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的温柔》小珍妮

17、Vol.17

　　沈爵也是和顾儿商量了好久，才决定先不报警，而是先来和阿笑谈谈的。

　　虽然阿笑做出了这样过分的事情，但不可否认，这十几年来他一直是个合格的朋友，就算他一时冲动犯下再大的错，他们也不致绝情至此。

　　如果他肯认错，他们可以考虑原谅他。毕竟一切的痛苦和伤害都已经过去了，惩罚一个人，并不能为他们带来更多的快乐。

　　推着沈爵走进阿笑家的时候，顾儿有些犹豫。

　　尽管阿笑家的管家告知他们阿笑正在浴室中冲澡以后，像往常一样热情地接待了他们，想起那天野兽般面目狰狞的阿笑，顾儿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似乎感受到了顾儿的担忧和害怕，沈爵温柔地牵起她略显冰凉的小手，用自己虽然也并不温暖，但修长厚实的手掌紧紧地包住。

　　其实，这座房子给顾儿的感觉，是有几分温馨的。

　　她记得，小时候沈爵常常牵着她的手出现在这里，三个人打打闹闹，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后来，沈爵受了重伤，身子大不如前，更因为害怕路人的眼光，轻易不肯出门，但还是会时不时地抽空来一趟秦家，和阿笑轻松谈笑一番。

　　二楼右起第二间，是顾儿失忆后曾经住过的房间。

　　那个房间里，总是堆满了她喜欢的毛绒玩具，贴满了她笑容甜美的照片，每个清晨，她的床头还会出现一两张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便利贴，上面写着阿笑给她的问候和叮嘱。

　　在那段她失去了记忆生活在一堆谎言中的日子里，阿笑对她的呵护，对她的照顾，她丝毫没有忘记。

　　可是那个温文尔雅，极有绅士风度的阿笑，那个总是宠着她让着她，从不强迫她半分的阿笑，和那个记忆中疯狂地撕扯着她的衣服的阿笑，是那么的难以重合。

　　有好几次，她几乎就要以为，是她的记忆出了错。

　　可是，钟医生对她说的，与她的记忆相符的那些话，还有她隆起的肚子，和那肚子里已经成形的孩子，都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不容她去怀疑。

　　几分钟之后，阿笑裹着一件宽大的浴袍，甩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中出来。

　　看见轮椅上的沈爵和被他握住手紧挨着他坐在沙发上的顾儿，阿笑显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微笑着同他们打招呼，依然是那副满面春风的样子，依然是那副不拘小节的态度。

　　“幸会幸会，沈三少爷久未露面，想必是在家陪着三少奶奶安心养胎吧？这才多久不见，肚子都这么大了，不知里面是个沈小公子，还是沈小公主呢？”阿笑一边打趣，一边在离顾儿不远的地方坐下，丝毫没有半点见外的样子，甚至还伸出手去，想要摸摸顾儿的肚子。

　　顾儿忙侧了侧身子躲开，又向沈爵身边靠了靠。

　　她的肚子里面的孩子，明明是阿笑的。他却还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地打趣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藏得这么深。

　　阿笑，这个从小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到底有多可怕。

　　“你们这都是怎么了？”看着明显很是排斥自己的顾儿和一旁不发一言的沈爵，阿笑有些摸不着头脑。

　　“阿笑，你装够了没有！”不等沈爵开口，顾儿便挣脱了他的手站起来，指着阿笑愤怒地质问他，“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能这样不慌不忙地拿我们开玩笑，拿这个孩子开玩笑？这个孩子是你的，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听完顾儿的话，阿笑先是愣了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顾儿，我以前怎么一直没发现，你也是这么幽默的一个人？”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这是在报复我和沈爵串通起来骗你是吧？好吧，看你们小夫妻俩幸福恩爱的样子，这个黑锅就由我来背，行吗？但是我们可说好了，欺骗你这件事算是我的错，但是肚子里这个孩子你可不能推给我，你演得这么像，我会当真的，到时候这个孩子生下来可得管我叫爸了，沈爵他能同意？”阿笑一边仍是笑，一边双手按住顾儿的肩膀，想让她坐下来，“行了行了，演够了就好好坐下来吧，为了报复我动了胎气我可担不起。”

