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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七章 我们的胜败(2) ...


  •   2.

      “白痴,你不要命了么?!”
      骨头都快被这个臂弯给挤断了,可我却不敢挣扎半分;因为那紧拥着的身体,全身肌肉都绷得死紧死紧,我知道,是真的被我吓到了。
      想想几分钟前在院子外马路上的情景,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寒噤,真的很危险。
      明明看见车流想停驻的,却脑子不做主的就这么滑下了安全岛,若不是被他抢在飞驰的taxi前一把将我抓住,也许现在已经在医院里哼哼唧唧了……
      “对不起,”我嗫嚅着抵在他的胸口,却愣是听见那颗胸腔里噗通狂跳的心脏,就算是在安全的屋子里,他似乎还是没有从刚刚的惊惧中缓过来,粗重的鼻息让心不由的抽搐起来,“对不起!下次一定不会这么鲁莽了!”
      再一次的将浓重的歉意传送到他的耳朵里,也终是让他安定了稍许,放开紧箍着的手臂把我按坐在榻榻米上,下巴被他抬起来,那紧蹙的眉却皱得更紧了。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已经是个熊猫了!最近都熬到几点钟?睡几个小时!”
      木讷的承受他的质询,木然偏过头,在穿衣镜里再一次看到了我的脸。
      这张脸,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被他叫做肉圆的几十年不变的大头宝宝了,此刻镜中的面容,是苍白而没有精神的,眼袋和眼圈全部齐全,眸子里的血丝像动漫里准备变身的小妖怪般骇人。我不忍再看了,太丢人了。“这是最新的烟熏妆,fashion。”努力扯出一个自信的笑开始最擅长的瞎掰,却在他那堵坚实而笃定的眸子前完全碰壁。

      “鬼话!”床单塌陷了一个漩涡,坐在身边扳过我的脸,“那三门不都是你擅长的么?需要拼成这副死样子么?”
      ……
      忍不住长吁口气,终究,还是被注意到了吧。我以为可以不着痕迹的熬过去,可他对我不是迟钝的,他总是会从小细节里关注到我的丝毫改变,这一点,从很久之前就已经觉悟了。
      “改了。”我听见自己无力的声音在空气里流淌。
      “什么改了?”他没能一下明白。
      “枫,志愿被换了。”额头隐隐抽痛,昨天在家里的那一幕幕,丝毫还在脑海中停滞。“文科被老妈换成理科了。”
      他倏地抬起头,诧异的目光包裹着我,我无奈的苦笑,思绪浮起昨天老妈振振有词的那一句又一句。
      “我知道你理科差,不过女孩子文科更不好找工作,没前途。我希望你走经管这条路,就报理科!”
      ……
      “高等数学怕什么?你放心,只要你去考好另外两门就可以了,我们领导的爱人在经济学院,她说了会帮你的,你尽管照我说的去办就行!”
      ……
      “靠人情,就可以了么?她不知道,我从小到大最差的就是数学么?”喃喃自语中,只觉得本来是三座中等的山坡,努力冲一冲也许是可以过去的。现在,却蓦地有一座变成了泰山……
      “没有时间了,我没有时间了。过完年开学后四月份就要考了,对数学,我完全没有把握啊!”头大,一个头三个大了。抬起那个重的要死的脑袋,苦涩的看着我身边的他,却被那眸子里同样程度的苦恼触动。
      什么都没说,他只是默默地看着我,我却知道为什么会在紫黑色的眸子里看到了苦恼,焦虑,还有挫败。
      是的,挫败,因我而起的挫败,也让我分外的心痛。
      他能保护我的安全,他能照顾我的生活,惟独这件事,他帮不了我。没有人可以帮我,我已经一步步走到了峭壁的边缘,要不乘着奇迹的毯子一鼓作气飞到对面,要不就是一个猛子扎下去,摔到深不见底的深渊。

