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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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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壑对王子喻说“我是去求助,不是找乐子,你不要四处乱跑,在酒店里老实等着。”王子喻痛快的答应,单手拖着行李乐颠颠的和他走了。许壑不放心,一再交待“不要随便和陌生人搭讪,我回来找你。”把王子喻安顿好便直奔大宅。
每次回大宅许壑都有种压力,这压力源自于小时候对这里产生的心底恐惧,美好的细节被更多不好的回忆分解,每次回来,远远的看见那三层别墅,就会觉得心情压抑。
既熟悉又疏离,这个地方于他来说,虽然也叫“家”,却始终没有归属感。哪一天父亲过世,这个家被拆分干净,或许那悬在众人心头多年的阴霾才能消散。
每个人都心有不甘,每个人都觉得受束服,这样的想法在每个人心中如洪水猛兽,却没有人敢表露一点点想法。如同头顶重斧,要放到一边才算真正安心,大妈对他们可以真正的眼不见为净,他们也才真正的自由自在。
仆人按了开门锁,许壑自侧门一路进去,每走上一段,许壑心情便沉重几分。既恨父亲的滥情博爱又隐隐希望他能健康快乐,毕竟在这个家里,父亲是唯一一个能给他照拂并且给过他疼爱的人,即便许杰出老朽不堪,依然是许壑的唯一保护伞。
许壑曾经为了赢得父亲的关注,努力打拼,这种希望得到认可的渴望十分强烈,强烈到心里隐隐生出种恨,恨里掺杂着嫉妒与希冀,虽然对于许杰出来说,每个子女他都想疼爱,可是对于子女来说,总是不够。
许杰出是老华侨,所以建筑风格中西合璧,因为房子是盖在山坡上,所以别墅里的绿地特意打造出梯形结构,每一层大平台都有活水引上去,循环往复,远看上去一重绿一层蓝,水波荡漾间青波起伏,间隔得错落有致。
周围的别墅都是白墙灰瓦,许杰出的也不例外,一水的山茶花围栏,辅满绿色植被的护栏,碎石甬路、白橡木的地板,还有那大大的人工湖,似乎十余年间毫无变化,又似乎有些不同,人工湖周围的石块都是专门从海边运来的。欧式拱门的建筑师大有来历,所以雕工细致中又有点磅砣气势,而那中式仙女雕像则是许杰出年青时一点点用石膏雕刻出来的,女子面貌已经有些模糊,嘴角微微上翘配着团脸形,曾经无数次,许壑以为那会是父亲的梦中情人,其实不过是画册上最常见的飞天。
湖水蜿蜒而行,水源自山顶而来,流经好几户人家最后斜插/进入海口,面对这样的美景,许壑心情愈加沉重。他是有所求而来,一点没有回家的自觉与舒心,哪怕这微风带来的海的气息再甘美,也不过是自鼻底匆匆而过,一点不能让他轻松,衣服紧贴在背后,被隐隐渗出的汗水浸着,让人浑身都不舒服。
大妈原本正在修剪花枝,如今摘了胶皮手套等在门厅处,面色上看不出来是嗔怪还是喜悦,声音没有起伏“怎么不提前一天来电话?一点准备都没有。秦妈,今天晚上再加两道菜,金菇肥牛卷,还有蛋黄焗南瓜。”
儿子见父亲本来应该是最自然不过的事,偏偏要像外交官接见一样,之前电话预约行程时,大妈就不快活,刚刚到了门前,许壑还要向管家通报自己的名号。
大妈吃素,这两样都不是她喜欢的,是许壑的品味。大妈从不问许壑爱吃什么,她只用眼角一挑,心底便悄悄留意。女人的手段,细枝末节中可以让人舒服也可以让人不舒服,总之许壑是说不出挑剔的话又能感受到排斥。
许壑觉得大妈的心机若是个男人早就成就一番事业了,可惜两个亲生儿子没有一个随她的。早年间花尽心思在装扮上,仍然拢络不住丈夫的心,只好修炼自己,顺便拿几个外室的儿子解闷。
大妈把钳子放在台几上,让佣人把松土的工具都收起来,瞄了眼许壑手里拎的礼物,用鼻音轻轻哼了一声“你父亲在花园里,你去看他吧!”那脸色不是能容你呆得许久的,说完便径自回房间让佣人去给她按摩,顺便点了咖啡。
这种看似热情的冷淡,许壑已经受过许多年了,自然不以为意。绕到后门,鼓了鼓勇气,与许杰出可能有的对话他在心里已经演练过好几遍,但是一回来就张口要钱总是不好,不但落大妈口实,也不像一个做儿子应该干的事。许壑虽然不怕许杰出发怒,却总是担心他露出伤心的表情,这老头最近把许壑母亲那一套演戏功夫照搬过去,动不动就玩父子情深,让许壑自觉惭愧,如好像他虐待了许杰出一般。
许杰出喜欢花,不论是上好的还是常见的,只要钟意便会想办法弄回来。许壑不知道是因为许杰出本来就十分喜欢,还是因为大妈喜欢,他要讨好她,才把后花园开辟出来。总之这奇异的大花园,各色品种随处可见,廉价的有之,昂贵的也有之,就像许杰出那些罗曼史,五花八门让人大开眼界。
