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一章 邂逅 ...
-
4
夜，神佑坐在电脑前上网看时政新闻，屏幕微弱的光映在茶色的隔窗上，是和室里唯一的光源。
和室里另一人躺在榻榻米上，盖着被子，右手给趴在他胳膊上的快斗顺毛。他把左手举到半空中，睡前借着电脑屏幕的光在看左手腕上一道纵向的深褐色疤痕。
“你好像特别喜欢看这道疤。有什么好看的？”神佑撇他一眼，随口问道。
“这是我的荣耀。”
“割腕有什么好荣耀，怕别人不知道你干过那么幼稚的事啊。”
他赌气地爬起来跪坐着瞪圆了眼盯着神佑，快斗从他胳膊上掉下来，喵了一声又窜上他背，趴在他肩膀上。
“不割腕哪叫青春呐，你没干过的事我干过，这就是荣耀！”
神佑看着他皱皱眉，转过身来拿手扒拉开他过长的刘海露出眼睛，“……刘海赶紧去剪了，大晚上总看不见眼睛，很吓人呐。”
他的眼睛在夜里明亮得像星星。
瞥见趴在他肩头的快斗，神佑极不待见地用两指拎起快斗黑乎乎的小爪子扔到一边去。神佑讨厌猫，或者说讨厌宠物，照顾起来很麻烦又不可爱，见了就烦。
快斗哀叫一声，随即被主人心疼地捧起来抱在怀里顺毛。
“我们快斗招你惹你啦，干嘛总这样！”
“脏。”神佑皱着眉拿他T恤擦手，理所当然被不客气地打掉。
“我把它洗干净了！”
“你洗完没跟没洗一样。”
“给你洗会被活扒皮死掉的！”
神佑坐直了俯下身凑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音，皮笑肉不笑地说：“身为直男，我从来不会把搞Gay当荣耀。”
一语正中要害。
他的背立刻弯下来，稍抑郁地嘟起嘴来，小声抱怨道：“干嘛老损我，就跟我一点没优点似的。”
“呵，优点？”神佑干笑两声，咬着牙使劲鄙视他，“功课不上不下、搞Gay、割腕、咬人、吃干抹净不给人上药、瞒着姐姐偷偷抽烟、夜不归宿、带男朋友回家过夜、生物钟乱七八糟、上课睡觉、吃东西就电脑、不剪头发、随便跟女孩子发脾气、抱着猫进被窝……嗯，我想想还有什么……噢，打完手枪耍无赖让我帮你洗床单！”真是的，提到就来气！“拜托给我个能夸你的优点吧！”
一连串的残酷真相砸过来，他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脑袋埋进去。
似乎他真的是从头到尾都很糟糕，糟糕透顶的糟糕。
“今天舞跳得还可以吧，我感觉发挥还蛮不错的……”他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指尖相互磨蹭，做最后的狡辩。
“为学舞你耽误多少课？”神佑极鄙视地白他一眼，好像在说“baka，真不让人省心”。
“……”果然狡辩无效。
神佑转身对着电脑屏幕，眼光撇向昏暗的墙壁，喃喃：“……不过今天倒是挺帅的。”
被夸了。
他眼睛一亮，笑得嘴巴抿成一条线。
“谢谢。”
突然从后面被抱住真的吓了神佑一跳，僵在那半天说不出话来。
“……喂你干嘛？”
“其实，三月不是我亲姐姐。”他把头靠在神佑背上，双手环着神佑的腰，抱了个满怀。
“我知道啊。”拜托赶快放开吧，给三月看到不好，会误会的！神佑在心里失声尖叫，他可是直男啊！
“哲哉你这样子管东管西的，好像我哥哥呢。”话里满满的依恋，听得神佑心头微颤。
“你喜欢别人管你？”
“我有个哥哥，小时候走散了，然后他们就送我到三月这来住。”
“……”
“我一直想有个哥哥。”
“……”
“哲哉，我以后可以叫你哥哥吗？”
电脑显示屏进入待机状态，和室里完全暗下来了，眼前有些发盲。
黑暗中，神佑听见他的心脏在跳动，一下一下，很清晰的，就在自己的心旁边。
——该怎么拒绝他？
5
这一觉睡得好累。
神佑重新铺了床单和被子，揉揉太阳穴下楼去厨房倒水喝。临近午夜，客厅里只开了盏壁灯，柯南坐在电视机前，在看《动物世界》，这一期节目讲暹罗猫。
白身子配个黑脸，丑死了。——神佑在心里小声嘀咕道。相比狗，他更讨厌猫，挑剔难伺候的物种。
“我睡了多久？”
“五个小时不到。”
“后天就期末考，你还不复习？”
“复习太多反而会考不好。啊——”柯南眯起眼笑开，一脸向往，双手握着电视遥控板合在腮边，“神佑我们买只猫吧，多好玩啊。”
“买了你养啊？我又不碰，会死的。”神佑走过来揉揉他的脑袋，“养你就够了。”
“切，真会说话。”柯南不满地抬高下巴埋怨。