      可我不想看见他苦恼,尤其是为了我而苦恼。管不了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我已经是这个水平了,只能走哪算哪儿了,只能希望老妈那种朝中有人好办事的希冀有效吧。
      “枫!”握住他的腕子,刚想告诉他别担心,蓦地从腹部传来的刺痛却让我没有成功的说出一个字来。
      像是一根刺在胃里搅和一般,瞬间的痉挛和刺痛让我弓起身子捂住了肚子,好痛!
      “怎么了?!”他瞬间发现了我的异样,一把握住我的肩头,急切的看过来,肌肉再度绷紧了。“是胃么?”
      又是一阵痉挛般的搅和,该死,我只能老实的点头,也让那对急切的眸子迸出气恼的火光来。“几杯?”小火龙再度有喷火的迹象,粗声质问却让我一时茫然。“什么……几杯?”
      “你喝了…几杯咖啡!”几个字的问句是从齿间迸出来的。
      “呃…大概…两三、四杯吧…”我忍着痛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冰山先生”已经完全快要进化成“火龙先生”了,沉重的呼气中他的身子突然向我欺近,一下子就脱掉了我的拖鞋,把两条腿瞬间托上床,一阵混乱后居然就这么被扒去了外衣,再度塞进被子里裹成了一个蚕茧造型……
      “唉~”被裹得紧紧地只露出一个脑袋,看见那气呼呼的冰样脸庞忍不住就想抚平那份怒气,“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哦,剥人家衣服就像剥生菜似的娴熟啊。”
      ……好冷,这个冷笑话似乎完全不起作用了,他斜倚在我身边,锁定我的眸子里是一片恼怒的火焰黑夜。是真的生气了吧,要挨骂了吧,心虚的把头埋下去,胃部的痉挛让我蜷缩成一个虾米。
      “睡吧。”
      他却只给我两个字,柔和的无奈的两个字,就这样隔着被子从背后搂住了我,笨拙的摸着我的额头,一声不吭,像哄baby般的温柔和那股深沉的怜惜,让我的心陡然间就安静了下来。
      好困,真的好困,连续N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的日子太痛苦了,困倦似乎已经盖过了胃部的不适,也许是因为他在这里,所以就不会那么难受了,闭起眼睛,我像个蜕皮的软壳虾终于找到了可以避风的洞窟,哪怕只是暂时的停歇,也终是安心睡去。

      做了一个乱七八糟诡异的梦。梦见了我最怕的一样东西——蝴蝶。最可怕的是,竟然梦见自己变成了那个东西!
      很普通很普通的品种,很小只很平凡,没有五彩斑斓的花纹,没有华丽耀眼的羽翼,像个大众脸扎堆在人群里,是只掉在蝶群里就找不到的小蛱蝶。
      在暗无天日的黑森林里飞着,飞着,因为太小太单薄所以不得不拼命扇动着翅膀,频率高的筋疲力尽。
      听不见潺潺的流水,看不见美丽的花朵,闻不到清新的香气,就这样一直飞着,拼命地想离开着,终于看见了,前方太阳的光。那么瑰丽的金黄色,从黑沉沉的森林外照射而来,我兴奋地鼓动双翼,拼尽全身的力气努力飞去!却醒了。
      冷汗都冒出来了,是因为这个梦太诡异的缘故吧。转动脑袋,却没有看见刚刚搂住我的身影。
      可我并没有恐慌,因为他的气息在这里,厨房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他的说话声?他在跟谁说话?我好奇的竖起耳朵仔细的听。
      “仙道。”他不耐的迸出这个名字,我惊讶的挑起眉,他在跟仙道通话?
      “妈的我是谁你不知道啊!”喷火了,我有点同情电话那头的那位了。
      笨蛋,这时候去逗他,不是往枪口上撞么。。。。不过那位也是无辜的,他不知道流川现在的心情吧。可是,他怎么会主动打给仙道?
      “那个…你上次说的,”他的声音有些许的迟疑,些许的不确定,“什么代替咖啡的提神饮料,是不是红茶?”
      ……
      “还要加柠檬?唔。”是摆弄杯子的声音,远远看去,我看见他把手机夹在脸颊与脖子间,手头忙个不停。
      “冰块要么?”
      “不要?混蛋你不早说!”……哗啦哗啦,好像是倒冰块的声音。
      “这样就可以了?”……
      “好,你可以消失了。”……
      “白痴,挂了!”
      厨房里,只剩玻璃器皿的叮当声了……

