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东》水川

13、犹妒

　　当江湖人震惊于陇月门居然会突然遭袭，还是那么强硬的对手，到头来仍被待泫击退后，大家对他的称赞更不绝口。

　　遥想当年那个一身黑衣，长相文秀的小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可是站在武林大会上，竟然与陇月门的门主月如色打成平手，举众哗然，各自打听他师出哪门？却也没有打听出个结果。

　　要说这月如色是谁？那可是个江湖中的传奇。人们相言，她是昆仑山脉，沧澜派圣女的私生女，圣女生下她后，就被火刑烧死。小小的月如色被无名高人相救，得到绝世武功。后来到中原建立了陇月门，成为武林之中的霸主，各个门派皆听命于她。此女子不光武功了得，长相亦是奇美，坊间各色男女皆说，她很会驭男术，若不然，天下最美，最恃才傲物的男人邪珥，怎么会被她迷得神会颠倒？不过，这些野史无从考证，说不定都是杜撰，也未可知。

　　在陇月门还未称霸武林之前，中原大小帮派林立，不分高下，经常有为了争霸江湖的人士打打杀杀，死伤无数。现象一片混乱的情况下，大家心中大概都有个谱，位于中原最中东地区的陇月门，以及位于苗疆之处的合欢教，还有昆仑山脉的沧澜派。这三大门派三足鼎立，是多少门派望尘莫及的梦想。

　　只是沧澜派与中原地区相距过远，未被这些武林人士考虑其中。于是，陇月门和合欢教为了武林霸主之位，开始了拉锯式争斗。未料到，争斗了三年之后，合欢教一夜之间沉寂，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未曾出现过一样。便在这时，陇月门开始管理这些中原的门派。刚好合了大家的意，要知道合欢教虽然是个大的门派，可其终究属于一个邪派，

　　合欢教到底在哪里去了？不得而知，只是广为流传着这两派掌门人，月如色和邪珥凄美的爱情史。有个别知情人士透露，两人是在一家小酒店遇见的，扮作婢女的月如色被扮作小厮的邪珥英雄救美，于是，双双堕入了爱河，却因正邪不两立，由于门派的分别，他们在一起隐居了一年，还是被各自门中的人寻了回去。

　　陇月门在江湖中稳住了地位。就在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上，月如色不负众望，仍然名列第一。未料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凌空跃出，踏上比武的擂台，拱手道：“久仰前辈大名，晚辈今日斗胆相较，还望前辈不辞教授。”

　　月如色当着大家的面，也未拒绝，当下与他切磋。直斗了一柱香的时间，另所有人惊讶的是，这个叫待泫的小子，竟然以平局与月如色结束。被月如色破例收为陇月门弟子，一年后月如色无疾而终，全江湖中的人为之扼腕。与此同时，霸主的地位被待泫取代。

　　但讲这待泫，颇有之前邪珥的风貌，却比邪珥更加令人闻风丧胆。就在他与月如色成为平手的春天，整个江湖中的女子，都无可救药地迷恋上这个神秘而又美丽的公子，似有饮鸩止渴，飞蛾扑火的形式，虽然他的身边，女人数不胜数。

　　“啪！”说书的先生惊堂木一拍，气势就上来了，“话说！当年美丽的仙女，陇月门的门主月如色是个怎样传奇？十人不敌，五人不过，和尚见了也会心猿意马。恰恰碰上中原第一美男子邪珥，两位郎才女貌，女才郎貌，两情相悦，真真是人见人羡，天作之合的一对。若不是世门之别，用神仙眷侣之称，毫不夸张……”

　　这讲的什么跟什么啊？

　　晨珠听得糊涂，未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周围本已入迷的听众，当下不满地皱眉转头，看向她这个扰乱氛围的姑娘。晨珠立即敛声屏气。倒不是怕那些人，而是不想惹太多的注意力，她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等着去做，此刻得确保万无一失。

　　这是她第一次接到任务，心里难免有些激动。母妃只让她在这里等候，已经三天了。只是三天了，还没有人来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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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林默默地躺在斜榻上，感觉不到晚风拂面的清凉，苍白的面色显得尤为迷人。青儿进来时，便看见她手垂在身旁，还握着一卷书稿，如玉的臂膀晾在外面。薄被卷在一旁无声无息。她不觉愣怔，无奈地摇摇头，上前替花林掩了掩被角。

　　昏黄的小烛幽幽地发着光，火苗时而暗哑，或是突然窜上一股，屋子的光线瞬间亮上许多，光与影之间的跳跃，成了这屋中唯一的生活。沙漏一如既往的释放着生命，让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活着的人不痛不痒，不知不觉中老去，死去的人与时光无关，不在乎这一点滴。

　　可是天黑掩藏了秘密，有一个人攀上竹节，像只蝙蝠一样，吸在竹屋的墙壁上，缓缓向唯一的光亮中爬去。那个女子睡在榻上的柔美，不像白天那么遥不可及。窗框上的花盆不小心被碰了一下，榻上的红衣女子轻微的咳嗽，黑衣人立即贴在一角，敛声屏息。过了好半晌，看见屋中没了动静，这才探进窗户，蹑手蹑脚地来到红衣女子的身后。