　　“你……”被强按着坐下以后，顾儿又想拍案而起，却被沈爵紧紧地拉住了手。

　　“这个孩子不是我的。小骨头她已经全部都想起来了。”沈爵握住顾儿的手紧了紧，仿佛在叮嘱她，不要冲动。

　　可是他自己又如何能冷静得下来。眼前这个一脸茫然伪装得十全十美的男人，就是侵犯了他心爱的小骨头的人，就是精心策划了一场绑架勒索案，误导他，让他毫不自知地走入一个又一个的圈套，还假装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帮助他，让他一次又一次误会他的小骨头的人。

　　“阿笑，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你居然会为了弥补内心的不平衡，用绑架我姐来威胁我，还把小骨头给……你还是不是人！你对得起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吗？你对得起我们对你的信任吗？”沈爵握住顾儿的手，在他的愤怒中不自觉地越缩越紧，直至顾儿痛得轻呼了一声，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情况似乎比他们原先设想的要复杂得多。阿笑不仅完全没有要承认自己所犯下的错的意思，反而用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将一切推得干干净净。

　　其实刚才一进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将事情考虑周全，就这么带着小骨头一个人火急火燎地来了。他先前竟完全没有想到，如果阿笑要对小骨头动手怎么办。

　　他又开始痛恨自己这副没有用的身子，只能靠着一辆轮椅瘫坐着，连两只完整的胳膊都没有，根本谈不上保护自己心爱的人，所以他只能一直握着她的手，提醒她不要冲动，不要轻易激怒阿笑。

　　客厅里的气氛，一度有些过于冷淡。

　　阿笑又疑又气地望着眼前这两个一唱一和硬要把莫须有的罪名加在他身上的两个人，绞尽脑汁想了大半天，才大致明白过来他们是什么意思。

　　“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俩夫妻今天是特意找我开涮来了是吧？先说你，沈爵，你自己想想，这些年是谁一直尽心尽力地帮助你，是谁不知疲倦地开导你，你说你要报复她，我二话不说就站出来替你圆谎，现在我心甘情愿替你把黑锅都背上了，你还不满意，还拿这些可笑的话出来指责我个没完了？你倒是说说，到底是谁对不起这十几年的友情，是谁对不起谁的信任？”阿笑的声音有些激动，其间隐隐地夹杂着深深的悲痛。

　　“还有你，顾儿，索性我们今天就把话说开了吧，我承认我是喜欢你，我喜欢你很久了，但是我从没想过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帮着沈爵骗你的这些天，我是怎么照顾你的你自己应该清楚，我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对不起沈爵的事你也应该清楚，这孩子的爸爸该是谁就是谁，就算你在外面玩出火来了怕沈爵责怪你你也不能拿我来顶罪。”冲着沈爵一口气说完，阿笑又转向顾儿。

　　话音刚落，阿笑便听到“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了自己的脸上，而顾儿正红着眼眶一脸怒气地站在他的面前，高高扬起的手掌还停留在半空中没有落下。

　　“阿笑你这个混蛋！”打完那重重的一巴掌，顾儿似乎还不解气，又狠狠地骂了一句。

　　“小骨头！”生怕阿笑会对顾儿不利，沈爵连忙拉过她的手，使劲将她拽到自己身后，一只手紧紧地将她护住。

　　在那之后，阿笑捂住自己被那重重一掌打得有些发烫的脸，难以置信地发了好一会儿的愣。

　　然后他冷笑几声，慢慢走到沈爵面前，对准他的鼻子就是一拳。

　　沈爵被那重重的一拳击中，脑袋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去，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鼻孔迅速地流淌下来。

　　“阿爵！”顾儿惊呼一声，连忙抱住沈爵，让他枕在自己的臂弯中，再掏出纸巾来，为他擦去淌下的鼻血，眼睛不忘恨恨地盯着准备扬长而去的阿笑，眼神里几乎就要喷出火来。

　　“沈爵，这一拳，是替你老婆挨的。不好意思，我秦笑云，从来不打女人。”阿笑的声音，冷冷地从他离去的方向传来，“还有，请你们记住，从今往后，你们再也不是我的朋友。刘叔，送客。”

　　顾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阿笑走出那扇门，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她想冲上去拦住他，可是怀里的沈爵一直紧紧地抱着她的手臂，不让她离开。

　　她知道，他不想让她有危险。所以她也就听话地一直呆在他的身边。

　　却在心里默默地立下誓言，她一定要让阿笑受到应有的惩罚。

　　他欠下的，必须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