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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懵懂?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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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走?你到底说的是哪门子的鬼话,你明明半个时辰前才进的城,你甚至尚未回过云家。”
那白衣女人无所谓地扬了扬眉,转头四下看了看,似乎想找个能背靠着舒服些的地方,不过没找着,“一进城就遇上你,太背。”
那蓝衣女人翻了个白眼,“那你本来是回来做什么的?”
“最近有点闲。”那白衣女人摊了摊手,“突然想回来转转,现在我尽兴了。”
“算了,我不和你讨论你的无聊念头,既然遇上了你,我也不用再去找风无月了。”
“别,你还是去找她。”那白衣女人打了半个哈欠,突然唇角朝右弯起,“少文,你左后方有一个一直含情脉脉盯着你的女人,还没进城就听说三殿下豢养了一个宠奴,不会就是…”
“云子轩,我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就是缝上你那张嘴。”
那白衣女人轻啧了一声,没再说话,因为司徒烟已经过来朝风少文微微行了一礼,在这大街上也没行大礼,只是低声尊称了一声三殿下。
“免了。”风少文挥了挥手,“这种地方不需要这么多礼数,既然遇上了就一起上暖云阁用顿饭好了。”
司徒烟微低头应了一声,才想起来刚才见到了三殿下就没顾着兰枫,回头去看,他果然浑然未觉,已经走出了好一段,怎么说总是她的表弟,之前也答应了兰大人同他一起出来,“三殿下,我有点小事,处理一下马上就回来。”
她转身追上几步,“小枫,我不同你去了,回头你娘若问起就说改日有空我会登门向她致歉。”
致歉?致什么歉?兰枫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记挂着之前的事,“你借我几文钱好不好?”怕她不给,他摊开了手掌伸到她面前。
***
云子轩打完了她之前剩下的半个哈欠,听到风少文说要上暖云阁的话,眉毛挑了挑,“你请我?”
“云子轩,你可真好意思,自己的地盘还要我请?”
“我当然…”她微张的嘴还保持着那个然字的唇形,却突然兴味盎然地勾起,带出一个越加邪肆的笑容,“好小。”
“什么?”风少文听见她那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不解地蹙眉,云子轩浑然未觉,笑容越发飞扬,“好小的手。”
“你到底在说什么?”
不仅手小,她的视线朝下拉去,脚也好小。身量虽不算高,倒也不是顶矮,单看那微抬着下巴摊着手的侧影,她就好心情地想笑,突然很想看看,那张脸,是不是也那么的小?
“喂。”风少文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到底在看什么?”
“少文,我突然在想…”
“想什么?”
“其实在皇城留一阵子也不算是个馊主意。”
***
还挺大方,他要几文钱,居然给了他好些碎银,兰枫开心地抛着手里的碎银块,抛了没几下突然想起来在大街上做这种行为太危险,于是小心翼翼地塞到腰带夹缝里,贴着鞭子安放好。
唔,也许他今天可以去把清儿找出来一起吃顿好的,吃了几天素,清儿应该也快受不了了吧。
很快便到了茶馆,花生,点心,奶酥茶,兰枫扔着花生张嘴去接,吃了没几颗,那说大书的大娘就上了台。
嘈杂的茶馆慢慢安静了下来,兰枫竖起了耳朵,嘴巴还不得空,先是一小段口技,惟妙惟肖的潮起潮落之声,随着潮退之声歇去,堂木不重不响地拍了一下,“上一段书,我们说的是当年在江湖中赫赫大名威震黑白两道的人物,人称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云妖云残心,今日接着来说这云妖残心。其实说云妖终究也算不得名副其实,云残心人虽厉害,却当不得妖一字,据传,云残心此人,其实稳重老道,只是为人冷漠,为人处世,未免手段狠了些,硬了些。”
兰枫一边吃着花生,一边摇了摇脑袋,怎么最近几次听到的江湖中人,都是狠绝的角色,他喜欢那些逍遥自在的人,想笑便笑,想哭就哭,随心而求,他喝着茶水叹息了一声,“好羡慕。”
***
果然还是不大呐,鼻子小小的,嘴巴还是小小的,上挑的凤眼有一股特别的味道,黑白分明的眸子很干净,很澄澈,她突然很想看看,那双眼要是张圆睁足了,会是什么样子?
她正这么想着,那茶馆门口急匆匆小跑进来一个年轻男子,神色急切,清秀的额头上甚至贴着密密的汗珠。那男子视线在茶馆内扫了一圈,直接朝着兰枫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紫哥哥,你怎么会来这里?”那双凤眼毫不掩饰地彰显着主人的惊讶之色,他嘴里一边说着话,还没忘了将手里刚剥好的花生丢进嘴里,另一颗递给了魏紫,“吃吗?”