“对了今天周几？”
“周四，还没到十二点。”
“啊，差点忘吃药了。”等过十二点可就不好算日子了。神佑从客厅柜里拿了装药的纸包，倒水吃药。
“没吃晚饭可以吗，泡碗面吧。”
“没事，不饿。”
喉咙发干，神佑又接了杯水，无意间通过金属壁柜的反光瞥见自己左边锁骨上的疤，不由得一怔。
绿川脖子旁边那个伤口的位置……跟他是一样的！
6
神佑他们学校正式放暑假的前一天，也就是帝嘉放暑假的日子，周日，源千代的11岁生日，大家约好一起去千代家吃晚饭，商量一下这个假期该怎么混。在座的除了柯南都是帝嘉的学长学姐，神佑感到压力很大，本来新学弟身份就够尴尬了，更何况是个十足的外人。引起了一点小轰动的是，今井弦带了女伴，高二八班的美丽儿神尾银——神佑是这么听高宫昌浩称呼她的。柔顺的乌黑长发，肤色白皙，左眼角下一颗泪痣，银灰色小裙子选得也可爱，诚然是个会勾人的漂亮女人。
“初次见面，我是阿弦的女朋友神尾。”
“啊，不是初次了。”高宫昌浩害羞地摸摸头，“真是的，我还打算追她呢，哥你什么时候下的手啊！”
“是我追阿弦的。”神尾银笑得腼腆。她是个聪明女人，多余话一句不说。
“神尾，这是我弟昌浩，爸妈离婚了，他跟妈妈。这位是千代，今天的寿星。千野、磐井、绿川、樱吹、四枫、神佑……大家都是朋友。”今井弦揽着神尾银的肩，一一介绍大家给神尾认识。大家对这位突来的客人态度还算友好，千代招呼神尾去厨房帮忙，随后大家开始调侃起今井来。
“招了吧，这么漂亮的姑娘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有一周了。”
“到哪步了，上垒没？”
“才交往几天啊拜托！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嘛！”
神佑注意到，绿川涉的脸色很难看。应该说，除了千野，唯独绿川涉脸色难看得吃了苦瓜似的。
“你哥怎么了？”神佑推推柯南的肩膀，问他。
“多明显，吃醋了呗。”花奈代柯南答道，“好兄弟还不如个死者，吃大发了。”说罢她耸耸肩随即笑喷，柯南也笑着点头附和。
“神尾银是死者？开玩笑吧。”神佑想不通，身为斩灵师的今井弦怎么会和死者打上交道，甚至做男女朋友，而且看样子感情还不错。他们本该是宿敌才对。
“你看她锁骨上那刺青，好姑娘谁刺那么个东西。”
所谓“死者”是隐语，指的是一类名唤樱冢祭的算不上诡妖的诡妖。樱冢祭的灵魄纯度普遍高得惊人，加之长期噬魂，有些甚至超过了类精神体，因而樱冢祭一族对于咒术运用有超人的天赋。樱冢祭氏族由桦、枫、樱、鸢四家族组成，家族血脉世代依靠最高阶缚咒“殛”传承。相比于一般诡妖，樱冢祭的特殊性在于，其血脉与对灵魄的掌控力是可以通过“殛”相互继承的，接受者甚至可以是普通人类。
由于不断噬魂与“殛”的束缚，樱冢祭的寿命至今没有穷尽的先例，殒命者不外乎被斩杀或是主动放弃家族血脉，故而樱冢祭有“死者”一称。但自平京时代四家族惨遭阴阳师联合斩灵师灭族后，“殛”便失传，现今唯一的继承方法只有用继承了家族血脉的族长的血为族人刺青，使其寄生于族长，族长成为宿主。这种方法的弊端便是：一旦宿主被斩杀，即意味着彻底地灭族。
——而神尾银的右边锁骨上，刚好有一块刺青，图案是翅膀微绽开的黑色蝴蝶。
尽管传言樱冢祭早在几个世纪就已被灭族，有漏网之鱼幸存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大隐隐于市，研究所多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的樱冢祭，也许就在众多斩灵者聚居的东京也说不定。
但未免……
“唉，不带你们这么胡乱栽赃的，有刺青就是死者，那三月姐不也是了？”
“三月姐就是！”柯南和花奈一齐抬眼鄙视神佑。
“呃？！”
“三月姐是片桐则子的养女，现在【枫】家的继承人。旭武哥和优纪哥的妈妈，片桐则子，是死者——这就是为什么亚介先生没有和她结婚，爷爷首先不允许。”
“我靠，那旭武不就是，樱冢祭和阴阳师的儿子？怎么看他挺正常的啊。”
“随亚介先生多一点呗。”柯南淡淡然翻眼，“我哥他妈，贵子阿姨，还是葬磲家的次女呢。哥他不是也没长猫尾巴？倒是在我身上显出来了。基因这东西不好说的，不是所有的诡妖后代都能继承异能。”
“比如佐久间先生，鳯夜烬他爸，身为长子却是个普通人，家族的姓氏都没能继承。”花奈解释道。
