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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寻隐不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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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秋光正好,八百里洞庭水波不兴。湖边行人也放慢了脚步,且走且停,一边欣赏着湖光山色的美景。湖上有轻舟泛游,不知从那一只里传出琴声来,清婉悠扬,沁人心神,仔细看去,那坐在船头抚琴的却是个僧人,他虽然很年轻,神情却已有种超然的风姿,临水而坐犹如坐在莲花之上,十指轻抚则妙乐随生。他身旁站了个眉目清俊的青年,正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湖面。
“凌施主在想什么?”抚琴的僧人忽然问道。青年伸手专注地看着自己与和尚在水中的倒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大师,有没有人说过我们长得有几分相似?”
“或许吧。”无相漫不在意地说,“佛曰凡所有相皆为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不过一具皮囊而已,凌施主不必在意。”
“大师说得是。”凌远秋抬起头来,他不是有慧根的人,这段时间却也悟出了一件事:随缘。缘起缘灭皆有因由,与其痴迷纠缠于这果,不如先看清那因,也许等到因缘业障都明了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豁然。
琴声在高潮处戛然而止,船已到渡口。四人相继上岸,正欲离开时忽听得身后有萧声传来。那萧声亦是淡雅清远,听来犹如天籁。凌远秋转头看去,只见一艘船正往渡口行来,船尾站了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正款款吹奏曲子。
“真是巧了。”无相凝神看去,随即笑道。
“师父认得那船上的人?”释音问。
“有过一面之缘。”无相说。
“难道也是我们见过的人?”释空也问。
“待船驶过来你们就知道了。”
没多久那船也驶近靠了岸,从船上走下来不少人,先是三男两女,之后又有六个随从,每两人抬了个挑了个红色的长箱子。释空和释音一看,倒好,都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江湖同道。
“真是奇遇,无相大师,上次一别后再下一直苦于无机会拜访大师,没想竟能在此重逢。”慕容秀臣当先走上去打招呼,无相笑了笑,双手合十行礼:“数月未见,各位施主可都安好吗?”
“我们很好。”慕容秀臣看了江文宣一眼,发现他自上了岸就变得沉默起来,脸色也凝重得有些不自然。他微一怔愣,转头看见陈昭正拉着凌远秋问长问短,心里顿时了然,微微一哂,转而将赫连小薏和杨二爷介绍与无相和尚。
“这位是?”杨二爷对凌远秋也充满好奇,他实在想不明白三个和尚中间怎么会夹着个入世的年轻人。
“这是我的好友凌远秋。”陈昭拉着凌远秋的手说,“上次就是他帮我和辛大哥把师父从修罗宫救出来的。”
“原来是修罗宫的鹰犬。”修罗宫一战早已传遍天下,杨二爷自然也知道凌远秋是什么人,顿时脸色就有些难看,冷声道:“怎么样,你现在还说自己记不起以前做过的事吗?”
“杨二爷!”陈昭瞪他一眼,正要说话却被凌远秋阻止了。
“我来这里,就是要将想办法找回忘记的记忆。”凌远秋淡淡说,“诸位大侠要嫉恶如仇也不必急在一时,等找到鬼医崔提治好我的失魂症,我们的恩怨再算不迟。”
“好,这话是你说的。”杨二爷冷声道,“若证实你果真是那个背信弃义,害了江老弟全家老小的畜生,老杨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原来大师也是来找鬼医崔缇的,看来在下等要同行了,我们也是为找他而来。”慕容秀臣说。
“那自然极好,但不知诸位却是为何而来?”无相问。
“此事说来话长,容我边走边与你说。”
鬼医崔缇住在洞庭湖畔,他的名气很大,来找他治病的人却不多,因为住在这附近的都是寻常百姓,他们只知道住在白鹤斋的那个男人自号白鹤先生,他虽然爱摆弄些草药和医书,但脾气特别古怪,又不爱理人,所以自然也很少有人去找他看病。
凌远秋等一行人找到白鹤斋的时候见草堂的门正大敞着,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沿着两边种满了药草的前院走进去,刚到门口就感觉到自屋内传来的强烈杀气,凌远秋感觉得不到这股杀气,可是他的发现自己的心不知为何突然跳得很快,一股莫名的慌乱涌上来,他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请问白鹤先生在吗?”慕容秀臣敲了敲门问。无人回答,过了半晌才有脚步声传来,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走了出来,看了诸人一眼道:“诸位请回吧,我家先生不在。”
“是吗?那就更应该进去看看了。”慕容秀臣说着人已进了屋,那少年似乎拦不住他,也没拦住后面的人,惟有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闯进去。凌远秋是最后一个走进屋中的人,他进去的时候屋中的气氛已经近乎剑拔弩张,他先看了与自己同行的人一眼,目光再落到正坐在诸人对面的人身上。整个屋中只有他一人安然坐着,但似乎每个人都因为他而紧张万分。
“修罗王,你怎么会在这里?”江文宣问道。
“怎么,你们能来,我就不能来吗?”百里苏懒懒说着,目光从人群扫过,落在了凌远秋身上:“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找回我的过去。”凌远秋沉默半晌后说。百里苏讪笑一声,收回目光:“可惜你晚了一步。”
凌远秋愣了愣,皱眉道:“你把他怎么了?”