　　白色的被巾显得她的肌肤光滑若瓷，没有一丝瑕疵，长长的黑发散在香枕的左右，说不出的惊艳。红衣女子侧身睡在榻上，黑衣人失神，伸手拂开她脸颊上的碎发。

　　红衣女子原本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一骨碌起身，厉声喝道：“你是谁？”

　　“晨珠，你不记得我了？”

　　声音些许熟悉，她心念一出。

　　花林稍一分神，鼻端就闻到一股清幽的梨花香，身体忽然失了力气，左右晃了晃，软趴趴倒了过去，黑衣人很快扶住她，利落地把她抱在怀里，跃出窗口。就在这时，另一个黑衣人从窗口跳进来，一盆兰花被踢倒，发出“砰”的一声，花间的夜鸟咕咕鸣叫。抱着花林的黑衣人向对方点头，往竹林掠去。

　　青儿匆匆赶来的时候，看见花林坐在桌前翻阅账本，气色似乎好了很多，还抬头对她微微一笑。“青儿来了吗？”

　　青儿不自觉的心跳加速，有些说不出的害怕，就像以前在皇宫时候的感觉。她诧异问道：“青儿刚才在楼间听见这屋中似有声响，便赶来看看。小姐，没什么事吗？”

　　花林低头，笑道：“没什么，有一只猫刚从这里跑过。你回去睡吧，不用管我了。”

　　青儿再次看看四周，并无异色，便答了声“是”，轻轻退下。楼下果然看见一只黑色的野猫“咻”的一下，窜到了花坛中的老树上。青儿吐了口气，想是自己的神经过于紧张了。

　　这天晚上，待泫坐在走廊品桂子酒，蛙叫一声接着一声，清风徐徐，勾勒迷人的夜色，花香弥漫整个空间。些许清露出现在桂树的叶子上，反射晶莹的月光。他坐在躺椅上，看见一身红衣的年轻女子，袅袅娉婷地向他这里走来。月色照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清清灵灵的纯真，恍若人间仙子。酒色的迷离，待泫眯了眯眼睛：“花林……”

　　那女子粉面若桃，掩嘴浅笑：“公子这半晚还没休息？”

　　感觉花林今天晚上格外的美丽，待泫笑道：“花林还不是一样。”

　　“看见今晚的月色迷人，散步走到这里，进来一瞧，你果然在。”她站在树前，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玲珑的曲线淋漓尽致，“哎……”

　　待泫的脸被桂子酒染的发烫，他拿起身旁的酒杯，放在唇边抿了一口：“花林为何叹气？”

　　“公子难道没有觉得，门中最近发生太多的事情吗？”

　　“江湖之中就是这样，你争我夺，没有消停的一日。”

　　她嘟嘴，浅笑道：“都是那块石头，让这么多的人为之流血牺牲。公子的责任重大，可要把它保护好啊，丢了，就不妙了。”

　　“怎么会？那个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最是隐蔽。旁人哪会想到会在隔子……”待泫顿住，笑呵呵地指了指耳朵，“莫大意了，隔墙有耳。”

　　花林“噗嗤”笑出声，缓缓走到待泫的身边，拿过他手中的玉杯，遮袖仰头，倾数喝下。“花林，你喝不得……”待泫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人，话还未说完，花林便坐在他的腿上，清香的酒气夹杂着甘甜便送到了他的嘴里。他的脸顿时红了，仿佛他从来没有碰过女人，全身僵硬地坐直，双眼圆瞪，似堕入云中的虚无，可是柔软的小舌灵活地探进他的门齿。

　　挑逗？

　　无意识地，待泫突然想起这个词语，便有些心神恍惚了起来。伸手揽住对方的腰，嘴上开始用力。

　　明月之下，与天一个颜色的大鸟扑扇翅膀落在树端，“呱呱”乱叫，声音嘶哑难听。“呵呵，老远便闻见酒香，公子独自一人，也不说请我来喝上一口。”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待泫与花林惊吓之余，同时分开，尴尬地整理衣角，就见十娘从树林间走来。“哟，林姑娘也在啊。”十娘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两人，闲闲地坐下，淡笑，“这是我最喜欢的桂子酒，林姑娘又喝不得，您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就算十娘这里抚琴助兴，也可以助酒兴啊。”

　　花林笑吟吟地回视她，向待泫说：“公子，更深露重，还是早些休息了吧，酒多伤身，喝多了也不好。花林有些困乏，便先回去了。十娘也早些歇吧。”她路过十娘的身旁，嫣然一笑。
　　十娘的手指磕在石桌上，痛感从指尖传到心头。她仍笑着点头，看着花林走出视线后，她娇嗔：“公子真是偏心，单请林姑娘赏月，却一次也没有请过我。”

　　“哦，是吗？”他笑着摇头，站起身，“唰”地合上手中的扇子，“月色的确很好呢，十娘慢慢欣赏吧。”

　　话罢，潇洒地转身，走了。

　　十娘握住桌上的酒杯，咬牙切齿地瞪视着他的后背，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门框的拐角。

作者有话说

　　前程往事
黑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