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冰》黄金葡萄

5、变化之楔

　　变故总是来得让人措手不及，还没从记忆的感动中回过神来，脚下的路已隔过万水千山，穿梭在时空中的印记，是一世唏嘘还是繁华喧嚣？
　　“刚才……那是什么？”米罗的声音有一丝茫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或许是上代黄金圣斗士残存的灵魂。”卡妙的声音淡淡的，缓缓垂下眼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Dejeru和Karudia吗？”
　　“上代的水瓶座和天蝎座黄金圣斗士吗？”米罗渐渐从惊诧中回过味来，一抹笑容渐渐浮在脸上,“看来，我们的相识似乎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没有回应，卡妙只是定定的看着手札中清秀的笔迹，认真的眼神中透出几分感伤。
　　“呐，卡妙，你相信命中注定吗？”看到卡妙若有所思的模样，米罗忍不住追问起来。两天的时间已经让米罗对卡妙有了初步的了解，这个人的表情和话语所隐藏的东西，都会在眼中真实的反映出来，虽然现在的米罗还不能解读卡妙眼中的意思。
　　“命运是人类最不想屈服，却又不得不屈服的轮盘。”卡妙近乎呢喃的声音仿佛灵魂的呓语，清澈的没有丝毫瑕疵，却没由来的让米罗感到心头一紧。
　　“这种说法太文艺了。”米罗不得不用笑容掩饰内心的变化，“这是你对命运的看法吗？”
　　“差不多该回去了。”卡妙的眼中有些不易察觉的变化，缓缓说出的话语并不是肯定或是否定，而是一句意料之中的淡漠。
　　“也是该回去让撒加哥和艾俄洛斯哥看看，这样一来我就能名正言顺的问加隆哥的事情了。”米罗并不在意卡妙将话题带偏，反而饶有兴趣的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没人知道命运的序幕何时拉开，没人知道此刻的幸福几时破碎，没人知道记忆的光影已渐斑驳……是的，没人知道，那名为轮回的咒语，如同一首哀怨的挽歌，在看似平静的圣域之中浅吟低唱，从未停息。
　　“艾俄洛斯哥，看，我穿上黄金圣衣了。”一进大厅就看到艾俄洛斯的背影，米罗带着几分自豪的说道。
　　没有得到想象中艾俄洛斯赞许的笑容和认可，米罗这才察觉气氛有些异样，几分不安涌上心头。
　　“撒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艾俄洛斯的声音低沉而痛苦，带着愤怒、不解与难以置信。
　　“发生什么事情了？撒加哥他怎么了？”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米罗焦急的询问艾俄洛斯。
　　“还是由我来说明吧。”撒加缓步走近大厅，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加隆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被我亲手关在斯尼昂海岬的海牢中。”
　　“加隆是你孪生弟弟，你怎么下得了手？”艾俄洛斯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相识这么多年，这样的事情绝对是无法令他想象的，不明白撒加为何要绝到这个地步。
　　“我下得了手，我必须下得了手！”撒加垂下眼眸，故意不让其他人看到眼中的伤痛，然而说出的话语仍然出卖了他心中的烦乱，“艾俄洛斯，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米罗愣愣的看着难得吵架的两人，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演变到这个地步，唯一清楚的就是加隆已经被撒加关在了斯尼昂海岬的海牢中。
　　“为什么？”想问的事情很多，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米罗说出的这三个字包含了太多的情绪。
　　“我明白你们的感受，因为我的心情和你们一样。”沉默了片刻，撒加缓缓开口，语气中透出一丝沉重。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艾俄洛斯语带埋怨转身看向撒加，突然感到一股没由来的刺痛。
