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春风》梁思危

31、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于是第二日，风烟霜月楼就上演了调戏新人凌公子的各种闹剧。
　　萧铭：“咩哈哈哈，大胆凌陌轩，扫地竟然不认真，看我堂堂萧大总管如何收拾你！”他刚卷起袖子做扁人状，一个大炒锅飞来，萧铭倒了。
　　慕喜爱放下手中准备一击不成再来一击的大炒锅，小碎步挪动到凌陌轩身边：“凌公子，对于你和空璇的过往经历，我十分地有兴趣，可否借一步说话？”
　　危流觞蹭上来，装熟地拍拍凌陌轩肩膀：“说说嘛，你又不会少块肉。说出来，我们帮你参谋怎么把空璇娶回家。”
　　顾熙君忽然冒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这是我刚刚配出来的，喝了会让人神志不清，问什么问题都会说真话的药哦。”
　　凌陌轩：“……”
　　南羽空璇坐在一旁冷眼看着，等到凌陌轩的目光终于突破重围看过来，才做了个口型：“你根本不必来这里受这些。”
　　凌陌轩只是笑笑，目光眷恋地看着她。
　　正在闹呢，圣旨又到了，秘密宣危流觞和陆苍蓝进宫。
　　危流觞纳闷了：“两个一起宣？皇上想做什么？”
　　慕喜爱道：“这不是正合你意？也许皇上念你这次立功，同意把你嫁给七殿下做侧妃？”
　　陆苍蓝觉得不对劲，却什么也没说。
　　于是收拾收拾进宫。危流觞自从身份被揭露，就没有以前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了，想到要去见皇帝，就苦了一张脸。
　　“你说，你父皇要是看我不顺眼，又不听你的劝，把我拖出去砍了，怎么办？”
　　陆苍蓝道：“别胡思乱想。”
　　危流觞点头答应，板了一张脸装的正经严肃，跟在陆苍蓝身后踏进了御书房。
　　例行公事的行礼之后，玄机皇帝竟然笑道：“此次承国余孽叛乱，危卿立了大功，赐个座吧。”
　　危流觞只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奇怪，小心翼翼地行礼道谢，然后坐了。屁股只敢放在椅子上三分之一，准备一旦有人要来拖她出去砍了，就赶紧运上轻功溜。
　　“苍蓝，你也坐。”
　　陆苍蓝盯着一脸笑意的玄机皇帝，却摸不透他今日究竟是什么用意，只得先坐下，见机行事。
　　玄机皇帝先是从朝中今日一些不太重要的小事说起，问陆苍蓝的看法，对话十分冗长，危流觞根本不感兴趣，听的昏昏欲睡，差点便要滑下椅子。被陆苍蓝狠狠剜了几眼，才清醒过来正襟危坐。
　　造孽啊，这皇帝也太有心计了，还要先把她骗睡着再把她拉出去砍了？预防她逃跑，这一招真是高啊。
　　玄机皇帝问了一会儿，突然叹道：“从前朕时常与你二皇兄崇嘉商讨这些事，他虽不及你聪颖，做事说话也没什么大错。原本，我对他是极有期望的。”
　　陆苍蓝道：“二皇兄被奸人所误，儿臣也深感遗憾。”
　　玄机皇帝摇摇头：“他心术不正，逃不过这些的，那前朝余党不过是个引子。”
　　陆苍蓝不知该如何接话，又听玄机皇帝道：“朕这么多儿子，如今只余你愿意，并且能够接手这天下。朕已私下问过朝中诸臣的意见，打算三日后就诏告天下，封你为储君，你意下如何？”
　　危流觞眼睛猛然一亮，喜滋滋地看着对面的陆苍蓝。
　　陆苍蓝却不动声色，脸上不见有丝毫欣喜，只站起来，跪下行了个大礼道：“儿臣谢父皇恩典，儿臣必不负父皇所托。”
　　玄机皇帝眼神暗沉三分，缓缓道：“这封完储君，也该想想立妃的事了。苍蓝，你二十岁还没有立妃，看来眼光很高啊。”
　　陆苍蓝稍稍抬头，看见玄机皇帝的眼神，顿时一阵心悸，知道今日绝不只是封储立妃这么简单。
　　危流觞却还恍然未觉，只心想着难道被慕喜爱说中了，皇上同意她嫁给陆苍蓝？
　　玄机皇帝道：“危卿。”
　　“流觞在。”
　　“你是花馆中人，却隐瞒身份进入雪朝，还做了风烟霜月楼楼主，原本只这一条，朕就可以治你的重罪。”
　　危流觞心想现在溜是不是时机正好？
　　玄机皇帝又道：“但这次你立下大功，揭穿前朝奸人的阴谋，可算是将功抵过了。朕很早便看出来，你对苍蓝有意……”
　　危流觞迅速进入了心跳飞快境界。
　　“朕有意让你嫁入皇家，先做苍蓝的侧妃，如何？”
　　陆苍蓝直视着玄机皇帝，后者眼中没有半分笑意，反而十分深凝。
　　危流觞结结巴巴道：“我……我愿意。”
　　玄机皇帝微挑眉，笑容有几分嘲意，又问陆苍蓝：“那么苍蓝，你愿意吗？危卿姿容绝世，又有大家风范，与你倒是相配。”
　　两人目光相触，当今皇帝与储君在彼此的目光中各自体会着对方的意思。陆苍蓝淡漠道：“回父皇，儿臣不愿。”
　　危流觞怔住了。
　　苍帝笑道：“哦，你不愿？告诉朕，你是不愿娶危卿呢，还是舍不得只让她做侧妃？”
　　危流觞又充满希望地看着陆苍蓝。先答应啊，反正日后还可以转正，侧妃什么的没关系！嫁进去了再说！
　　陆苍蓝垂下眼睛，道：“儿臣不愿娶楼主。”
　　玄机皇帝蓦地大笑：“好！好一个不愿娶！”笑罢之后，他翻开案上已经合起来的奏折，看也不看面前的两人，径自道：“朕累了，今日便这样罢。”
　　陆苍蓝行了告退礼，便要出去，看危流觞还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地盯着他，心下一阵不忍，却只是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随自己走，便退出了御书房。
　　两人并肩静静走了一段路，危流觞始终沉默不语。陆苍蓝开口道：“我……”
　　才说了一个字，危流觞就红衣一展，施展轻功噌一下飞了，好像一个字也不想听他解释似的。陆苍蓝十分无奈，却还是慢慢出宫，向风烟霜月楼走去，思量着待会儿要拿什么宝贝哄楼主开心。