      拥被而坐,把脑袋埋在膝盖上。脑子里,心脏中,浑身的血脉里,都汩汩流动着温润的血,让刚刚胃部的抽搐和痉挛都消失于无垠了,转而代之的,是无法言喻的感动。
      渐渐的,终于领悟到一个道理:也许上辈子、上上辈子,不止是我欠了你很多钱;也许,我们是互欠,流川……
      是不是前几世你都欠了我的情,所以到今生,才会有如此清冷却厚重到化不开的情感把我拥住么?……
      就这样埋头坐着,任心里的那份感动涌满全身,直到熟悉的清冽声音在头顶流泻。
      “还疼么?”他坐在床沿,大掌覆在我的头顶,清冽而又焦虑的音浪柔和的流淌着,于是我抬起眸子摇摇头,努力笑得更加有元气些,“好多了!”
      那绷紧的面容终算是缓和了些线条,把那杯泡着柠檬片的饮料递到我的手中,我也二话不说举起来就开始咕咚咕咚地狂灌。这一次很顺从,完全不需要他的指令,我知道这是什么,是他现学现卖摆弄半天的成果,为了我难得去主动求人的成果。热气氤氲,忍住啜泣,我是幸福的,所以不能哭。
      “谁叫你灌那么猛?”一饮而尽的空杯子让他皱起眉头,“想酸死么?”
      “甜的,不得了!”我挤挤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他,他把杯子放在鼻翼前闻了闻,继而那俊俏的鼻子就皱了起来,像个嗅觉被刺激到神经的小狐狸,可爱到让我心跳不已。“你呀,行李有没有收拾好?”翻身欲下床却发现拖鞋没有了,“明天一早就要跟队里去澳洲了,我帮你收拾吧。”拖鞋呢?怎么到处都没有?
      “别下来。”他一把将我晃荡着的两条腿再度托上去,“没有拖鞋了。也不想去了。”用被子将我裹住,用手臂将我圈住,垂眸,低沉而深黝。
      是放心不下我这个白痴吧,我又何尝舍得他不在身边好几天?可是不行,不可以让爱妨碍了梦想,妨碍我要的departures!
      酸楚和暖意矛盾的在心里翻腾,握住圈着我的手臂,“你必须得去。”
      他皱起眉,又被我的手指抚平,“我保证,以后不喝咖啡只喝这个茶,以后尽量不熬夜,以后过马路一定左看右看前看后看!我保证,枫!”
      指尖抚着的隽秀山峰终究还是蹙成川字,依旧执拗的把下巴抵在我的肩头,“你拿什么保证?”
      这家伙,完全不信任我了么?不过也可以理解,我有些心虚的讪笑,毕竟老是让他受惊吓的始作俑者,就是在下。拿什么保证捏?我是无产阶级啊?= =
      思索着,苦恼着,蓦然灵机一动,揉起那张径自别扭的脸颊,“我用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保证!”
      “这个字?”他信手在便签上写上我的“诺”字,虽然有些歪七扭八,笔画却都很正确,“什么意思?”
      我歪过脑袋重重点头,“诺言的诺,就是promise,类似你们那ya ku so ku的意思,约定,承诺。”
      “ya ku so ku。诺。普罗米斯。”他看着那个字,顺着我的解释,轻轻的念。
      “普若米斯。”下意识的纠正了下那个发音,却立刻就有些后悔了。要死!不该这么习惯性纠正的,蓦然想起了当初泽北说的英语发音问题,会不会让他难受和不高兴?我偷偷抬眸,惴惴看去,生怕会看到一丝一缕难受或生气的情绪。
      “普若米斯。”他看着我的眸子坦然而纯净,样子端正而认真,立刻学着我的发音又念了一遍,完美的发音,最美妙的发音……一点点芥蒂的影子、一米米抵触的情绪都没有在他的眸子里找到。
      不由心折的、由衷的笑开来,“Excellent!”这家伙,是世界上最纯粹的家伙了吧,不会再有如此让人心疼和喜爱的宝贝了,不会再有了!
      “你是个宝贝啊,枫!”忍不住就低呼出口,难以掩饰满心对他的激赏之心。
      “发什么神经。”俊逸的面容蓦然有些不自在的红晕,似乎对宝贝二字很是别扭,却因为我今天的狼狈既没有弹脑门也没有捏腮帮,只是用手指轻轻拨拉着我那一头睡得乱糟糟的发,“当真做得到?”还是将信将疑的一只漂亮的俊狐狸。
      “嗯,我发誓!”只有举起手掌做发誓状了,我试图用最诚信的态度令他信服,他却翻着大白眼扳下一根指头,竖起另一根。“白痴!中间三根是发誓,你唱摇滚么?”
      摇…摇滚?“啊?!”低头看去,再度想撞墙!爱与和平的手势都出来了,我看我真的不能再喝咖啡了……
      “这个,那什么,”忍住那股丢人的糗意,企图用瞎掰挽回几分脸面,“这证明,我潜意识里都是爱你、爱和平的!”
      “切。”怎奈那少爷压根不买账,完全不接受这番瞎掰胡诌,一把将我的脑袋揉进了怀中,清新美好的气息中用唇瓣在颈边吐出最美妙的威胁,“记住你的promise!”
      “Yes,Sir!”