　　“你以为我想这样？”听到艾俄洛斯的埋怨，撒加的语调抬高了几分，情绪显得有些失控，“可是，我必须这么做。”
　　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艾俄洛斯感到的只有愕然与震惊。
　　“加隆做出对女神大不敬的事情，如果我下不了手，他恐怕连命都保不住！”撒加的声音透出不甘与痛苦，刻意压抑的情绪让声音变得有些暗哑，“作为教皇大人眼中红人的你，又怎么能理解我的苦衷。”
　　这是自相识以来艾俄洛斯第一次看到撒加这般模样，仿佛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危险而哀恸，独自舔舐伤口，却无法向周围求助。
　　“撒加，你……”对于撒加将矛头指向自己，艾俄洛斯并未生气，能够这样敞开心扉甚至让他有一丝欣慰的感觉，然而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该用什么话来抚慰撒加心中血淋淋的伤口。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分，顿了半晌，撒加语带歉意的说：“对不起，艾俄洛斯，我刚才太冲动了，我并不是……”
　　没有回答，艾俄洛斯伸手轻拍撒加的肩膀，卡妙见状拉过站在一旁的米罗说：“先回房间。”
　　“可是……”米罗一脸的不放心，语气中尽显担心。
　　眼前两个人的这种状态从未出现过，之前那一触即发的紧张感和剑拔弩张的敌意，甚至让米罗有种错觉，这真的是自己认识的撒加和艾俄洛斯吗？虽然不过是很短的时间，但总有种什么已经改变的感觉，如同音阶中混入了不和谐的音符，让人不得不介怀。
　　无视米罗的担心，卡妙将他拉回房间，刚关上门就听到小声的抱怨：“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这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事情。”卡妙的声音很清澈，但在米罗听起来却有几分冷漠。
　　“加隆哥已经被关在海牢里了！”米罗的情绪有些激动，忽然提高的语调尽显心事。
　　“你在就能解决问题吗？”卡妙并不在意米罗的情绪，只是直直看着，纯净的眼神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穿透。
　　“这……”一句话问得让米罗无从回答。
　　卡妙说的没错，即使自己在那里也无济于事，无法改变任何事情，这就是现在的自己，米罗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眼中透出一丝苦涩。总以为成为黄金圣斗士就能解决很多事情，以为在米洛斯岛用心修炼就能够变得强大，谁想到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到头来自己仍然是一个帮不上忙的小鬼。
　　一拳打在床上，米罗将自己的不甘与愤怒尽情宣泄出来，卡妙看在眼里也不加阻拦，只是简单的说了句“损坏东西会给别人添麻烦”便转身开门向外走去。
　　“卡妙，你要去哪里？”米罗开口询问，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给卡妙。
　　“水瓶宫。”没有多余的言语，卡妙缓缓关上房门。
　　“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眼见卡妙就要离开，米罗紧接着追问。
　　“哪里？”卡妙停下脚步，看着坐在床上的米罗。
　　“斯尼昂海岬。”米罗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我相信撒加那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卡妙看着米罗，语气中透出对撒加的信任，“不要因为冲动而给他增加更多麻烦。”
　　陆续穿上黄金圣衣的新一代黄金圣斗士们，让寂寞了两百多年的黄道十二宫的轮盘再度转动，承载着属于大地的爱、正义与希望，也承载了最残酷的命运。那些依然稚气的脸庞，会在岁月的交响曲中奏出怎样的乐章？
　　守宫的岁月总是清冷而单调的，偶尔站在水瓶宫前的石阶上，卡妙也会想起看白色小花的日子，只是，那些已经一去不返，留下的只有被称为命运的沉重枷锁，牢牢禁锢着每一个人。
