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第三十章 ...
-
第三十章
陈心一连忙拍拍龙冠华的背,帮他顺顺气。要是他真生气起来,把这数十年的风烟霜月楼楼主房间拆了可就不好办了。
“觞儿,听说你的事之后,花馆来了很多人,都在雪朝郊外候着。本来你大哥只带我进雪朝的,但是朴音他非要跟来……”陈心一道,“大家都很担心你。”
第三个黑衣人,扶桑花主朴音,掌管机关和赏罚,此时静静站在窗边,远远地看着危流觞,目不转睛。
危流觞叫了一声:“朴音哥哥。”随即垂头不语。
陈心一道:“觞儿,你来雪朝的目的已经达成,你的命定之人就是那位七皇子殿下……或者说,是未来的太子殿下。上次你大哥就问过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难道你真的要不顾一切成为太子妃?甚至未来的皇后?”他叹了口气,“你的身份……皇帝不会同意的。”
危流觞道:“我知道,但是我真的想留下来。心一,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不可能一辈子活在花馆的庇佑之下。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是……如果我硬要你离开我大哥,你愿意吗?”
龙冠华硬梆梆地说:“留就留,反正嫁出去的妹妹心里只有相公,不会有大哥的位置。”
危流觞无奈道:“大哥——”
龙冠华十分不满,生硬道:“你没事吧,没事我就走了。”
陈心一只好哭笑不得地抓住他,继续对危流觞道:“你的想法是把一切都交给七皇子来处理?你就这么相信他?觞儿,不是我想说你盲目,但这个世界有很多变数,你还懂的太少……”
危流觞固执道:“我就是相信他!”
龙冠华嘲道:“相信他什么?相信他一定会娶你做正妻?你现在可是青楼楼主!谁会娶一个青楼女子做正妻?何况他还是将来的九五之尊!”
危流觞想说陆苍蓝就是会娶她,然而她自己心里也有隐隐的担忧,于是无言以对了。
龙冠华得意道:“看,你自己都反驳不了,还是乖乖跟大哥回去……”
陈心一眼看危流觞就要喷火了,赶紧掐了龙冠华一把,道:“觞儿,我们还是尊重你,让你暂时留在雪朝。不过如果一年之内皇帝仍不松口承认你的话,你就放弃,必须回花馆来。如果那七皇子连说服他老子的能力都没有,也就没资格娶你了,如何?”
危流觞撇撇嘴。
龙冠华又要哼哼,陈心一再掐了他一把,道:“别不满了!现在雪朝比花馆还要安全的多。谢万福逃亡在外,一定不会甘心。他多年心血毁于一旦,现在一定恨觞儿入骨,随时想要了觞儿的命,从他下这种奇毒给觞儿就知道了。他已经无法东山再起,想必不会回雪朝来自投罗网,所以觞儿暂时待在雪朝也好,等日后我们解决了谢万福,再接觞儿回来也不迟。”
危流觞讶道:“谢万福竟然逃了!没被抓到?”
她昏迷五天,其间发生了什么,自然是半点也不知情。
“你被皇帝识破身份关进天牢之时,谢万福就对你起了杀心。如果这世上还有人能查出他的身份,那一定是与风袖宫对立的花馆,所以谢万福不能再留出身花馆的你,不得不大动干戈地去抢那封信。”陈心一道,“虽然其实于事无补,他注定是会失败的。”
龙冠华道:“你一个人在雪朝,一定要小心。”
危流觞和他吵归吵,兄妹情谊还是不变的,心情酸涩地拼命点头。
陈心一笑道:“好了,再陪你一会儿,我们就要走了。你还没跟朴音说话呢。”
危流觞坐在床上,朝朴音招招手,他立刻走了过来,半蹲在床边。仍然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危流觞早已习惯了他的沉默,当初一开始她还以为他是哑巴,后来才知道他只是不爱说,一年也说不到几句话。
她道:“我没事了,没必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吧,又不是死了……算了随你吧,”又转向时央,“时央,把我收着的那个小盒子拿过来。”
时央于是再上楼,从放着风烟霜月楼历代宝贝的顶层房间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危流觞把盒子接过来,献宝似的打开,“这是我攒的一些小玩意儿,给你们留的,平时都放在上面收好……嗯,这个给你。”
她拿出一块麒麟黑玉递给面前的朴音,道:“你也不说你喜欢什么,我就觉得这个挺配你的,收着罢?”
