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弑》何乐儿

3、韵

　　我只是觉得很不甘心，我拥有比玉门天还要强大的法力，只是因为我诞生南天，就注定我要永远屈居于天弦殿吗？琴天的性格太过温柔，她拥有太多的感情，但她的确是一位好姐姐，她爱我，同时她也爱玉门天。
　　我仍然记得，当我还是个灵体时，琴天站在我的面前，她的眼神是复杂的，她的声音透着无奈，她对我说：为什么你要诞生于南天？我想守护你，但我却不能违抗神的旨意……
　　神的旨意？我冷笑，只是因为他诞生于西天吗？
　　我知道自己的问题只存在于自己的脑中，琴天她根本无法知道我的想法。但我仍是想大声地告诉她：我可以比他更强大！即使我诞生南天，即使我成为不了西天护法！
　　雪姬带着漫天风雪来到我的面前，她冰凉的手穿过灵塔直接触摸到我的身体，我从她的指尖感受到了极度的冰寒。她的声音冰冷，她对我说：命运的轮回，你的诞生早已注定。
　　我惊异于她的冷艳，她是北天护法，她不是神，但她为何却能知晓命运？
　　她的手离开了我的身体，南天的空气立刻温暖了我。我对她微笑，我喜欢她的玄秘，喜欢她的冷漠。我想比起南天，我更加乐意于诞生北天，即使那里冰冷刺骨。
　　雪姬走后，周围的空气立刻融化了她遗留下来的点点雪花，我对自己说：这是一个秘密，我不想让琴天知道我的命运，她没有可以了解我的权利。

　　我果然是不同于其他护法，神创造了我，或许是因为我能带给天空界一次命运性的转折。我在琴天的惊愕中诞生，我的身体冰冷，是因为雪姬传入我体内的寒气仍未散去。我看到御天的面容俊秀，他金色的长发和南天绚丽的天空一起闪闪发光。我开口，叫琴天：姐姐。
　　琴天的眼神欣喜却又不安，她急忙上前将我抱起，她撩起我的额发烙下一吻，她嘴唇的温度刹时驱散了我身体里所有的寒气。她抱着我，面对着御天，说：韵，我亲爱的妹妹
　　我很喜欢自己的身体所散发出来的淡蓝色的光，但比起御天，我的光芒仍不够夺目。
　　御天平淡的眼神扫过我的身体，我知道他其实应该是和琴天一样温柔多情的。
　　琴天，守护好你的妹妹，我将去西天等待西天护法的诞生。
　　琴天抱紧了我，她说：韵会永远呆在南天，我不会让她破坏这个天空界的。
　　御天相信她的话，因为她说这话时表情坚定。
　　御天，在西方的守护者满一百岁前，我想看看她。
　　御天点头，然后他转身离开。我看到他的金发飘逸，我想那位即将诞生的西天护法，他一定要比我强大，否则，他会因为我的存在而感到羞愧。

　　留在南天的日子是温暖而快乐的，琴天为我弹奏了无数优扬动听的乐曲。她对我说：韵，人的感情是复杂的，但同时人的感情也是最美的，我赋予他们丰富的感情，我想他们知道温暖和爱。
　　我常常独自一人行走在南方的天界，我想去的其实是西天。不是我不能踏出南天，而是我不想让琴天对我失望。琴天了解我，她知道我的不甘，所以她才会让御天在他满一百岁前带他来南天，琴天想见他，而我，是从我诞生的那天起就时刻都在想着他。诞生于西天的西天护法，我想知道你有强大。
　　琴天的叹息随着琴声远远传来，我们已经离相见的日子不远了，琴天应是感到高兴，为何她最近总是紧锁眉头？琴天不说，我也不问。但我仍是很好奇，毕竟这个天空界冷清得可怕。

　　樱珞……
　　我本来不想打扰琴天，自己一人回到天弦殿，但我却听到了她在念着一个名字，声音轻得让我有些犹豫。
　　樱珞？我想着这个名字，她是谁？四方的守护者中并没有这个名字，我隐隐觉得这似乎就是天空界为何如此寂寥的原因。
　　姐姐，樱珞是谁？我毫不迟疑地走到她的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问。
　　琴天如果打算隐瞒，我也不会深究。但她明亮的眼睛告诉我，她从未打算隐瞒我任何事。
　　于是我知道了一切有关于樱珞的事，我想我可以像喜欢雪姬的冰冷一样喜欢樱珞的强大。我想神让樱珞诞生，就不单只是赋予她惊艳的美貌，她的叛变是注定的。我突然对神产生了恐惧，我在浩渺的天空界里不过如浮尘一样微小，神甚至只要一眨眼就可将我消灭。我的存在又有何意义？我不同于其他护法，可我却又连守护者也算不上。我的内心变得矛盾，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就是空气，虽然存在却没有实体，我对自己的存在第一次感到了茫然。
　　琴天看出了我的困惑，她拨动琴弦，顿时轻柔的琴声如流水般爽然直下，我在琴天的琴声中渐渐平静，我对她笑，我看到她漆黑的眼眸明媚灿烂，我叫她：姐姐……