“小枫。”魏紫平日淡然的脸色布上了一层急躁和忧虑,“你要帮我。”
凤眼瞬间瞪大,很少,很少,好吧,几乎从来没有人会对他说‘帮我’这种话。他认识的人都只会说,什么事情只要兰二公子一插手,那绝对只会越帮越忙,越来越倒霉。
茶馆里有着各种低语声,加上那说大书的响亮声音,就算耳朵再尖的人,也难以听到那一声低笑声。
他的心思,果然什么都写在脸上。那双凤眼瞪得又圆又亮,黑润润的瞳眸,像极了某种幼兽。
“爹带我去求签,结果那个解签人说我五月初五端午之前若是不能嫁出门,不仅自己会有血光之灾,还会连累家人。我爹已经把能找到的媒公全请来了,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怎么办?”
兰枫挠了挠后脑勺,“安远庙?”
魏紫点了点头,兰枫撇了撇嘴,“那个解签人就知道胡扯,她还说我是貔貅之命,什么招财进宝,结果呢?我被爹扣月钱扣得连花生都吃不起了。”
不远处的琥珀色眼眸微微闪过一丝亮光,伴随着欢愉却依旧邪肆的笑容,视线落在那道浅紫色的身影身上,口中低喃,“貔貅?”那笑容漫入她的眼眸,俊逸的五官都像是染上了一种异样的神采,那种眼神,若是被云大庄主那两位做牛做马的副庄主见到,一定会觉得恍然,那分明就是她找到什么足以勾起她兴趣的东西时,才会有的神情,“小貔貅,回见。”
***
“没用的,他们都相信,尤其是我爹,何况,这次还牵连着家人。”
“那…”兰枫还在挠头,其实嫁人也没什么不好,既然有这么多媒公,应该能找到一个好妻主吧?“紫哥哥,那你嫁了不就行了吗?”
魏紫挫败地低着头轻摇,“小枫,你不明白,是,要嫁人确实不难,可是,可是…”
“可是找不到好妻主。”兰枫很理解地点着脑袋,他也这么觉得。
魏紫还是轻摇着头,几大世家魏府也高攀不起,他有这点自知之明,论身世,魏家也许同为世家,却属末陪,论长相,他也只能当得起清秀二字。
就算是以最短时间从皇城公子堂三堂结业的世家公子,又有几个人知晓?皇城三公子的声名,他连十分之一都及不上。
“我,我不想下嫁。”魏家在世家中已是末等,再要下嫁,难道他真的嫁入平户,“哪怕,哪怕是做小…”
“紫哥哥。”兰枫不满地打断了他,“你怎么可以妄自,妄自,那个什么薄来着?”
“妄自菲薄。”
“就是。”兰枫重重一点头,“你之前说要我帮你,怎么帮?”
魏紫有些泛白的脸颊上又升起了艳红色,若不是被逼无奈,以他的薄脸皮,他是不会有胆量做出这种事的,可是都到了这地步,他也没有办法了,“小枫,你是兰家嫡子,一定能见到那些世家贵女的,就算你见不到,你大哥也定是有办法的。”
兰枫点了点头,他也许见不到,可是大哥,那就没问题了。
魏紫颤巍巍地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荷包,绣功绝艳,小心翼翼地递到兰枫手里,兰枫伸手抚了抚那个荷包,“这是要给谁的吗?”
“是谁都好,如果,如果可以的话,”他的手紧了又松,捂住一手汗,声音低不可闻,“你,你大表姐。”
***
听完大书,兰二公子揣着荷包离开了茶馆,唔,司徒烟会在哪里呢?他怎么知道,刚刚不想找她的时候倒是在他面前晃悠。
奇怪了,紫哥哥什么时候见过司徒烟的?难道是她们挡路的那天?兰枫挑高了眉毛,轻轻切了一声,那些女人,都挡路了还能被他紫哥哥喜欢上,真没天理。
兰枫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些心不在焉,微微抬眼就能看到不远处显眼的招牌,是暖云阁。
他低下了头,看着地慢慢朝前走,暖云阁的大门口正走出来几个人,“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别再扣着马种,你听到没有?”
“啧,牝牡交︳配,乃是天地之事,你居然也能怪到我头上来。”
“你知道我的意思。”
“知道什么?马也是有灵性的,”云子轩叹了口气,“就算是发情,也不会见了公马就上的。”
两人还在争执,司徒烟就站在风少文的身侧,一道男子的清脆嗓音突然远远插了进来,“大表姐。”
他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人,跑到司徒烟跟前,掏出荷包塞到她手里,“给你。”反正紫哥哥说荷包里有字条,她看了自然知道,他没多说,“拿好了。”
“给我的?”司徒烟有些狐疑地看了眼荷包上精细的绣工,应该不是兰枫的吧。
“对啊。”他点了点头,“行了,我回家了。”
司徒烟左右翻看着那只荷包,还是有些莫名其妙,风少文还记着她的事,“那你可以…云子轩,人呢?”
***
事情办好了,兰二公子很得意,没出岔子,没搞砸,荷包没丢,连半点都没碰坏。
原来喜欢的人要送荷包吗?不懂,兰枫摇了摇脑袋,可是他也想要个妻主,不过,好妻主应该什么样的呢?
