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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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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潮小筑,比武招亲最后一日。
危流觞一大早的又开始烦恼不已。虽说昨晚要来了不少口头的保证,然而近天亮时睡了一个时辰醒来,又总觉得陆苍蓝还是光明正大打赢楚昔狂的好,顿时愁得头发都要变白。
她手里握着当早饭的点心,走来走去地想主意,主意没想出来呢,手里的点心都已经变渣了。危流觞心里那个后悔啊,如果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个场面,当初一定死也要把楚昔狂拦在那一百个名额之外!
然而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吃的。危流觞最后只好再去找一旁吃点心的萧辑锦,声泪俱下道:“萧大人!”
萧辑锦吃着精致的点心,眯着桃花眼笑道:“嗯?”
“你一定要记得我之前交代给你的啊!”
“嗯。”
“一定要输给殿下,还有一定要在不伤害自己的情况下和楚昔狂拼命!”
“嗯……”萧辑锦示意自己吃点心吃的嗓子太干了。
危流觞连忙亲自斟茶倒水,递给萧辑锦,又开始转移目标到朴音身上:“朴音哥哥。”
朴音伤还没好,但已经坚持下床,除了看人的眼神更冷上三分以外,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他昨天说了那么多话,今天就恢复常态,再不肯开口半个字了。
“朴音哥哥,虽然你看起来没事了,可是其实你的伤还没有好,所以今天比武,别太认真了!输了就输了没关系的!”
朴音面无表情,倒不是他冷酷,而是这番话危流觞一个早上就已经对他讲了五次,第一次他还会点点头,到后来,根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什么也没听到了。
萧铭在楼下喊:“楼主,时辰到了!”
于是,危流觞再怎么六神无主,也还是要看着萧辑锦和朴音下楼,朝比武台而去。
其实,这小筑里心潮波动起伏的除了发疯的危大楼主以外,还有一个人。
都是因为凌五公子今早出现的时候,手里竟然提着一双女人的绣鞋!绣鞋也就罢了,可是南羽空璇一眼就看出来那就是危流觞俗不可耐的金丝红棉鸳鸯绣鞋!
难道凌陌轩一路顺风顺水展露锋芒成为这最后五人,并不仅像所有人以为是来试探她那样简单?也许他是真的对危流觞有意?
虽说南羽十一小姐一向心湖平静,理智而冷静,但身为女人,总不免受到感情的驱使。南羽空璇并不觉得这种猜测有多少可能,然而不论如何,凌陌轩一个大男人提着另一个女人的绣鞋,这实在是让人心口闷得慌。
于是,各高手严阵以待,萧铭忙前忙后,危流觞和南羽空璇心思烦乱,真正逍遥于外的,就只有三个人。
“好!这一着应得好,阻我去路断我来路,喜爱果然心思灵巧,难怪能名动天下。”龙冠华手里提着一枚白字,看了棋盘半晌,才慎重落子。
慕喜爱拈起一枚黑子,果断将它落在玉石棋盘上,随即笑道:“馆主过奖了。”
龙冠华盯着这局棋,皱眉良久却还不能落子,一旁的陈心一终于看不下去了,自顾自帮他走了一着。
慕喜爱捧着暖乎乎的茶盅,叹服道:“木兰花主这一步实在是妙,喜爱自愧不如,只是,你可又破了不得帮馆主的规矩了!”
呜呼,三人静坐方室,煮茶论棋,何等快哉!