　　西天护法？他就要来了吗？
　　琴天点头，她对我微笑，伸手抚摸着我的脸。
　　我以为我会很激动，因为在等待了漫长的一百五十年后我终于能见到他了。但当琴天告诉我他就要来的时候，我竟会如此平静。我握住琴天的手，我问：西天护法，你一直没告诉我他的名字。
　　玉门天。
　　玉门天？掌握着生死玄关的大门，他的名字听起来是如此熟悉。
　　我想到了他。
　　御天，他也会来吗？
　　当然，玉还是个孩子，御天要一直带他到北天。
　　我没有再问，雪姬要见他，是我早就知道的。我也很久没有见到雪姬了，她的冰冷，我直到现在还能感觉得到。
　　然后琴天就站在天弦殿外高大的台阶上，她施展法术，把原本就如梦幻般的南天变得更加斑斓。她说，这是为了迎接西天护法的到来，为了使他能够感觉到天空界久违的温暖。
　　我站在天弦殿内，施展法术使天弦殿的墙变得透明。我看到御天的怀中正抱着一位银发小孩，他同样银色的眼睛明亮如星光，他就是西天护法吗？他清秀的面孔晶莹透明，我想他如果真的继承了樱珞的美丽，那么他也超过了完美的极限。我对他纯净的眼睛感到畏惧，我知道自己始终不及他。
　　御天抱着他离开了南天，金色和银色的光芒比起南天五彩的光芒还要闪耀。我笑，我终于见到了他，西天护法——玉门天，他比我想得还要完美，他所到之处，薄雾尽散。
　　韵，你见到他了。
　　我抬头，却没看琴天。
　　御天很爱他，这在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就已经知道了。而就在那一刻，我的心中就谱成了一首曲子，我想，除了他，谁都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我没有看琴天，她为他所弹奏的琴声，我只知道它的美妙，至于它的含义，我的确不解。
　　西天护法……我笑：他们都美得太过分。
　　琴天走过来搂着我，她轻轻摸我的头，我静静感受着她所带给我的平静。

　　我想，我终于能够踏出南天，我急切的想要见到她，被封印在轮回椅上的西天护法，她空灵的美丽深深吸引了我。
　　我看到她银色的长发散落在地，她已经没有生命却为何仍旧美丽？除了一双空洞的眼睛我几乎找不到她已死去的迹象。她只是空灵，她的灵魂不知飘到何处，我想要更多的了解她。
　　琴天……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的脑中闪过了他清秀的面容。
　　我转身，看到的是他一头闪亮的银发，他银色的眼眸一片柔情，一瞬间我的心竟有些颤抖。
　　玉门天？我问，其实答案已经摆在眼前。
　　你是……谁？他问的有些迟疑：你不是守护者吧？
　　他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御天给了他太多的温暖和爱，他柔弱的外表使所有看到他的人都想好好的怜爱他。可是他是西天护法，他不能如此柔弱，他应该要强大起来，这样我才能甘心！
　　我当然不是！我对他说，提高声音：如果我是，你早就不复存在！
　　他震惊而又茫然的表情再一次刺激了我，就在我要召唤法术时，我听到了御天熟悉的声音。
　　他叫：玉！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在他的眼前迅速消失。

　　琴天站在天弦殿前，她看我的眼神透着无可奈何。
　　为什么？她问。
　　我没有回答，从她的身旁走过。
　　玉还是个孩子，你是知道的，他不同于其他的护法，他需要我们的守护……
　　够了，姐姐。我打断她的话，在她身后停下脚步：我说过，西天护法一定要比我强大，否则，我会很不甘心。
　　我们就这样背对着对方，许久，琴天的声音才幽幽传来，她说：韵，你不了解，西天护法潜在的能力。
　　我不语，快步走进天弦殿。

　　我随着琴天的影子来到他的灭生殿，高大的黑矅柱直入云霄，灭生殿宏伟壮阔，虽然明亮却透着死亡的气息。我就站在黑矅柱巨大的阴影里，对他所表现出来的理解与宽容嗤之以鼻。
　　玉门天，我想，你所拥有的，你所得到的太多太多了。御天、琴天，甚至连雪姬都如此爱护着你，神赐予你不输樱珞的貌美容颜，神选择了你成为西天护法，可是你仍然迷茫，没有御天的守护，你就脆弱的不堪一击，你真的很让我失望。
　　直到琴天离开西天，我才说道：你知道我的存在对你而言毫无意义。
　　我从黑矅柱后走出，我看到了他疑惑的表情。于是我笑：我跟着姐姐的影子而来，你当然不会在意。
　　我走近他：西天护法，你比我想得还要弱。
　　他陷入了沉默，他的眼神黯淡，我看到他一脸的无辜，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愿他受到伤害，原来他忧郁的愁容是如此令人心痛。
　　可是我不能放下我的高傲、我的冷漠。雪姬对我影响深远，我只能用冰冷的话语去刺激他，虽然同时我也感到无法呼吸。
　　他提起了御天，一瞬间我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想法。于是我对他说：你知道御天心中最惦记的是谁，你是西天护法，你只是她的替身。
　　然后他就笑了，悲伤的笑了，他的笑容很轻，只是浮在表面。
　　我想我在伤害了他的同时也伤害了自己，他悲伤的模样在瞬间撕裂了我的心，我想创造了他的神真的是倾注了太多的心血。我反复念着他的名字：玉门天，玉门天……和北天的冰雪一样晶莹的玉，他的纯净完美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