      一灯如豆,留一室清静。
      老爸老妈都不在家,本该是我最喜欢的freedom时间,却哪儿也不想去。呆在房间里,趴在书桌上,绞尽脑汁研究那些可怕的公式定理,数字游戏。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亦非不懂得这个道理,可也没有办法,也没有转圜余地了——天生不是这块材料,只能一笑奈何,还是自嘲的笑。
      翻着满是公式和让人头昏例题的书册,越看脑袋越大越发麻。不禁想起某次对我们那年轻的研究生数学老师的发问情景,就只能更加蒙头自叹了。
      “这道题就是这样,用罗必塔法则来解就可以了。如何?懂了没?”他一脸期待的看着我的表情却让我更加的心虚,“那个,请问罗比塔法则是什么东西?”……
      “我很郁闷。。。”这是小老师给我唯一的回应。于是我也很郁闷,包括现在这个时刻。。。
      真的没时间了,还得两头兼顾才可以。因为我是个习惯凡事考虑最坏打算的家伙,虽然常常大笑,却也许是个悲观主义者吧。如果考不上,就得继续乖乖的把大专念完,所以专科的课程也不能就这样丢下不管,于是,无论多少杯柠檬红茶都没办法赶走此刻满脑子的瞌睡虫了。
      托着腮转着手中的笔,转着转着,脑袋就这样耷拉了下来,把桌上的台历也碰翻了。
      今天几号了?他不在身边几天了?抬起头,摸着画着圈圈的那个日子,明天应该就能回来了吧,我傻傻的笑,傻傻的摸着那个日子,傻傻的,想他。
      其实也就两个礼拜而已,却仿佛两三年般的难熬。走路的时候,会想念啪嗒啪嗒身后的保护音;坐车的时候,会想念身边不时靠在肩头的黑发脑袋;吃饭的时候,会想念鼓起的腮帮子,把不喜欢吃的全夹给我的淘气筷子;疲惫的时候,会想起冷不防就附过来用唇瓣渡给我的氧气……