　　风轻轻拂过脸庞，带着爱琴海独有的味道，微咸却明媚的阳光，与西伯利亚完全不同的感觉，却都是卡妙喜欢的。这样平静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即使从一开始就有付出所有的觉悟，这样恬淡的日子仍然是想要奢求的，卡妙缓缓闭上双眼，用心铭记这份宁静。
　　一年时间就这样过去，没有人再提起加隆，如同一个禁忌的话题，直至二百年轮回一次的雅典娜降临在圣域，随之而来的丕变如同微笑说出的诅咒，迅速蔓延。
　　命运之轮一旦转动，就无法再度停歇，那一夜的风带着久违的温度，原来在希腊也能感受到寒意。黑暗中那个熟悉的身影背着射手座黄金圣衣箱，左手抱着一个刚出世没多久的女婴，带着腥甜的气息从水瓶宫疾速穿过。本该阻拦的卡妙却犹豫了，身受重伤却没穿黄金圣衣的艾俄洛斯，拼尽全力要带刚转世的女神离开圣域，究竟为了什么？
　　“嘁，先是加隆现在是艾俄洛斯，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轮到撒加了？”从教皇厅出来，米罗的不满一股脑的宣泄出来，“教皇大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米罗，注意你的言行。”走在身旁的卡妙冷冷提醒，微蹙的眉头显示出他的心情并不轻松。
　　“你就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米罗说罢回头看了一眼走在最后失魂落魄的艾欧里亚。
　　卡妙没有应声，若说没有奇怪绝那是骗人的，被紧急召唤到教皇厅，听到艾俄洛斯是圣域叛徒，这一切已经足以让人感到震惊，而更让人在意的还是教皇的态度，冷酷的让人感到陌生。那个人真的是自己认识的史昂大人吗？卡妙的心中产生了某种怀疑。
　　“卡妙。”看到卡妙没有反应，米罗忍不住又叫了他一声。
　　“在圣域，教皇是除女神之外的最高领导者，我们必须遵从他的意志。”卡妙的回答淡漠的听不出情绪。
　　“即使这个决定是错误的？”米罗没好气的问道，烦躁的情绪让他把卡妙的提醒忘到脑后。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米罗身上，有疑惑，有责备，也有同情，却唯独没有认同。会这么说真像是米罗的风格，卡妙在心中轻叹，不过这样做只会将他推向风口浪尖。
　　“你累了，米罗。” 卡妙将话题转移，并没有回答米罗的疑问。
　　“我只是突然之间感到难以接受。”意识到卡妙的用心和自己的处境，米罗也不再坚持追问。
　　再无话语，两人顺着石阶往下走，平日熟悉的道路变得陌生起来，蜿蜒曲折如同梦魇，惨白而冰冷。米罗不时回头看看后面如同行尸走肉的艾欧里亚，一丝苦涩在心中激起涟漪，然而漾到嘴边却勾起一抹笑容，带着不屑与嘲讽，卡妙的目光则落在一直走在前面的穆身上。
　　身为教皇大人的嫡传弟子，穆的神情或多或少让卡妙感到有些在意，依然保持温和谦逊的模样无法掩饰眼中的犹豫和无助，似乎总有什么想说，却最终没有说出口，一切的一切都有太多的谜团。
　　几日后，得到的是穆回到嘉米尔继续修行的消息，卡妙的心中一沉，或许事情真的如自己所想，当正义与忠诚各自为政，接下来的路又该何去何从？
　　通往教皇厅的路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每上一个台阶，仿佛就被抽走一丝力量，沉重的不仅仅是脚步。
　　“你们都还很年轻，为了迎接新的圣战，我希望你们能重回修业地进行历练。”教皇的声音威严而不容抗拒。
　　“卡妙，你自己去东西伯利亚？”出了教皇厅，米罗三并两步的赶上卡妙询问。
　　“嗯。”卡妙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话语。
　　意料之中平静的答案，反而让米罗不知该说什么好，“那你自己要小心。”
　　“倒是你，别忘了许下的承诺。”卡妙一点都不担心自己。
　　“我一定会成为让你认可的天蝎座黄金圣斗士。”米罗故意大声说了出来。
　　“拭目以待。”依然是淡淡的语调，卡妙的声音清脆而真挚。
　　从来就不惧怕死亡，自从被认定为水瓶座的准黄金圣斗士开始，就知道早晚会有那么一天要为信仰付出一切。卡妙十分清楚，这矗立的十二宫就是自己今后必将失去生命的地方，然而，心中为什么还有一丝惋惜？似乎有什么东西希望能被延续下去。
　　再度被允许回到那个熟悉的场所，卡妙的心情有些复杂，东西伯利亚是否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