在一丛胡蝶兰后面,许壑找到了许杰出,但是没有立刻过去,因为他看到了他母亲。
麦休儿蹲坐在许杰出脚边的矮榻上,手枕着许杰出搭在扶手上的手臂,泪水涟涟,似乎在倾诉什么。尾音呢喃,少有的动听。
许壑站在花丛中,侧耳细听,有些话听不清,有些却听得真切,无非是回忆那往昔情怀。许壑撇嘴,母亲只有这一招,其实她并不见得有多爱父亲,却总是能做出痴情的样子,男人也不是傻瓜,真喜欢假喜欢还是能看得清楚的,更何况他母亲做戏时感情虽然投入的多,但是演技同王子喻一样蹩脚。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父亲都会配合,许壑默默摇头。
等了良久,也不见两人分开,许壑想要不要先去别处站站再说,他有些茫然,父亲耐心的听着母亲说的每一句,如果不听内容只看画面,就会给人一种两情相悦的错觉。父亲似乎听得认真仔细,手指慢慢的梳理着女人的头发,有那么一瞬间,许壑怀疑是自己眼花,怀疑父亲眼中闪动的怀愫与爱有关,其实那些宠爱的姿态看似真实,不过是装点父亲一生的场景而已。
“许壑好像不喜欢吃南瓜的样子。”大妈和他们母子在一张桌上吃饭总会胃痛,于是也觉得别人吃得不爽,替许杰出夹了点清爽的笋尖,微微颦眉。大妈看了眼儿媳,大儿媳是大家闺秀,正用筷子尖一点点挑了米粒吃,见婆婆说话,立刻抿着嘴冲大妈笑,表示赞同。
“不会啊,我很喜欢。”许壑替麦休儿布菜,刚才她妆哭花了,如今擦了下去倒显得有点清水芙蓉的味道,虽说上了年纪,终究还是个美人。
老婆、儿子、媳妇,不管是嫡出庶出,有一桌的人在做陪,许杰出当然是高兴的。到了他这个年纪,最喜欢看到的场面就是家庭和睦,于是几个人做出一团父慈子孝样,许壑不提公司的事,许杰出自然不问,大哥当然更不会讲,连向来爱八卦的大嫂也没问许壑一句你公司里哪个哪个艺人怎样怎样的事,她可是莱娜的忠实粉丝。
“有我们在,许壑觉得拘束是吧?回来一趟不容易,去年过年好像都没在,二年了,陪你父亲说说话也好。”
许壑看了看大妈,微微一笑,谁说他二年才回来一次?前几个月才和老头吵过架的,不过他也不否认,只答了声是,然后给麦休儿勺了蟹黄羹摆在她面前,叫了声“妈~”麦休儿正在给许杰出扒龙虾肉,听见许壑叫她,乐得眉开眼笑,“都是一家人,怎么会拘束呢?是吧许壑?”显然她的事情解决了,要不然照她的样子又该愁云惨雾了。
许壑心里叹了口气,他们母子总不好轮番上阵的。
大妈嫌他们碍眼,吃几口便上去了,大嫂不方便再陪,也走了。
大儿子与父亲还有小儿子坐在一处闲谈,许壑替父亲与哥哥夹了雪茄,麦休儿站在背后给许杰出捶肩,许杰出那一刻是满足的,即便是大儿子揄揶小老婆推拿手艺好,小老婆也不往心里去,依然粉拳阵阵敲在自己身上,许杰出便觉得人生足已。留下一大摊子事业和一大堆儿女,人活着,做到他这种程度,也应该算得意了。
大儿子应过景坐一下也就走了,临走时对许壑说“有麻烦对哥哥讲,我一定帮忙。”好一副兄有弟恭。许壑笑着吱牙,大哥说得真诚,他回答得也直接。母亲冲他挤眼睛,意思是钱的事情可以解决了?许壑沉下脸来,他大哥向来爱说漂亮话,怎么可能真的出钱?不过是在老爷子面前做一下秀而已。
许杰出微微闭了一下眼,吐出一口烟圈“许壑,你陪我遛遛吧!”后花园的景色很美,有些花是要夜间开放的,许壑单独和父亲在一起,说着不相干的话,心跳如擂鼓,他也看出来父亲今天高兴,一提钱必然又败兴。
许杰出指着花丛中一株张牙舞爪的美人蕉“你看那花,来的时候才小小一点,娇贵得很,要松土、抓虫、浇水。结果现在这么没良心,把文竹挤得都倒到旁边去了。”
许杰出慢慢蹲下身,两手扒着泥土,把那文竹移了出来,许壑立刻跑去找工具,在许杰出看好的地方,替那文竹安了新家。
“哎,这些东西呀,长大了就个个都不让人省心。”许杰出在许壑的掺扶下慢慢直起身,用手捶了捶后腰。
许壑笑“我给您带了礼物。”
“噢?在哪里?”
“我刚才摆在这边了。”许壑指了一下不远处吊在上面的兰花,正放在花架子上,饱满的花蕾似开未开,许杰出笑“你是有心的孩子。”点了点头“既然回来了,就在家里多住两天吧!”
许壑点头答应,许杰出笑着眯了眼睛,有一点小小的得意又有点感伤,“哎,儿女都是要帐的冤家啊。”想留孩子陪在身边,还要扔点诱饵耍点手腕,真是...
许壑回到房间给王子喻打电话问他那边的状况,王子喻说“许壑,你二哥在这边,等了你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