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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七章 我们的胜败(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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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生活真的就像阿甘所说的那样,宛如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你会得到什么。
走出电子阅览室,脑子里还残留着刚刚看了无数遍、找了无数次、眼睛都快看出血的网页。
经济学院的网页,录取名单的网页,没有;没有我的名字,找不到我的名字。没有,录取。
套句古语:名落孙山,尔尔。
走下一层层台阶,难得穿了高跟鞋,还是个坡跟的,却依旧没出息的崴了一下……
不过不要紧,不会跌倒的,身边有个圆桌骑士保护着呢,就这样一把拎住,扶正。
蹲下身摸摸我的脚脖子,看着我的眼睛是两汪深潭秋水,隐隐泛着的,是海藻般氤氲的深沉。而我,并不想看到这样的深沉在他的眸子里翻腾,这眸子该是澄澈无暇的水晶。
伸出手,慢慢抚平那紧蹙的眉,吃吃地笑,“别老是皱眉头,老得快哦。”
他没有笑。他当然不会笑,那抹几百年出一次的笑意已经被我捕捉到了,所以我不觉失落。他只是默然看着我,深邃的眸子在初夏的日光中甚是炫亮。
于是我又笑了,于是他又皱起眉头了,“别笑。回家。”清冷的声音低沉而简单,就像他的人一样简洁明了,线条明确。
顺从的被他拉起手,再握在掌心,一起走向车站。不断有师生从身边而过,有人默认、也有人指点、也许还有人斜眼,而他始终没有放开手,始终握得那么紧。他的掌心干燥而细腻,散发低调的暖意,悄无声息的沁入心脾。
该感谢这抹暖意的,因为我竟觉得有些冷了。明明是初夏,却还是莫名的感到丝丝缕缕的冷意,就这样一点点的从骨子里透出来,是的,不是外界因素,而竟是从身体内部涌上来的感觉。若没有身边那抹低调的暖意浸着我,恐怕也许要成为一座罕见的夏季冰雕了。
想起刚刚那个电话,想起电话里老妈那歇斯底里的宣泄和怨怠,耳膜还在隐隐阵痛,连带着脑门也被震得发麻。
“她骗我!我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骗我!为什么会这样?”
“她儿子明明是要考文科考师范的,为什么会转回头考经济学院?那个名额,那个名额肯定给她自己用掉了!可恶,可恶!……”
……
我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了。求人求佛不如求己,如果自己不争气,就只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份。不能怪任何人,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自己的儿子和同事的女儿,呆子也会选择的,呵呵。
莫名的又想笑了,握住我的手蓦地一紧,我晃了晃脑袋,抿住唇,被他轻轻推上车,坐回到我们的老位置。推窗,想让风进来,却发现,根本没有风。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强迫我把脑袋掉回来看他,他只是像以前一样,坐在我的左边。左边,是心脏的位置吧,所以我的左边,有他。
可是,为什么还是会难受呢?为什么还是会那么那么,堵得慌呢?原来我还是在乎的,我还是希望成功的吧?谁不希望成功呢?只是我的运气,又一次跟我玩起了捉迷藏,而已。
两年都过去了,我的这两年都做了些什么?得到些什么?将手肘放在窗棂上,在行车的过程中贪恋那一点点因为速度而刮进来的风,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个时间的车很空旷,每一站下几个人,到了东路口等红灯的时候,竟然只剩下最后排的两个乘客,我与他。
他还是没有做声,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知道他在担心,可他不是那种擅长言辞安慰的类型,而我又真的需要安慰么?自己也不确定了。
就这样沉默的坐着,沉默的看着窗外的马路,直到看见那个小东西在外面飞舞着。
那是一只蝴蝶,白色的,普普通通的,粉蝶。轻飘飘的飞着,飞着,在行道树的枝桠间飞着飞着,蓦地,突然就飞到了慢车道的中间?!
