱不堪！她嘲讽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从她的身上感到了和雪姬一样冰冷的寒气。她是琴天的妹妹，却和她有着天壤之别。
　　樱珞……我的心再次沉重：你也希望我像她一样毁了天空界吗？
　　她看着我，四周突然变得安静。风无声地刮着，我看到她伫立在风中，风对她毫无影响，她使用了法术。
　　我和樱珞不同。我说，扬起手在空中轻轻一划，风立刻停止。
　　我是玉门天，我只是想让我所在天空界和平安宁，我所希望的，只是御天能快乐，他的微笑从未在我的心中消失……
　　你知道御天心中最惦记的是谁，你是西天护法，你只是她的替身。
　　我笑，只是笑，再无思想。
　　韵走后很久，我才逐渐清醒。其实我的心里一直是知道的，御天从我的身上找到的，是樱珞柔软脆弱的一面，他对西天护法有着太深的眷恋，他对我过分的宠爱是因为他的心比谁都要寂寞孤独。他曾经所受到的伤害，是永远也无法弥补的。我知道自己的选择，我甘心成为她的替身，因为我是如此深爱着御天，我比谁都希望他能快乐，他的笑容，是我所追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