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春风》梁思危

32、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风烟霜月楼楼主，十三曼陀罗花馆罂粟花主危流觞，于水城若水举办比武招亲。与这个让江湖人士颇感兴趣的消息同时传出来的，是玄机皇帝立七皇子陆苍蓝为储的诏告。
　　龙冠华收拾行李的动作一顿，放下手中的一件衣服，提起焚龙刃，威严道：“那新太子在雪朝？我去杀了他。”
　　陈心一把门窗关好落锁，堵在门口道：“兴许他跑去若水参加比武招亲呢？”
　　龙冠华道：“别拦我，开门。杀不了太子，我先清理门户，杀了觞儿那个惟恐天下不乱的臭丫头。”
　　陈心一道：“冠华，你冷静点，也许朴音拔得头筹，就能把觞儿娶回花馆来，从此就跟那个太子没关联了。”
　　龙冠华却阴冷道：“那如果是风袖宫的人比武得了第一呢？觞儿岂非要嫁去我们的死对头风袖宫？”
　　陈心一：“……只要晋岚音不亲自上场，朴音还是很有机会的。若到时候场面失控，你这个天下第一上台去，把人全部打的落花流水不就完了？”
　　龙冠华抓狂道：“我是她哥！我能上场吗！”

　　浮光西北三百里外，若水。
　　危流觞嘴角抽搐，将手里薄薄的那张纸揉成一团，往萧铭脑袋上砸：“这什么货色，直接给我拒了！名号‘采花十八年，美人看个遍’，这种人你也敢把他的拜帖送到我手上来。萧大总管，你是不是从来没被采过很想试试滋味？”
　　萧铭敢怒不敢言，把废纸扔掉，继续筛选面前那一摞叠的小山一样高的拜帖。
　　若水处在伊若河流入沧溟海的入口处，整个城有四分之一都建在水上。唐三娘、卢品酿、顾熙君和凉息雨留在雪朝继续维持日常风烟霜月楼的生意，危流觞则拐了慕喜爱，又硬拽着南羽空璇来若水给自己撑场面。当然，永远负责杂物的萧铭和追着南羽空璇跑的凌陌轩也跟着一道来了。
　　慕喜爱租了沿海的一座大宅作为比武招亲的场地。由于来看热闹的人很多，想以此展示武功或交流切磋的人也很多，真要让所有人都上去打一场，这座宅子就干脆买下来算了，租不起这么久。
　　于是危流觞只好让有意参加的人递拜帖，从人才、武功、名望三方面品评，只给出一百个通过的名额，获得许可后才可以进入大宅。比武招亲初步定的是进行三天，第一天抽签寻找对手，赢了就留下，选出五十人；第二天抽签分为五组混战，每组只留下一人，共选出五人；第三天，留下的五人要与其他四人分别一战，谁胜的场数最多，就能把危流觞娶回家。
　　萧铭在拜帖里翻翻拣拣，挑出一张来：“楼主……”
　　“嗯？”危流觞头也不抬。
　　“这张拜帖上只有三个字……”
　　“念。”
　　“凌陌轩。”
　　“……”危流觞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赶紧四处望望有没有南羽空璇的身影，当她看见南羽空璇那一袭白衣就在门口的时候，顿觉心虚，干笑道，“空璇，你家凌公子真给我面子，还来帮我撑场子，呵呵。”
　　南羽空璇面色不变，目光却冷了三分，只平静道：“让他通过。”
　　萧铭手一抬，那张简洁无比的拜帖就轻飘飘飞到了已确认通过的那一叠拜帖上。南羽空璇默默看了那张拜帖半柱香的时间，一挥衣袖，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萧铭被南羽空璇的气势压得满身冷汗，才刚喘了口气去看下一张拜帖，就颤声道：“这、这张拜帖上也只写了三个字……”
　　“念。”危流觞继续头也不抬。
　　“陆苍蓝。”
　　危流觞瞬间抬头，柔情似水道：“我知道了，萧大总管，麻烦你将这张拜帖放到通过的这边来。”
　　萧铭打了个寒颤。