说实在的,被危流觞那么唠叨一早上,萧辑锦和朴音都没什么斗志了,或者说,在知道有陆苍蓝这个存在的时候,就已经没什么斗志了。而若说凌陌轩想得胜,那根本就是不可能。所以萧铭在台下只一个劲地盯着陆苍蓝看,想看看他今日会不会有什么出奇制胜的法宝。
按危流觞的唠叨,以及陆苍蓝和凌陌轩的秘密结盟,前几场比武虽然精彩,胜负却基本是既定的。萧辑锦、朴音和凌陌轩对陆苍蓝必输,而楚昔狂武功太高,萧辑锦和朴音都败在他手里。
危流觞早把希望都寄托在凌陌轩身上,只盼他把楚昔狂狠狠地打个落花流水,恨不得自己也能上场去助一臂之力。
凌陌轩对楚昔狂抱拳道:“楚兄请。”
楚昔狂虽然自恃艺高,但面对凌五公子也不敢托大,这次上场并未空手,携了一把刀。他抽刀三分,面无表情道:“凌公子请。”
两人各占海上平台一角,彼此观察许久,却迟迟不动手,皆在寻找对方的弱点。这场比武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场,是真正的高手间的较量,若尽全力,很可能伤亡惨重也分不出胜负。因此,这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瞬间的比试,在出手的那一瞬间就定下胜负,是以一直按兵不动,等候着最佳的出手时机。
一时之间,空旷的海边就只有海风呼啸之声,气氛显得紧张而压抑。
天边一朵乌云本在早晨就有了,这时已然移动到大宅的上方,天色阴沉更为这场比武增添一分冷然。危流觞觉得有些冷,伸手去拿桌上搁着的热茶,才刚刚碰触到瓷的细腻冰凉,忽然“轰”的一声,惊雷在天边炸响!
暴雨骤然落下!
比武台上两道身影几乎是同时动了!雨还未落下的时候,两人的身形便如离弦的箭一般,而当两人交错而过,雨珠才堪堪落下,砸在地砖上!
危流觞手一抖,差点就碰翻了手边的茶杯。而她并未注意手边的细节,只是眨也不眨地盯着台上。适才那瞬间的交错,两道兵刃的寒光在阴沉天色中一闪而过,但具体的交手,她却未曾看清。
台上两人似乎没有再回身继续打斗的打算,危流觞迫切地想知道究竟谁胜谁负,几乎是屏息等待着接下来的胜负宣判。
凌陌轩缓缓转身,换剑入鞘,无奈地笑了一下,道:“楚兄武功高强,凌某认输。”
——凌陌轩竟然输了!
危流觞泄气不已,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瘫在了椅子上,慕喜爱看她可怜,跑过来摸摸她的头,安慰道:“没事,之前你不是说过了,实在不行还可以耍赖的嘛。”
危流觞郁闷地挥开她的手,对于最后一场——也就是陆苍蓝和楚昔狂的这一场——已经完全不报任何期望了。
这场雨开头下的挺大,声势惊人,不过片刻之后就缓和了许多。这座海上的亭台楼阁造的甚为坚固而又大气,经历两日多的比武竟然丝毫未损,蜿蜒曲折如盘卧在海岸的一条木龙。雨中龙首之处,已站了青衣提剑的陆苍蓝。
凌陌轩走下比武台,楚昔狂则并未收刀,转过方向看着陆苍蓝,道:“太子殿下,这是最后一场了。”
陆苍蓝看起来没有丝毫气馁之相,只颔首漠然道:“不错,最后一战了。”
楚昔狂道:“太子想要如何比试?”
陆苍蓝道:“自然要全力而为。”
小筑里的危流觞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全力而为?那么陆苍蓝很有可能会受伤!她直想起身朝台上大叫算了别比了,一双手却按上她的肩,将她定在椅上动弹不得。
危流觞抬头,龙冠华面色平静地看着她,道:“看下去。”
他双眼中那极沉稳而镇定的光芒让危流觞莫名其妙地放下心来,于是乖乖点头,重又看向窗外。
不同于凌陌轩楚昔狂比武时那长时间的蓄积,陆苍蓝非常干脆地先动了手。他用的只是一把普通的佩剑,捏了个剑诀便攻向楚昔狂。
在危流觞看来,陆苍蓝的一招一式都毫无破绽且凌厉非常,然而楚昔狂却总是能随意举刀,便在最恰当的时机回挡了他的攻击。兵刃相击之声和雨声组合在一起,响彻这片海岸。