我直起身子,死死地盯着那块路面,它要干什么?那里有什么?车子要发动了,车身微震中我看见慢车道的中间有一朵花,一朵随风飘落的泡桐花。
淡紫色的泡桐花,很美,花蜜也带着淡淡的甜香,儿时常会跟婷婷像野丫头一样爬树摘它。
所以它是想去找这朵花么?它是被花蜜的香气吸引了么?所以就这样冒冒失失的飞过去么?可这是车水马龙的慢车道啊!莫名的,心拎了起来,为这个我一贯厌恶的东西,竟然提了起来。
终究只是个蝶儿,哪里懂得潜在的危险?就这么慢悠悠却又执着的飞过去,停在花瓣中间,扑闪着小而朴素的翼保持平衡,一个劲贪婪的吮吸着,吮吸着,直到轮轴声呼啸而过,被飞驰的脚踏车,压过去了……
一切只是一个瞬间,只是微不足道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瞬间,却蓦然觉得眼前黑了一下。
“别看!”同一时间有只大掌捂住了我的眼睛,同一时间有个带着些低沉而似乎有痛意的音在耳边轻轻响起。而我的心,揪成了一个巨大的死结,迟了。
“对不起,看到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闷罐子里的雀,临近窒息前的蜂鸣。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随着心一起抖了起来,控制不住的抖着,于是有臂弯立刻搂过来,抱紧。
“枫,我该高兴的,对吧?”眼睛仍然被他蒙着,脑子却还停留在刚刚的那一幕。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幕,明明只是个渺小的虫而已,为什么心会这样的痛?
“可以不用离开G大了,也不用离开你了呢。”喃喃,搂住我的身子却似乎僵了一下的样子。
“可为什么,我还是会难受呢?枫,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这么的不甘心呢?”
是不甘吧,几个月的熊猫眼,从去年到今年的天昏地暗,仿佛昨天还在拼命地与计算机、英语还有高等数学奋战,到头来方知:终究还是不行。
莫名想起了那个诡异的梦境,我变成了蝶,在暗无天日的森林里飞,是注定的么?
一只耳朵里传来的曲子真是恰如其分的巧合:《恋慕春天的人》,glay的温柔一曲。那旋律在耳蜗里回旋徘徊,直到眼泪莫名的流下来,流在他的手心,也让那手心像被烫着了一般哆嗦了一下。
“别哭!”他的唇贴在我的耳际,好像声音也在微微的战栗,我的眼皮贴在他掌心的薄茧,泪水却一直不停的往下掉。
摸索着把另一只耳机塞给他,“这首歌,叫《恋慕春天的人》。枫,你说它是不是太想追求花香,所以就变成了精灵?”把脸颊蒙在那个温暖而被我打湿的掌中,有股绝望涌了上来,“我这个蝴蝶精,是不是也有同样的命运…”
“不会!”任凭手心被我咸涩的泪水打湿,他只是拥紧我的身子,一分一分地拥得更紧,仿佛想把我的身体都揉进自己的骨头里,内脏里。“你不会飞远,我不允许!”
于是我听到了他的深呼吸,很深很深的大口呼吸,我也听到了他胸膛里噗通强劲的旋律,总是没有波动的低冷鼻音,此刻竟仿佛在沸水里滚着,翻着,就这样将柳叶刀的唇贴在我的耳边,一字一句、异常清晰的说,“嫁给我。”
轰得一下子,耳朵里,脑海中,心房内,整个人都像被暮鼓晨钟敲了个透彻,醍醐灌顶般的震撼!
什么?!他说什么?“枫?!”我倏地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身子弹簧般颤栗了一下,却被他再度抱紧。我没有听错吧?我一定是听错了!
绝望的战栗就这么暂停了下来,为了这句深水鱼雷般的轰炸,我完全不能相信方才自他口中接收到的命令!
“嫁给我。”仿佛看出我所有的惊愕与诧异,仿佛预料到我会有怎样无法置信的白痴反应,没等我要求pardon,抓住我的腕子,用最认真的眸光锁定我的眼睛,再一次,“诺诺,嫁给我。”
“你…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枫,枫?!”我还是不敢置信,完全不敢置信他连续三次传送出的这一句。他这是在求婚么?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
“当然知道。白痴。”似是我的不相信让他很是不爽,翻着白眼弹了下我的脸,那模样、那架势分明是理智而清醒的,那个大白眼,也分明是我熟悉的流川呀?可是他怎会在这时候,给我这么大的一个超级冲击波?!就算是想安慰我,也不至于这么震撼吧?