朴音接过,把玉小心地放到怀里收好。
危流觞又拿出一个东西晃晃,“上次心一说缺一个中意的镇纸,我就顺了一个来,好看吗?”
陈心一接过细看,含笑道:“不错,我很中意。”
危流觞得意地翘尾巴:“这是上任楼主冷于秋的,他走的匆忙,我就趁机顺过来了!”
龙冠华:“……”
他怒道:“你这小偷小摸的坏习惯怎么还没改掉!”
危流觞把盒子塞到朴音手里,吐吐舌头,倒在床上把被子拉到头上来盖住脸,装睡。龙冠华要把她拖出来教训一顿,朴音在盒子里翻翻拣拣,翻出一个东西递给他。
那是一个用劣质玉石雕的一个小人儿,吹胡子瞪眼的正在发火,看起来倒有八分像是生气时的龙冠华。龙冠华把这小人儿翻来覆去看了半晌,终于在底座找到了一行字:
“今天是我来风烟霜月楼的第二个月整。我想大哥,也想花馆了。”
三更时分,花馆一行三人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危流觞其实十分虚弱,硬撑着说了这么久的话早就乏力,脑袋一歪就睡着了。时央无奈地帮她把睡姿调好,被子盖好,才满足而欣慰地回房休息。
第二天,危流觞睡梦中闻到一股十分闹人的香气,正在和周公卿卿我我的她顿时挣扎的不行,翻来覆去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醒了,流着口水四处搜刮香气的来源地。
陆苍蓝面无表情地坐在桌子旁,将一罐佛跳墙舀出来一碗浓汤,放在一边凉着。看到危流觞突然睁了眼睛,也只是平静道:“饿了?”
危流觞点头再点头。
陆苍蓝于是凑到床边,喂她喝汤。危流觞边不顾形象地大口喝汤,边小心翼翼地观察陆苍蓝的神色。
陆苍蓝冷冷道:“看什么?”
危流觞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呛到,咳了半天才顺过气来,无辜道:“几天没看你,看看也不行?”
陆苍蓝不说话,把擦嘴的帕子塞给她,径自起身收碗。
危流觞笑笑,也不生气,问道:“凝熏呢?”
“已经没事,回府了。”
“二皇子呢?”
“被关进天牢,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宫家小姐呢?”
“你不必再烦心任何有关她的事。”
“那你呢?”
陆苍蓝收碗的动作一顿,忽然转身回到危流觞身边,半跪在床边,把头深深埋进锦被里。
危流觞抬起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耳朵。
“人家说,耳垂厚的人有福,看来殿下福运昌盛,”危流觞道,“分我一点,我们都会很有福气,长命百岁快快乐乐的。”
卧房的门忽被推开。
“楼主啊,恭喜你劫后……”慕喜爱摇着扇子进来,从她这个角度,入眼就看见陆苍蓝正埋首在危流觞腿间,“?”
危流觞:“……”
慕喜爱窃笑道:“打扰了二位!我这就出去,这就出去!”然后飞快出门,落锁。
“……”危流觞抓狂道,“你误会了!”
陆苍蓝终于抬起头来,带着些许笑意,按着危流觞的后颈,吻了她一下。良久分开,他皱眉道:“又甜又苦的,什么味儿……”
危流觞捂着嘴巴欲哭无泪,含糊吼道:“时央!我要洗漱!!!!”