神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当晚的焦点当属是小千代，乌黑柔顺的短发俏丽，刘海上染了一抹亮眼的绯红，浅蓝的大眼睛含着甜甜的笑，陶瓷娃娃一般，神佑看着她愣神很久。这孩子长大一定是个美人，像她妈妈一样，真便宜绿川了。
大家聚在一起吃外卖披萨都觉得开心。九点半，鳯夜烬终于从他上司诸星医生没完没了的会议中解脱出来，赶来千代家送礼物，是一对国际象棋图案的杯子。
“另一个给小涉。”
“谢谢哥哥！”
“烬学长您……”
绿川咒怨的眼光被集体选择性忽视，花奈把蛋糕端上桌，关灯，生日快乐歌起，请寿星吹蜡烛。随后又是抹奶油的传统游戏，大家心有灵犀地把目光投向千野翊，终于在围殴下逼得他骂娘，大家才在磐井一声惊呼下松了一口气。可算是开口了，还担心他失声了呢。
解决完蛋糕，大家开始整理房间，女孩子收拾碗碟，男人们负责擦地板。晚饭后的娱乐项目是疑似永远打不腻的电玩游戏——这点，从不打电玩的神佑实在不能理解，似乎他的人生一直都比较无趣。
神佑无聊地站在阳台吹晚风，鳯夜烬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水。
“小心着凉。”
“不会。”神佑往旁边凑了凑，让开位置给烬，“我没想到你会来。”
“毕竟她在东京只有我这么一个亲人。”烬抿抿嘴巴，说得怅然，“这孩子挺不容易的。”
“她叫你‘哥哥’？”
“叫‘叔叔’总不合适吧，我还没那么老。”
“她父母呢？”
“没有爸爸，妈妈死了。”烬叹一口气，说，“她是我学妹的孩子。玖夜和敬轩同岁，就像我妹妹一样。怀上千代的时候玖夜才18岁，那男的把她抛下出国后，玖夜就跟死了没区别，孩子生完就自杀了，女人啊。敬轩就把千代安置在孤儿院，当妹妹养。”
“敬轩哥他……”
“总是这样。”
“是。”神佑点点头，看了烬一阵，终于没有放下疑虑，“这故事你打过多少次草稿才编得这么圆满？”
“抱歉没有留底稿。”被拆穿后烬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语气慵懒，似乎并不在意。他料定神佑不会说出去。的确，神佑不会也不敢说，六年前在香港，他曾见过一个把刘海染成红色的同龄女孩，虽然没有问过她的名字，但绝不会这般巧合。千代俏丽可爱的模样，就如旷敬萱初次见到她时一样！
——想来着实是令人胆寒的记忆。
“绿川知道吗？”
“你真当他恋童癖，喜欢11岁的小孩子？他五岁就在研究所了。”
“……他们很般配。”
一年、三年、五年之后，未来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活着。也许死了。也许死后，又以另一种形式活着，就这样一直、一直、一直一成不变地，这么下去。
该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绿川涉是在二楼走廊的窗边找到的神尾银，她依着窗在看星星。从没见过其他女人的痣可以生得这么漂亮。
“不去陪阿弦？”
“我从不打电玩。”神尾礼貌地点头行礼。
“你知道吗，昌浩一直在想追你的办法。”话一出口两个人都笑了。
“原来你喜欢阿弦这样的。”
“一年级入学他做学生代表讲话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了。”神尾银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知性美，阿弦确实曾说过，欣赏这样的女孩子。
“有没有人说过你这颗痣生得很漂亮？”
“很多人。”
“有话曾讲，有泪痣的人注定要不断流泪。”涉屏住呼吸，抬眼正色道，“我曾经认识一位漂亮女人，她左眼角下也有一颗泪痣，不过她染了一头亚麻色的发。是个坏女人，非常坏。——阿弦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希望你好好待他。”
“我会的。”
一点不懂得掩饰杀意，果然是阿弦的兄弟。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一章 邂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