　　危流觞飞奔回楼，趴到南羽空璇肩膀上，不动了。
　　南羽空璇习以为常地摸摸她脑袋，带着这个大拖油瓶继续自己的事，旁边慕喜爱道：“流觞的懒病又犯了？非得扒在别人身上走？”
　　南羽空璇的动作一顿，僵硬道：“喜爱，外面下雨了？我们楼里漏水？”
　　慕喜爱莫名其妙：“什么？？”
　　南羽空璇道：“我肩膀怎么湿了……”
　　慕喜爱把危流觞的头揪起来一看，无言了。下一刻，风烟霜月楼里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哇哇哇哇呜呜呜呜他不要我了嘤嘤嘤嘤……”
　　慕喜爱道：“乖啊，男人都是不可信的。”
　　南羽空璇忍受着近在耳畔的魔音，决定先把她拖回房间，放在大庭广众之下实在是太丢脸了。
　　危流觞嘤嘤嘤嘤哭个不停，被南羽空璇拖到四楼楼梯口的时候，突然哭声停了。
　　南羽空璇：“？”
　　危流觞抬起拳头，面朝正上方，熊熊燃烧着怒火道：“好！你不仁我不义！你想负心薄情，随便！姑奶奶嫁了别人你再来后悔吧！”
　　南羽空璇道：“你要嫁谁？”
　　危流觞冥思苦想了半天，用排除法第一个把萧铭踢出了候选名单，然后在江湖各大美男中左选右挑不亦乐乎，最后觉得这世上好男人其实挺多，选不出来，于是放弃道：“空璇，你介绍给我个好男人吧，我要求不高，养的起我就可以了。”
　　慕喜爱安抚完一干被楼主恐怖的哭声吓到的美人们，跟了上来，随口建议道：“那就来个最俗的，比武招亲呗。”
　　危流觞眼睛一亮，随即点头道：“好主意，我们这就开始大操大办，顺便还可以给风烟霜月楼招揽些客人。”
　　慕喜爱无奈道：“七殿下他究竟做什么了，你受什么刺激了？”
　　危流觞闷闷不乐道：“没什么，他不愿意娶我，我生气了呗。”
　　南羽空璇仔细观察她神色，发现并没有太伤心，于是放下心来，随即又疑惑道：“你刚刚明明是……”明明是真的伤心了！
　　危流觞磨在南羽空璇肩上蹭啊蹭，偏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慕喜爱道：“那比武招亲办不办？”
　　“当然要办，”危流觞比手划脚，“最好有个武林大会的那种气派，然后你争我夺你死我活，顺便宣扬一下风烟霜月楼。”
　　慕喜爱当她是开玩笑，不在意道：“好啊那我来负责举办吧。”
　　危流觞正经道：“那谢谢了。我想，有很多高手来的话，就不能在雪朝举办了，我们要派个人留守雪朝，然后其他人迁移到别的城，给我助威……”
　　“去什么城？”
　　“我已经想好了，除了浮光以外，就若水和雪朝离得最近，我们就去若水。”
　　南羽空璇忽道：“你是认真的？”
　　危流觞眨眨眼：“当然是认真的，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于是慕喜爱石化了。她、她……她竟然随口一说，给自己落了个举办比武招亲的大麻烦事儿！

　　陆苍蓝还没进主楼，就看到从门口呼啦啦奔出了一片美人儿。众美人晚上接客白天睡觉，估摸着是一个个起床急了，纷纷衣冠不整面色土灰。
　　陆苍蓝道：“怎么了？”
　　美人甲扑上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烟伎大人啊，咱楼主的哭声实在是太吓人了！把我的噩梦都吓醒了！”
　　美人乙小心翼翼道：“烟伎大人……你欺负楼主了？楼主刚刚哭的好凄厉……”
　　美人丙义愤填膺道：“烟伎大人，你怎么能让楼主哭呢！她哭没事儿，能不能选个远点儿的地方哭，在楼里面哭把我们群众都吓醒了！”
　　美人们七嘴八舌上来一同数落，陆苍蓝面不改色半句话也不解释。过了一会儿，大家都口干舌燥了，于是纷纷进楼找水喝，陆苍蓝正要进楼，萧铭奔了出来，两人差点儿撞上。
　　萧铭宛如看到了救星：“七哥！你回来了！你快去阻止楼主啊！她满脑子歪心思，这会儿要举办什么比武招亲，这简直……把你置于何地啊！”
　　陆苍蓝重复道：“比武招亲？”
　　“是啊是啊，据说是要在若水举办，要办的隆重无比！这不，我现在就被使唤着去广发请帖了！”萧铭郑重道，“七哥，你要阻止楼主就趁现在，要不然事情一传出去，就没法反悔了！”
　　陆苍蓝反而罕见地微笑起来：“无妨，随她的意思，办吧。”
　　萧铭：“啊？！”
　　陆苍蓝耸耸肩，明明都已经到了主楼门前，却又改了注意，折过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