七皇子殿下被赶出了“隔浦莲近拍”,时央小侍女严肃地挂上了“楼主洗漱,严禁打扰”的牌子,然后进门帮忙。
危流觞惊恐地看着自己泡过的水,颤声问:“这几天难道就没人给我洗澡?”
时央干笑:“小姐,你全身大穴插着金针呢,我们只敢给你擦擦身,不敢给你洗澡……”
危流觞果断地换了一池水,又加了一筐花瓣和香料,然后开始疯狂揉搓。
时央:“……”
整整一个时辰之后,危流觞皱巴巴地洗完了。洗个澡实在是太消耗体力,她饿得前胸贴后背,于是挂在时央身上出了“隔浦莲近拍”,又挂在陆苍蓝身上下楼找饭吃。
下到二楼,危流觞一眼就看到了高台上,正在弹着司幽琴的南羽空璇。
“嗯嗯,端碗饭来,我们在一楼吃,听听空璇的琴,”危流觞笑道,“好久没听了。”
这天晚上,几天来萎靡不振的风烟霜月楼终于恢复了正常。风烟霜月四伎齐齐出现在大厅让客人惊喜不已,这还不止,随后出现的南羽空璇和危流觞更是让所有客人发了疯般地砸下大笔银子。
正在拉着南羽空璇话家常的危流觞突然被揪住了耳朵:“楼主啊,记得你中毒前,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危流觞不用回头就知道揪住自己是哪个魔女,悲愤道:“我才刚刚解毒,你就要压榨我吗?”
慕喜爱阴恻恻道:“妄想逃避,是没有用的……今晚我被排了三个客人,你必须帮我解决至少一个!”
一只大手横揽过危流觞的腰,带她脱离慕喜爱的魔掌。只见陆苍蓝大庭广众之下箍着危流觞,对慕喜爱道:“我代她,帮你接客。”
慕喜爱气愤道:“不行,别仗着有男人撑腰就不守规矩!我的客要是被你烟伎大人接了,估计就全跑了,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危流觞连忙推开陆苍蓝:“没错,为了风烟霜月楼的客源,我要拼一把!”她小声对陆苍蓝道:“这么多人的时候别揽着我,我们在一起的事要是被人知道了,那些花痴小姐们就不会点你的名了。”
陆苍蓝瞪她。
危流觞心虚道:“你还是快去应付你的小姐们吧,喜爱的客人常常是些财大气粗的老头子,你接不了的。”
慕喜爱在一旁默默悲哀:为什么我的客人都是些老头子?这个世上那些又年轻又俊美的富商们都到哪儿去了?
突然,她眼前一亮,在风烟霜月楼的茫茫人海中,她眼尖地发现了一个外表好气质佳的翩翩公子!他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位置,自斟自饮,看似十分落魄,然而慕喜爱一眼便看出他用的衣料是作为贡品的叶家纱缎,腰带上的明珠,是明珠海五年才出一颗的极品明珠,此人绝对是非富即贵。
反正危流觞要替自己接五次客的,慕喜爱坏心地想,今天晚上的客人就全推给她,让我去会会那个浊世佳公子吧。
步履优雅地走至那个公子身边,慕喜爱微微福身:“这位公子。”
男子一愣,随即回道:“原来是风伎姑娘,幸会。”
“敢问公子姓名?”
“我姓凌。”男子礼貌地道,“慕姑娘应是大忙人才对,竟会主动找凌某说话,不知所为何事?”
慕喜爱眨了眨眼,轻笑:“我看公子身处风烟霜月楼,竟然是一个人独坐,未免太过寂寥,是以特地来问问,公子看上了哪个美人,喜爱愿意帮公子传声话。”
她的本意是这凌公子应该够识相,听得懂她话语里的暗示,然后顺利成章地成为风伎大人又一位长期饭票。谁知,凌公子只是疏离一笑,“那就多谢慕姑娘了。”
这回轮到慕喜爱愣了,有点不是滋味地问:“请问凌公子看上的是谁?”
那凌公子抬眼望向高台上弹琴的白衣女子,答道:“南羽空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