“为什么?”于是就这样傻傻的问了why。没有人会这样回应如此重要之语的吧,可我实在是太过震惊,无法自抑的震惊与不敢相信。
结婚,不是没有幻想过与他一起走到如此神圣而美好的永远,却从来没有奢望过会从他的口中听到,更没有想过会这么早就听到!?如果是梦,那还是拜托别醒来算了……
紫黑色的扉窗闭起,然后再打开,又一次的深呼吸,好像终是下定了某个一直都不确定的决心般看着我茫然的眸子,“要回,日本了。”
他垂下了眸子,有种焦虑的心绪在那俊逸的面容上游离着;而我的心,终于有了一些跳出不敢置信的力气,也有了些自梦中醒来的觉悟了。
原来,要先离开的人,是他;所以才会如此急切的提出这个令人吃惊的要求么?傻瓜。
“是吗,要回去了么?”我低低的喃喃,五味杂陈中,脑子乱作一团。
“学校和JBL的经理人打电话过来,要我回去。学长,已经先回去了。”他还是没有抬起眸子,只是看着车厢的地板,语调低沉而带着一些无奈。
对哦,三井已经毕业了,所以也要回国了吧。等等!JBL?!扳起他的下颌,我难以自抑的惊喜起来,“真的?你要打职业了么!”
被我强迫的抬起眸,却还是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好像还不如我来的兴奋。“唔。”含糊的自喉间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那太好了呀!枫!太好了呀!枫!”我完全无法抑制内心的那股狂喜,是上次联赛的宣传力度让日本那里注意到了吧?一连三个交换生的顶尖表现,谁都无法忽略了吧?
蓦然想起泽北当初带来的媒体,也许其中也有他的因素也说不定……管不了太多,我只知道一个结果,那就是他可以飞得更高更高了!
那一刻,心中的窒息感与绝望竟就这样被这股为他而欣悦的振奋掩盖了,当然,还有自他口中清晰吐出的那让人神魂颠倒的三个字。
“诺!”
狠狠地唤出很少叫我的这个字,把脑袋顶住我的,有些咬牙切齿的唤回我兀自兴奋外的理智,“我,要回去了。。”他着重的强调这一句、这个现实,就差没打上很多感叹号和强调符号了。
“嗯,”蹭着那莹润的脸颊,凉意的触感水样润泽,只能淡淡的笑,“我,知道。”
心,微微抽搐着,却还是要对他笑的。真好,你的departure开始了,梦想要飞扬起来了,真的好高兴。可是,也要回去了吧,没有不散的宴席。
“结婚。”他盯着我的脸,狠狠的,执拗的,重复的,坚持的。那股坚持是我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强硬,比任何时候任何场景都更加的斩钉截铁,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焦虑。
那焦虑让我既感动,又感伤。是想定下我么?因为要离开了么?傻瓜,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你的啊……
心缓缓发烫,从刚刚冻结中仿佛照到了最炙热的阳光,想不被撼动都不可以了,因为听到了世上每个女孩子都期待都幻想都盼望的两个字,结婚。
从没有想过,在脑中幻想过、设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因为不指望这家伙能说出来的这一句,甚至都觉悟自己将来也许要求婚的场景,竟然就这样从他澄澈分明的眸子里表达出来,从他发音清晰还一再重复的声线里,迸到了我的心坎里。
我的心像悬挂式过山车,刚刚还在郁卒中失落,现在却忽然到了摩天轮的最高顶!
“Marry me。”他用英文又说了一次。没有用祈使句,没有用would you 之类的开头,笃定,霸道,不容拒绝,无法忽略,强大到让整个身子颤抖了起来,整个灵魂都撼动着,战栗着,直到来自心底的声音占据全身心,我听见自己的声带在哆嗦着发音,“I do。”
于是下一秒就被吻住了。唇齿相依间彼此都仿佛在大气层外沉沦,那是个好深沉好深沉的吻,仿佛用尽了彼此的气力,却似乎还不够……
官紫诺,人生几乎没有期待过的被求婚场景,就这样在空无一人只有司机的破旧车厢里,就这样在晃荡颠簸的最后一排角落里,就这样在仿佛明天就要分离的惶惶中,就这样在对恋慕春天精灵的祭奠里……
我与我的冷月光,做下了永远的约定。
“唔。我知道了。”她坐在我的对面,搅合着杯子里的咖啡,搅合了数十个回合,却没见喝一口。然而我最在意的,是她此刻淡定到令人吃惊的镇静。
“女人,你真的明白我刚刚说了什么吗?”微微前倾身子,捕捉她妩媚的眸子,刚想再说一次我的决定,她却已经扬起美妙如阳光的微笑,自对面坐到了我的身边,“恭喜,丫头。”
心蓦然颤动了一下,“你为什么都不惊讶的?你为什么不骂我疯子?你为什么……”
“笨蛋。”脑门被纤纤玉指轻弹了一下,继而掏出本子和笔,摆出一副专业记者的架势看着我,“这么美好神圣的事情,你们能走到这一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骂你?说吧。”
“说…说什么?”我仍有些云里雾里,她却自顾自开始碎碎念着在本子上刷刷写了起来,“流川满十八岁了吧,你也满十六岁了吧哈哈,年龄OK。下面么,就是在中国申请还是在日本申请的问题了。”抬起头,用笔杆子敲我的手背,“在中国申请手续相对简单,但年龄好像还不够,还要再等等。”
“哦,”我傻愣愣的应着,继而又想起了什么,“流川,要回日本了。”想到此,心里再度发空。
她愣了一下,咬住笔杆想了想,继而又开始刷刷的写,“没事,这里和那里的申请手续我都知道,有亲戚在日本,可以帮你去搞定。反正我问你要的东西你给我乖乖弄来就行了,什么身份证咯、户籍证明咯,还有,”再次用笔杆敲着我的鼻子,“哎,你家流川不是二婚吧?要日方开具婚姻状况证明的哦?”