      “呼叫白痴,呼叫白痴,over。”
      ……
      世上是不是真的有灵犀二字?刚刚就想着,大黄蜂里就传出我想听的那个低沉冷冽的声音!诧异的扑过去把它放在手心,“你回来了?不是明天么?over。”有点精神了,就开始玩谍报游戏了。
      “白痴,早点回来不好么?over。”不耐的,拽拽的,却又是可爱的配合我的任性。
      “当然好!”我求之不得呢!“澳洲好玩么?说来戏剧性吧,我没有去看考拉,你都已经看了够吧。”装出怨怠的口气,一段时间不见,就想逗逗他这个大孩子了。
      “不好玩。”他的口气充满了无味和不耐,继而放低声音带着调侃的逸出来,“不如回来看熊猫。”
      熊猫?可恶,又调侃我的黑眼圈了!嘟起嘴我瞪着那只“大黄蜂”,仿佛正瞪着他那张倨傲的俊脸,“我才不是熊猫。还有,说了多少次,要说呼叫诺诺!over!”
      那一头,有数十秒的停顿,只听见对讲机里传来沙沙的频率声,然后,就这样轻轻的送出三个柔和的字,“累了么?”
      他没有用over,却让我的心里陡然间就暖了起来,也软了下来,他在担心我。
      我不禁也放柔了声音,“还好,只是困了。喝茶也不管用了……”挫败感,挥之不去。
      那头微微停顿片刻,继而传出他急急的声音,“你等一会儿,等我洗个澡!”
      洗…洗澡?!他刚刚到家么?才从机场回来,就第一时间呼叫我了么?……
      那一刻,心跳得好快好猛,还有些抽抽的痛着;那一刻,好想冲到我那态度不明的老爸面前,冲到我那顽固不化的老妈面前,好想大声的告诉他们,这个人对我有多么多么好,我有多么多么喜爱这个人,谁都不能让我离开这个人!
      可是现在还不能。我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在这种问题上,往往态度越激烈,越有可能得到更大的反弹。
      我能做的,只是这样呆呆的坐下来,继续翻开那让人眼花缭乱的习题,继续努力地啃下去,直到恹恹欲睡,眼皮都要耷拉下的前一秒,大黄蜂里再度传出他清澈的音,带着比柠檬还要清新的气息让头脑清醒了开来。
      “白痴,还在么?”
      “唔……”我迷迷糊糊的对着它哼了两声,“你快睡觉吧,你也累了。”
      又是一段沉寂,没有听到他说话,却听见那头传来一些脚步移动与开门的声音,他在做什么?我不解的盯着对讲机,在第一个音流泻出来的刹那,被奇特的“提神药”唤醒了整个身心。
      一连串音符,如珠落玉盘般玲玲当当的自话筒里滑落出来,那是piano的声音。他,在弹琴给我听!
      只是单音,也许并不娴熟,并没有多么高的技巧,却让那清脆而又深沉的音符一个接着一个涌入我的耳蜗,突然就清醒了,前所未有的清醒。轰得站起身,拿起钥匙和书本就冲出了门。

      昏黄的灯下,他不在卧室,不在厨房,不在走廊,那么,只有那个地方了。平时上锁的大房间的门,此刻正微微开启着,流泻出淙淙音律,和淡淡的月白灯光。
      没有想象中的灰尘与陈腐的气息,他坐在钢琴前,像个优雅的王子,单手奏出的音像魔法的咒语,让我一步步迷幻中靠近。
      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飞掠而过,那是我最熟悉的,时常包裹住我爪子的纤细手指。
      我着迷的看着他,听着他,直到一曲终了停下来看我,“想听什么?”
      “随便。”我痴痴望着那双魔幻的黑紫色扉窗,还不忘抛给他这个随便,终有一天,可以让你这小子尝尝这两字的厉害了吧。
      他撇了撇唇,不置可否看着我的眸子迷离难解,就这样再度转回到琴键前,抬起腕子让一串又一串水样之音自指尖滑落出来,滑落出来;而我的耳膜,被那手指下如水流泻出来的音律引起最大程度的注意力!

      第一曲,圣斗士星矢
      第二曲,花仙子
      第三曲、第四曲……
      我的天!他竟然在弹的,是当年背他下山时唱过的歌曲!
      怔怔的走过去,一把按住他的手背,脸颊在发烧,心神却被吃惊与撼动彻底占据了,“你…这家伙,怎么知道这些曲子是什么的?”
      “白痴。你有报幕。”他合上琴盖,起身把我的脑袋揉进胸膛,拽拽地轻嗤,却又是柔和的拥紧。
      想起来了。是的,那时候是有报幕。背着他的我为了保持头脑清醒,就干脆开了个小型演唱会,以为他听不见又不会说话,就尽情宣泄着我不敢在人前登场的歌喉,还肆意的唱一首报一首曲目。
      可是再怎么想,也不曾想过会被他记住啊!在那么虚弱受伤的情况下,竟然还被他全数保存在脑子的数据库里了……
      原来我们的羁绊,从很久之前,就开始随着命运旋转;原来很多年前,就有个人给我最大程度的重视,即使我掉入人群里就会被湮灭般的平凡,却还是有个人,用清冷的反应和超乎常人的执拗,像现在这样抓住了我。这股撼动,也许会持续一生。

