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不爱都寂寞》kraya

7、突兀的石子

　　躲进厨房，捏着细细的杯脚，蓝沁沁的液体在透明中来回荡漾，思绪如潮，只觉胸口处被人一块一块地垒着石头，四肢的感觉缓缓散去，眼前的色彩无限扩大，海水的腥冷围拢过来，睡意渐浓。

　　突然间，波涛汹涌，互相撞击的巨浪几乎将我粉身碎骨。

　　猛地睁开眼，一头冷汗，人早已滑坐在地上，十指连心阵阵刺痛。好好的一杯“blue”流淌在手心，不断向下滴落，玻璃的碎渣切肤入骨，殷红的血渗了出来，混在冰蓝中，竟无法散开。

　　怔怔地看着，再抬头，黑发的男孩立在门口，幽幽的瞳孔中闪过无机质的东西。见我看他，也不避让，直直地走来，眼睛睁得跟铜铃似的，唇却抿成了一条线。

　　流川枫蹲下来，瞪了我半晌，眼底一片清凉，忽地拉过受伤的手，劲儿挺大，扯了伤口让我忍不住呼痛。他似没听见，自顾自地伸舌舔来，尖尖的玻璃碎片连带着，将他的舌头也划出了条小口，可他却连哼也没哼一声。

　　很快，流川枫摔开了我的手，皱着眉，见鬼似的飞跑出去。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才能表达这种莫明其妙的感觉。突然想到一件事儿，那双冷若冰霜的眼中竟看不到我的影子。

　　还没等我收拾好自己和地面，小冉又踱了进来，见此情景，冷了脸，责问我怎么回事。

　　将心一横，索性照实说了，只是隐瞒了流川枫那段，小冉听着听着脸色渐渐放缓，末了只是叫我等会儿。不多时，便寻了只镊子和些纱布来，小心翼翼地替我清理伤口。

　　厨房不大不小，除却一整套现代化的厨具外，还放得下一张小圆桌和三把靠背椅。此时，我与小冉面对面坐着，他很专注地捻着我手掌中的玻璃碎片，比女人还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象是蝴蝶在轻抖翅膀。

　　心头一热，想起洋平，同样的眼神，同样的专注，不同的人。

　　“好了！”被突兀的声音惊醒，小冉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暂时不能沾水了，你先回去吧。”

　　我哦了一声，欣赏着已包扎完美的右手，无视小冉的离开。

　　“嗯，樱木”来人轻拍着我的肩膀，恩恩之所以叫恩恩是因为他的话里总是带着那个字，至于真实姓名，似乎已没人想得起来了。

　　“你要小心了，嗯。”恩恩暧昧地八卦着，“嗯，大老板可是个超级醋坛子。”莫明其妙地看着他，小半夜不到，已披露了不下10条隐秘消息，他不觉累么？

　　恩恩鄙夷地看着我，一副愚不可及的眼神，“大小老板肯定是一对，嗯，看看他们的眼神，是人都清楚。”

　　我眨巴眨巴眼晴，“他们不是孪生兄弟么？”

　　“嗯，他们是孪生兄弟，同时也是亲亲爱人。”恩恩貌似虚弱地扶着墙，“通常小老板都不太理人的，嗯，对你倒是不错，这次，大老板怕是没时间去招蜂引蝶了。”说完，他围着我转了一圈，咋了咋嘴，一脸困惑地向外走去，“不明白啊，不明白。”

　　男人也会爱上男人？

　　得了好处，我急急地溜出酒吧，回首，屋内灯红酒绿，屋外孑然一人。

　　快到家门，远远的，一股肃杀之气，昏黄的路灯下，有着黑色长发的男人背对着我，与人说着话。

　　闪身躲在拐角，静静地看着。

　　男人说完，姿态优雅地步入黑暗之中。

　　灯下，看清了那抹矮小精悍的熟悉身影，只是光影中的眼神显得少有的阴霾。

　　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靠着壁角蹲下来，想起一些模糊的陈年旧事，天上的星辰恒久不变，就连命运似乎也偏好同样的玩笑。

　　既然世人皆入戏，我又何苦独清醒。

　　蹲了约莫半个小时，苦笑，踏上楼，打开门，屋内灯光明亮，温情的笑晃人眼。

　　“回来了，留的菜都凉……手怎么了？”

　　“没事，打碎杯子给划的，老板人挺好，放我提早回家。”

　　瞅着我包扎完美的手掌，洋平有些呆，许是想着别的什么事。

　　“饿啊——！”

　　大吼一声，洋平回过神，勿勿进了厨房。

　　踢掉鞋，外套扔在地板上，人则陷在沙发里，顺手开了电视，青春可人的新闻小姐轻声软语，而我却闭着眼，神游太虚。

　　“花道，吃点东西再睡。”暖暖的气息在左耳撩拨。

　　一把抱住，不属于自己的身体，“男人会爱上男人么？”

　　“…………”

　　带茧的手指深入头皮轻轻地磨蹭。

　　“那小子呢？”

　　“回来时就没见着，什么痕迹也没留下，算是不告而别吧。”

　　“终有一天，洋平也是会离开我的吧！”

　　“…………”

　　“到了那一天，请一定不要告诉我。”

　　之后，长长的叹息，时间在静默中流逝，直到热好的饭菜再次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