可怕的狐狸眼神,再度让我想晕倒在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问题里。“当然没有!你这家伙!”有种撞桌子的冲动了。= =
“这人生大事,当然要问个清楚!外面坏人很多滴!”振振有词,灼灼而视,我却突然发现她今天的气势有些纸老虎的感觉。
“你…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婷婷?”带着试探捕捉着那似乎有些闪烁的眼神,“是不是,一直都想着跟仙道……”
“我们分手了。”
不再闪躲我的视线,却给我一个大太阳下的震撼滚雷。这个夏天,为什么听到的都是让人发冷的消息呢。
“为什么!?不是都好好的么?”似乎摆脱不掉十万个为什么的宿命,还是我有太多的不明白,对这人世?
“要谢谢诺诺。我们之前那段美好的日子,其实有你的功劳。”还是那么妩媚的笑,我却分明尝到了嘴角苦涩的味道,就好像自她杯子里传来的那股咖啡的苦涩。
“若不是你当初告诉他有关飞与看着飞的那些话,也许我根本不会有这么美好的回忆。”
垂眸,再度看向我的时候,那眸光竟是甜的,好像在诉说非常美好的记忆般甜,“我们的确没有你们那么多烦恼,家人不会介意我找个日本男人,唯一的条件是让他留在中国,仙道似乎也没有任何意见。他就是这样,体贴,温柔,完美……”深呼吸,音色清晰而坚定,“正因为如此,才要他离开。”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我真的无法理解这一切了,“你在想什么?疯了吗?他人呢?我打电话给他!”拿出手机,拨号的手却被她按住,死死地。“你打不通的。他回东京了。”
“你就这样让他走了吗?”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三井走了,流川也会走吧,而现在,仙道居然也走了!我只觉得冷汗涔涔、头晕目眩。终究都不属于这里么……
“是我逼他的。JBL也找了他。”她灌下一口冷掉的咖啡,苦味瞬间就蔓延了开来,“他说他打不打都无所谓,可以在这里找工作买房子安顿下来。可我知道他是喜欢篮球的,他是,喜欢的。”
……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为好。无话可说。
傻的人,是他,还是她?还是我们全体?大笨蛋啊,婷婷!
杯中的水果茶不断氤氲出热腾腾的水蒸气,眼眶里似乎也被这蒸汽熏热了一般,发酸发胀。“这就是你想要的?你怎么能肯定这就是他想要的呢,你这家伙……”哽咽至喉头翻滚,没有说完却被她按住了肩头,“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也许我是懦夫,也许他是,也许我们都是。”
“所以,我要你们在一起。手续什么的,我会在出国前帮你搞定,相信我!”扳过我失魂落魄的脸颊,在她黑夜般深沉的眸子里找到了颓丧而惶然的自己。
“你要出国么?你也要走么?”心一点点在打着旋儿,仿佛空中的蜉蝣,很容易就会吹走。
“他不在这里了,我就跟着爸妈去蒙特利尔吧。”轻拍着我的脸颊,像儿时很多次把我惹毛了再哄回来一样,“你们,真的很勇敢。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你一直都玩的寻宝游戏终于找到的感觉。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你看着他的时候会发光的。所以要幸福,诺诺!”