不会骂他,不会嫌他老是闯祸,不会一见他就皱眉叹气,他不需要人像是对待大哥那样讨好着,他只是想有个人会在他闯祸后拍拍他的脑袋,告诉他,有我在,没事。
他只是想有个人能亲口告诉他,其实,他并不是那么招人嫌。
兰枫轻轻叹息了一声,低着的脑袋慢慢抬起来,大街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正是午后最繁忙的时辰,这条街不甚宽,两个人站着手一拉,都能碰着两边的摊铺,右侧紧连着几家绸缎铺子,其中一个门面前,正搭起着梯子在换招牌。
兰枫绕开了去,人已经走到了那梯子后面,隔了有几步距离,谁曾想那绸缎铺子里走出来一个抱着好几匹布的女人,布匹全都摞在怀里挡住了视线,才两步,旁人大喝出声提醒她也已经来不及,啪得一声,撞上了那梯子。
梯子晃了晃,上头对站着两个女人手里一松,金字匾额大招牌哐啷一声,先砸在梯子上被弹开了一下,朝着兰枫的后背就砸过去。
“小心。”
似乎有风声在背后传来,兰枫下意识地从腰间一把拉开鞭子,才回头就见到一块比他还大的招牌迎面砸下来。
他甩手挥出去,鞭子是朝着匾额打过去的,还没挥到,兰枫眼前晃过一道白影,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砰啪,接连两声传入耳中。
就在那当口,那白影背上挨了那匾额重重一砸,手臂上还挨了他结结实实一鞭子。
兰枫有些傻傻地站着,几个站在不远处铺子门口目睹这一切的路人都看得目瞪口呆,那个女人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都没人看见?
只有站在那梯子上的两个女人,狐疑不解地站着,就凭那眨眼间身形飘忽的轻功,就算是想救人,她会躲不开这一匾额和那一鞭子?
***
“喂,你死不了吧?”
那白衣女人脚步不稳,身形晃了晃,兰枫收好鞭子扶住她的身子,“你不会死吧?”
她轻咳了几声,低低的声音还真像是虚弱得很,“我,咳咳,好像被砸得,咳,内出血了。”
“谁叫你走路不看路,摔进来活该,不然我肯定可以劈断那块匾额。”
就那一鞭子的力度,还想劈断那块匾额,那白衣女人的眉头轻微地挑了一挑,弯腰想将下巴搁到他肩头去,一副站立不稳的样子,“我,觉得,我快晕过去了。”
她还没碰到,那梯子上两个女人急匆匆地下来,因为太急,其中一个已经下了地,“两位没事吧?”话还没说完,走得太急,脚勾了勾带翻了那梯子,连着还没下地的那个女人,一起砸落过来。
兰枫眼一瞪,这什么倒霉日子?他下意识地想推开身前的女人去拿鞭子,他就不信,他勾不住一张梯子。
手还没碰着鞭子,整个人都被人拦腰环住带开了去,碰得重重一声,梯子倒地,周围的人都忙着去解救那被梯子夹住还倒在地上的人,围成一圈,只剩下他和那白衣女人,不近不远地站在人群之外。
***
没有投怀送抱感谢她的救命之恩,也没有忧虑担心一下她好不容易装出来的伤势,才放下人,鞭子已经抽出来招呼在她面前,好在这次没挥,她真担心,以他的身手,打到自己的可能性似乎比打到对手还要大些。
“你不是内出血吗?你装出来的。”
“咳咳。”她一手撑着摊铺撑顶的木柱,弯下了身子,“好痛。”兰枫歪过脑袋去看她的脸,“你真的受伤了?”
她招了招手,兰枫小步走上前,她转过身来,还是摇摇欲坠,只能将下巴搁到他肩膀上来稳住身子,“看在我救你两次的份上,陪我看大夫,顺便,送个荷包当谢礼吧。”
“看大夫行,不过我不会缝荷包。”兰枫接着她的话下去,说完了突然想到了什么,推开她的身子,“我又没要你救,要不是你多事,我才不会有事,你自己也不会受伤。”
那女人靠在木柱上,微歪的脑袋看着他,兰枫看着她的脸愣了愣,不是没见过这么俊的女人,而是她笑起来的样子,好奇怪,从来不会有人这么笑着看着他,背上毛毛的,他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她唇角难以遏制地勾起一个更大的笑容,轻声低喃,“果然是幼兽的天性,知道看到我要逃。”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荷包。”
“我不会缝荷包。”
那双勾魂的桃花眼眯了一眯,又挑起一个弧度,“是吗?”
看着那双眼,他又想顺着她的话点头,不过还没点就回过神来,瞪大了眼,“不许这样看着我。”
“哪样?”
“就你这样。”
“我怎样?”
“你到底要不要看大夫啊?”
“要啊。”
“我看也是,去看看你的眼睛,省得老是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