　　一日后。
　　尹巳祺跟在陆苍蓝身后，看着他递过拜帖，进入了这座被风烟霜月楼租用的大宅。他挑眉笑道：“危楼主真是心胸广阔，若我是她，在皇上面前被你狠狠拒绝，一定从此恨你入骨，对你避而不见。”
　　陆苍蓝道：“那你可知我为何说不愿娶她？”
　　尹巳祺道：“我想，恐怕是因为玄机皇帝在打什么主意。”
　　陆苍蓝颔首道：“不错，如果我当时答应，父皇就要对楼主下手。上次楼主中毒，我未能冷静，让父皇对楼主起了杀心。”
　　尹巳祺叹道：“伴君如伴虎，危楼主在皇上眼里是红颜祸水，不啻于洪水猛兽。皇上以天下为重，要杀危楼主，这可以理解。可是殿下，你有没有想过日后要如何做？你要如何说服皇上？”
　　陆苍蓝沉默半晌，道：“我还没有想好……所以才任由楼主举办这场比武招亲。”
　　“原来殿下也有没想好的时候，”尹巳祺道，“这场比武招亲闹得越大，到最后若是你胜出，天下就会认定危楼主是你的人，即便是皇上，也不得不考虑让危楼主嫁入东宫。殿下，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吧？”
　　陆苍蓝遥望海水边的那栋观海小楼，悠悠道：“这是她的办法，也是她在逼我。这一次，我的确伤了楼主的心，即使她后来明白当时我不得不这样说，但她还是气我没有反抗父皇的勇气。她是在用这个方法和我赌气，所以我必须站在这里，打败其他人请她原谅。”
　　“那殿下真的有把握打败其他所有人？据我所知，危楼主不仅以自身姿容赢得众多江湖中人青睐，更重要的，是她背后花馆的势力。除了想高攀花馆的人，只怕风袖宫的人也想娶危楼主回宫，利用她打击花馆吧。”
　　陆苍蓝这回真心无奈了：“武学之道，我的确不如很多高手。然而这一次，我许胜不许败。巳祺，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助我？”
　　尹巳祺想了良久，才苦着一张脸道：“正大光明的方法，我一个也想不出来，可是背后使绊子下药什么的，这种主意我有挺多。”
　　陆苍蓝哭笑不得道：“这方面……你倒是可以和楼主切磋交流交流。”
　　他们是站在极为偏僻的地方对话，因此才能肆无忌惮地说这些。走入大宅，除了让人叹为观止的水上花园之外，水上精致的回廊楼宇无一不是若水的代表之作。众多石柱牢牢插在水底，作为房屋的基座。这种水上房屋大多数不会建的太恢宏，只以精致玲珑取胜。远远望去，水面上的建筑和水中的倒影上下辉映，再加上水中莲花的辅衬，好似水上仙境一般。
　　众多楼宇中最为精致的，就是建在浅浅海水中的听潮小筑。这听潮小筑共三层，并非用来住人，而是专门用作听潮观海。它的二楼和三楼分别面海延伸出一个平台，平时人坐在平台上吹吹海风，看看海景，定然快意非常。
　　而比听潮小筑更深入海中的，也是这座大宅靠海的边缘，是一处以栈道、平台和两三座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修建的景致。如今这处景致正好可以用作比武招亲的比武台，而观战的人，自然得在听潮小筑的平台上找好位置了。
　　这是比武招亲的第一日，人比较多。危流觞还躲在听潮小筑没有出来，慕喜爱却已和萧铭在招呼来客，开始让众人抽签。
　　尹巳祺往四下里看了一转，道：“风袖宫来了一个人，副宫主欧阳见欢，他的武艺与殿下你只不相伯仲，倒是无需担心。”
　　“花馆自己的人竟有两个，难不成是对危楼主早生情愫？”尹巳祺随口调笑，被陆苍蓝冷冷看了一眼，马上严肃道，“一个是凤凰花主萧辑锦，司暗杀，一个是扶桑花主朴音，司机关和赏罚。这两位花主平时都是不太在江湖走动的，尤其是萧辑锦，因为司暗杀，知道他真面目的人并不多。这次他们竟然不在乎暴露真面目也要来比武，可见的确是真心想把危楼主娶回花馆的。”
　　陆苍蓝看了听潮小筑一眼：“楼主祸害的人，想必不止我一个。”
　　“可是这两个人，殿下倒是得小心。”尹巳祺道，“萧辑锦只做暗杀的事，从未失手，谁也不知道他的武功究竟如何；而那位扶桑花主朴音，江湖排名非常靠前，殿下只怕不是他的对手。”
　　陆苍蓝沉吟道：“你再看看，还有谁。”
　　尹巳祺心想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人物了，漫不经心瞟了瞟，却似活见鬼一般瞪大了眼睛：“殿……殿下。”
　　“说。”
　　尹巳祺悄悄给陆苍蓝指了一个方向，“看到没有，那个人是与谁同坐轩的武学狂人、江湖排名第五的楚昔狂！”
　　陆苍蓝也是一怔。与谁同坐轩并不是一个江湖门派，仅仅是四个人聚在一起成立的组织。然而这四个人，各个俱不能小看。其中楚昔狂便是有名的武痴，在这个花馆、魔教、风袖宫三分江湖的大局之下，仍能长年居于江湖排名第五，足可见其实力强劲。
　　尹巳祺忧心不已道：“这下糟了，楚昔狂一出马，只怕其他人都得靠边。殿下，这次你可危险了。你说……危楼主怎么会让这样的高手通过呢！放点水不就平平安安顺顺利利了！”
　　陆苍蓝淡然道：“楼主既然想这样做，我顺着她就好，没什么可抱怨的。巳祺，你代我去找喜爱抽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