雨仍在下,台上二人身上衣物却反而干了——真气激发自动护体,连雨丝也被格挡。初时,陆苍蓝只攻不守,虽没有楚昔狂那么悠然,但也不露败象,一炷香之后,楚昔狂似乎不耐再这样缠斗下去,刀法一变,从滴水不漏的防范转为了迅猛密集的攻势。
陆苍蓝只觉得楚昔狂刀上有一股黏劲传来引住他的佩剑,剑招施展已不如之前那般流畅。一招使老未及转身,却正逢楚昔狂竖刀劈来,陆苍蓝想退剑上却传来一阵阻力,险而又险地堪堪避过了锋利的刀锋。
那一刀力用的太足,一时之间不能变招,于是便顺势劈入了地面——这栈道大半是由木头搭成,只有少许铺着装饰似的玉制地砖——因此这一刀下去,不仅将刀下木板直接劈裂,连这一片的木板都出现了深深裂痕。
楚昔狂毫不在意地抽出刀,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又开始继续,陆苍蓝已彻底反攻为守,但在楚昔狂毫不留情的刀光之下,就算努力防守,也是险象环生。
危流觞早在刚刚那一刀之时就差点惊呼出声,手心都焦急担心得汗湿了。此刻见陆苍蓝处于下风,更是紧张万分。但偏偏不希望什么,什么就会来——楚昔狂已将陆苍蓝逼到比武台边缘,再退一步便是茫茫海水,眼看刀已近在面前,陆苍蓝微一挑眉,竟然不加闪避,让刀刃划过左肩的同时挥剑斩向楚昔狂,如此近的距离下楚昔狂无法躲开,只好放弃制住陆苍蓝的可能,抽身急急退开。
陆苍蓝立刻从边缘离开,轻功施展,小心地避开地上的裂缝。楚昔狂正要追来,却正在此时,异变陡生!
“喀拉……”一阵响声,这木制的平台果然还是承受不住三天来的比武,终于在楚昔狂那一刀之后崩溃了,楚昔狂所在的那小半边木板骤然塌陷,露出底下的海水和支撑的石柱!
塌陷发生的极其突然,楚昔狂一个措手不及就已跟着木板一起向海里落去。不过他毕竟并非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只是瞬间的怔愣,他便要提气重回完好的那半边比武台——不过,陆苍蓝却不会这么容易便让他得偿所愿,就在楚昔狂怔愣的刹那,他已跃到空中,以绝对高度上的优势向身体下陷的楚昔狂斩来!
楚昔狂下意识举刀格挡,然而兵刃相碰,所引起的却是陆苍蓝愈加用力的下压之势!就在这猝不及防电光石火之间,楚昔狂竟就这样被生生被逼落海中!
众人皆惊!
这种变故令所有人都所料不及,慕喜爱结结巴巴道:“楚昔狂下了比武台……殿下赢了!”
危流觞第一个跳了起来,想也不想地直接奔上二楼平台,从二楼跳下,然后冲上比武台。陆苍蓝已经收了剑,而楚昔狂也已经从海中跳了上来,面色阴沉不定,浑身湿透不说话。
危流觞本想先拖着陆苍蓝回小筑包扎臂上伤口,然而一到台上,就觉得气氛不对,当即只是默默站在一旁。楚昔狂看了看陆苍蓝,又转头看看危流觞,良久才道:“危楼主。”
危流觞不想自己会被点名,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楚昔狂道:“雪朝试主之会时,楚某有幸见到楼主的胡旋舞,从此倾慕不已,此次比武招亲楚某本是志在必得,没想到天意弄人,老天爷原来已将楼主的姻缘定给了太子。”
危流觞万万没有想到楚昔狂不是冲着花馆背景而来,而只是因为当时那一舞胡旋,顿觉得有些愧疚,道:“楚大侠英姿雄伟,日后必有良缘,切勿再为流觞费心。”
楚昔狂又看了她半晌,终于大笑一声,将刀负在身后,运上轻功,头也不回地去了。
台上只剩下危流觞陆苍蓝两人。互相对看了半晌,忽觉得这比武宛如一场闹剧般可笑,于是同时笑了起来。陆苍蓝向前几步走近,道:“怎么出来了,下雨也不撑把伞。”
危流觞道:“哪还管这么多……啊!”她终于忆起自己这么急着奔出来是所为何事,连忙抢上察看陆苍蓝肩上伤口,急道:“快回小筑里,你半边衣服都染红了!”
陆苍蓝右臂伸出,也不再避讳在场众人,揽着危流觞的腰,施展轻功回到听潮小筑。才刚进门,便听到众人一声接一声的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