屋中其它人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起来,因为他们都意识到鬼医崔缇的确不在这屋中,而谁都知道,崔缇是个既不喜欢离开自己的房子,也不喜欢招待客人的怪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能成功将他请出去看过病,他们就是因为知道这点才不辞辛苦地将赫连风和两位长老抬到了白鹤斋。但如今崔缇不但不在,还大敞着门让别人坐在他的屋中。会发生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若不是失常了,就是已经死了。
百里苏却不紧不慢地道:“你们觉得一个小小的草头医生值得本座专门跑来动手吗?”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江文宣问。百里苏轻轻拨弄着还冒着热气的茶杯,干脆懒得说话。站在他身后的司徒羽咳了一声道:“我想我们来此的目的与诸位是一样的。”说着话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那三口大箱子上,然后转身挥了挥手,一口同样大小的箱子被下属抬到了众人面前。司徒羽亲手将那箱子打开来,诸人放眼看去,箱中躺了个人,一个虽然还活着却仿佛已没有灵魂的人偶。
“这是皇宫内卫总管裴东来,前个月他请了几天假出宫,结果消失了整整一个月,而且在回来的第二天就在熏风殿内公然意图行刺陛下。”司徒羽顿了顿,每个人的脸上都有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他们都已猜到了裴东来会弑君的原因,但谁都不敢相信皇帝的内卫总管居然会被人操纵,敢这么做的人不但武功深不可测,而且一定是个疯子。司徒羽接着道:“裴总管虽然失手被抓住了,但内卫府却什么都查不出来,因为他被抓住以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屋中各人面面相觑,都不得不相信修罗王来此的目的的确与他们是一样的了。鬼医崔缇专治天下难杂症,他大概是唯一一个能治好这些傀儡的人,可如今他却不在家。慕容秀臣首先恢复过来,问道:“阁下等既然比我们早到,难道也没见到白鹤先生吗?”
司徒羽摇了摇头:“有人比我们早了一步。”
“一定是整件事的幕后主使,你们难道一点线索都没有?”
“若有线索我们就不会浪费时间坐在这里了。”司徒羽说。
屋中一时陷入沉默,这整件事都太过神秘离奇,连这当今江湖中最叱咤风云的几位人物也显得莫可奈何,不知该从何查起了。
“各位贵客,将我家先生请走的人留了几句话要我转交给各位。”屋中一片沉默时那少年忽然开口道。“他们说我家先生被他家主人请去了,稍时片刻或不得归,还说他家主人欢迎各位前去做客。”
“不用他请本座也会找上门去。”百里苏淡淡地道,“他既然敢这么说,想必也不会对自己的身份藏头露尾吧?”
少年忙自袖中取出副卷轴来递给他,一边道:“他说他家主人是瀛洲岛主,住在东海外的瀛洲岛上。”
“瀛洲岛?”慕容秀臣闻言不禁讪笑,“这不过是古人杜撰出来的虚幻传说而已,他难道还真把自己当成仙人了不成。”
“他们还专门留下了从东海到瀛洲岛的地图。”百里苏将卷轴抖开,众人闻声看去,拿在他手上的竟然是一副货真价实的海上地图,而那海图中的确有个红色的点标记着瀛洲岛三个字。
“有趣,看来我们的确该去会会这位瀛洲岛主了。”江文宣自那地图上收回目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