幸福,为什么听着这个比焦糖还甜的词,心里却还是那么苦呢?咖啡冷掉了,就不再香了,留下的只有苦。为什么我身边的你们,都一个比一个傻呢?物以类聚,所以我也是这群傻子中的一个吧。
像只瘫软的虾,软趴趴的伏在桌面上,与那盆明明不起眼却愣是盎然嚣张的仙人掌对视;茫然的伸出手,像儿时明明被警告不许碰风扇却还是一样好奇地去摸般白目……
“你傻了?”只不过伸到半路,就被修长的手指成功阻截了。扑通在我身边坐下来,一下子让俊脸在面前放大,刘海都扫上了我的脸颊。
又细又软,黑得发亮,带着股清爽的洗发水香气和他本身的美好气息;我贪婪的闻着那股香气贴过去,连着头发一起揉上了他的脸颊。
“小狗似的。”他轻嗤着哼出鼻音,把我的脸推回来,软趴趴的身子扶正,将一个纸包塞进我的手中。
“什么东东?”诧异的捧着那个纸包,沉甸甸热呼呼的,歪斜的口中隐约透出的熟悉香气,这是,“糖炒栗子?!”
“大夏天的,你上哪儿买到这秋天的东东?”捧着手中的纸包像捧着一袋子钻石般,诚惶诚恐。
“笨!”把我坐着的轱辘椅转了个圈,淘气地欣赏我晕头转向的狼狈,“到处都有卖的。”
对哦,反季节蔬菜水果都已经随处可见了,何况是这小小的栗子店?我是蛰伏闭关太久了,成井底小蛙了吧。
不过,抓住他的膝盖让椅子停止了转圈儿,晃了晃脑袋,定睛,“你怎么会想起来买这个的?”像他这样一根筋的大男人还记得买这些小零嘴给我,端的是出乎意料。
“还不都是那老太,”他轻嗤,皱起英挺的眉低声嘟哝,“整天毛栗栗、毛栗栗的嚷嚷,就想起你说过的最爱。就知道吃!”忿忿的叩击我的脑门,却又是轻轻的。
老…老太?是说咱外星人老师么?毛栗栗?…哦,天哪!…
“哈哈哈……”实在忍不住顿悟之后的那股大笑,捂着肚子我弯下了腰,“不是毛栗栗,是毛利率,销售毛利率,净利率!你真是太可爱了,枫……”
如预料般被恶狠狠扑过来的他袭击了,脸颊在恼羞成怒的大掌中被捏成了橡皮泥,抽搐着大笑中打开了手里的袋子,却于下一秒笑出了眼泪。
纸袋里香气四溢,最上面一层,是被剥好了壳子、黄澄澄的栗子肉。
“还没吃,就确定不好吃了?”看着我揪起的哭脸,他皱起眉纠结的轻拍脸颊,我摇着脑袋握住那只手,把唇贴在有些毛刺和开裂的拇指和食指上,心好痛!
“谁允许你剥的?不说了这双手只可以打球么!”
是想着法子逗我开心吧,流川?从考试失利到得知他要回去,然后就是婷婷和仙道的事……最近的我就像个霜打的茄子般没精打采。嘴上不说,他的心里一定在不停的担心吧。
暖呼呼的气流涌进了胸腔里,那是与左心室相连的地方,装着一个,笨拙擦去我眼角泪滴的脸庞。
“别太高兴,只剥了几个。”捏起一颗填进我的嘴里,“有吃的你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我爱你!”嘴巴里塞着栗子,所以说的混沌不清的,但我一定要宣泄下此刻的满腔感动。
“唔。”他轻哼着咬住我反喂给他的,“吃你的栗子吧。”
“暑假陪你去神奈川。”我的确开始埋头吃,也埋头再抛出早已经想好的这一句,却被他竖着一把抱了起来!
“再说一次!”他看着我的眼睛,像夏天夜空中繁星里最亮的两颗,此刻划过去的,也许该是流川式兴奋的神采。
他是快乐的吧?他是高兴的吧?我的心情也随之飞扬了起来,“嗯!”重重点头,把栗子咽下肚,“已经搞定爸妈了,陪你回去看看。”
也许老妈因为此次改志愿的问题而有些收敛对我的监管,又也许,是她觉得这回是真的要分开了吧,竟没有反对我暑假的日本之行计划。
有些微微的惆怅和失落,却更加坚定了心中的那个信念,在一起的信念。
于是身子再度天旋地转起来,还是一个圆周一个圆周的旋转:我像一只陀螺娃娃,在他坚实的臂弯中,仿佛已经被转到了神奈川。
这场持久漫长而又戏剧性的转本战役,就这么惨烈结束了;蜉蝣般任人宰割的我,也这样不甘心却彻彻底底的输了。
可我现在是快乐的,坦然的;因为我赢得了世上最美好的你,流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