      “想睡了?很困么?”我的沉默被他当作了困倦的反应,一把抱起来就扛到了小卧室,在把我往被子里塞之前我握住他的臂肘摇头,“不困。你弹的曲子太激动人心了,我现在一点都不困了。要看书,要fighting!”
      他怔怔的看着我,眸光转动间终是把我放在“仙人掌”书桌前,拖了张椅子坐在我的身边。
      “原来那个大房间是琴房哦?”我翻开书本,歪着脑袋看他在台灯下如玉般明晰的脸庞。
      “恩。”他好奇的翻着我的“砖块一”,“砖块二”,“砖块三”,心不在焉的应着。
      忍不住就戏谑而笑的想再逗他了,“原来隔三差五我听到的小朋友练琴声,就是你啊!”
      “你才是小朋友!笨蛋!”他气哼哼的捏着我的脸,“本来就学过一点。当然只会弹简单的!”
      “一点,都不简单。”靠近那张明晰的脸庞,感受皮肤下细腻的温润触感,“超越那些宛如月光曲的,不简单。”
      他竟有些不好意思了,垂下了脸颊垂下眸子,微微闭起后睁开,转动着黑白分明的瞳仁,“看书。”
      “枫?”我翻开单词本,诧异的望着依旧在我身边好奇的东摸西摸的小狐,“你不会是要一直这样子看我K书吧?”
      “怎样?不行么?”利落的反问,坐正身子,器宇轩昂振振有词盯过来的眸光,像璀璨的钻石般坚定不可动摇。
      “可以啊。不过我背书会出声,这样你怎么睡?”摸摸他的手,习惯成自然的开始按摩刚刚弹琴的手指,一根一根轻轻的捏过去,直到被那手指反包围的圈住,“你看你的,我还不想睡。”
      执拗的语气,坚定不移的眼睛,在这样的他面前我通常都没有办法抗拒的,这一次也不例外。“想睡的话就去床上躺着哦?”
      “少罗嗦了,快背。”有些不耐地把我的脑袋扳回到书本上,“早背完就可以早点睡觉了。”
      于是我赶紧顺从的开始用心去背单词,最美好的气息温润的包围身边,不再说话,不再转移我的注意力,只是静静得翻着其他的书籍,静静地听我枯燥无味的一遍又一遍的念经。
      时间仿佛不再一步步走动了,也许是我自己感觉不到时空的流转,直到座钟敲响了不知道多少次,直到“咕咚”一下被某个熟悉重量的脑袋压住了肩膀,蓦然间惊觉:陪着我,看着我,听着我的那个人,早已经疲惫不堪,沉沉的睡去。

      傻瓜,傻瓜。
      明明比赛加舟车劳顿折腾的很累了,却还是执拗的要看着我,陪着我一起fighting么?你这个,让我心痛到又甜又苦的傻瓜……
      把他的脑袋搁在颈窝里,调整个尽量舒适的角度,靠近些那起伏的胸膛,让他的鼻息围绕在我的脸颊边。夜已深,困意已经逐渐被别的情绪赶跑了。那是想着这个人的情绪。
      不会用甜言蜜语哄我,也不会用浪漫情调逗我;会骂我白痴,调侃我笨蛋,会掐我的脸颊,弹我的脑门……
      可是,也会在我为比赛加油的时候给出只有我们能懂的回应,让我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性;
      也会在我疲惫厌烦K书的时候想尽办法帮我提神;也会像现在这样,用自己的方式,执拗的告诉我,你在陪着我,对吧?此刻的我们,像两个配合默契的partners般,亲密无间。
      明天在哪里?我没有时间去想,也不再去想。你在身边。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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