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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进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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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太阳刚刚照到屋檐上,集市的两旁便渐渐有人出摊。说话的人打着哈欠揽菜篮子,时而看见一两个人打马飞驰而过,倒不奇怪。
“别跑,站住!”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汉子吼道,后面还跟着一群手操棍棒的小厮。路人听见声音,转头看去却是在追赶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儿。但看她在人群中穿梭,急得后面的人直顾吆喝:“小贱人,还不乖乖站住,当心我们逮着,把你皮剥了。”
小女孩儿听见这话,心下一急,越加跑得飞快。后面的人虽是些五大山粗的莽汉,奈何集市上的人群过多,撞翻了几家菜摊,却始终追赶不上。小女孩儿看见街对面有一条小道,就朝那个方向跑去,未曾注意到马道上一辆疾驶的朱漆小马车。
所以……
“啊……”众人看见小女孩儿呈弧线向远处落去,皆自惊呼,此姑娘命休矣。却见受惊的红鬃马后迅速飞出一道白色的身影。但见那人轻功了得,一把接住半空中的小女孩儿旋身落下。
围观的人齐齐喝彩,皆暗暗夸赞那个紫衣少年。就在这档头,追赶小女孩儿的门房恰恰赶到,带头的人高声呼道:“快快把那小贱人交还与我,也不与尔等追究。”
见状,少年看见身旁的小女孩儿悄悄地拉着他的衣袖,慢慢躲到他的身后犹自瑟瑟发抖。少年疑惑道:“你们是做什么的,为何围堵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那帮人听他废话,蔑道:“管你爷爷是做什么的,这小贱人是我们的,难道你小子还想两肋插刀不成?”
说罢,众人大笑。少年听此污言秽语,眉头微蹙,也不理睬,转身向后面的马车走去。却见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儿仍旧紧紧抓住他的袖口跟着他。后面的小厮看见,立马制止道:“休想带她走,爷爷与你不客气。”
随即手持大棒,朝少年的后脑勺打去。小女孩儿眼见不及,却被少年一把推到路旁,纵身一跳,一脚踢在带头人的膝盖骨。“哎哟喂……”后面的人见自己的老大被人打,个个面露凶光地地冲上来帮忙。
围观的百姓早已让出一个大的场地。少年左闪右避,像是在老鹰捉小鸡地逗弄,对方打得眼红,一棒砸下,路旁不知谁家的陶瓷摊桌上几个陶罐立时粉身碎骨。少年微微一笑,劈腿朝那人裆下一脚。“噢呜……”一个杀猪般的吼叫顷刻传遍人们的耳膜,整个人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
不消一刻工夫,地上就躺了七八个人,俱是鼻青脸肿。剩下的两个人看势头不对,忙转身而逃。少年笑道:“你们还不逃吗?”
还在地上呻吟的门房听见这话,如临大赦般连滚带爬的跑了。少年叹了口气,摇了摇便往回走。上车之前,眼角瞥见那小女孩儿居然还跟在他的身后,两眼期盼地看着他。发觉少年朝她看去,又立即垂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去的地方你不能去。”
也不知她听没听懂,少年踩上脚踏才准备掀帘而进,便听见一个略带哭腔的声音道:“我无家可归。”
这话使少年顿住了手,他转头温和道:“那你要听我的话哦。”
小女孩儿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嗯。”
马车继续行驶,出了城,渐渐走到官道上。少年从布袋子里拿出四五个点心和一壶水:“将就吃点罢,这里荒郊野外,吃食不好买。”右旁的小女孩儿一直低头静静地坐在那里,听见这话,怯怯地伸出双手接过。“你是哪里人?”少年轻声问道。
“徽州。”
“那么远,怎么到这里来了?”
小女孩儿默然。
“你的父母是谁?”
“不知道。”
少年讶异:“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不知道,他们都叫我女奴。”小女孩儿似乎不愿多说话,每句都只那么几个字。
少年笑道:“我叫萧瑟,你以后可以叫我萧大哥。不过……”他看了看眼前的小女孩儿,着装简陋,满脸污垢。小小年纪,身材瘦小,面容较清秀的样子。续道:“这名字需得改改,嗯……就叫你花林可好?”小女孩儿这才略显羞涩地点头。
马车一直走到天黑,河滩边上隐约有一家小楼。萧瑟轻车熟路地把马赶到门前径自下了车,花林掀开车帘望眼看去,居然是家客栈。小二热情地把他们带到客栈的空桌旁。萧瑟问道:“小二哥,还有空房吗?我们要两间。”
“有的咧,客官慢用,稍后带您们去。”
小二把茶水和热菜上齐,便退下了。“快吃吧,吃饱了休息,明早还要赶路呢。”
“是。”
两人吃饱喝足各自回房休息。花林正在屋里梳洗,门外传来几声敲门。“花林,这是你的衣服,我放在门外了。”
花林侧耳,放下布巾蹑手蹑脚地推开木门偷看,门外的人早不见了踪影。却见门槛上放着一叠整整齐齐的红色衣裙,遂拿起衣裳抱在怀内回屋。夜间想着白天的遭遇,直睡不着,辗转反侧至四更才迷迷糊糊的。老鸨的面孔却时时浮现在脑中,总是睡不踏实。
好不容易熬到外面蒙蒙亮,花林推开窗户看时,天上居然下起了小雨。院中的樱桃花开得正好,一只看门的土狗卧在柱子下百无聊赖地打哈欠。春雨贵于金。虽是这样,恐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这对行车赶路的人来说,不见得是好事。站在萧瑟的门外等了会儿,里面不见动静,便下楼去端早点,那人却早在楼下等她了。
饭罢,坐上马车继续赶路。雨天的影响,加之路面上本就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泥浆溅的到处都是。花林问道:“马车怎么不走了?”
却看萧瑟忽而凝眉,掀帘察看四周,不过是“唰唰”的雨声,间或几声乌鸦的闷叫。萧瑟暗道不好,拔剑冲出去,是细针撞在剑身的轻响:“快跑!”
花林还来不及想,一只手陡然出现在她头顶,惊怕之下稍偏。那只手恰好抓住她的胳膊,硬生生地把她从车里拽了出去。木屑的撞击让她白了脸,额头渗出血丝,顺着雨水的冲刷,汇成一道红色的血水。
一个黑衣人掐着花林的脖子停在一棵大树下。萧瑟险险避过对手的暗器,翻身朝刺客的背心一刀,那人立即毙命。“你的人在我手上,还不快快束手就擒,把那四方玉交给我。”
花林在那魔掌下,几乎背过气去。隐约听见有人说道:“她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丫头,才将在集市上买的。你若是喜欢,送你便是。”
脖颈处被勒得更紧,头顶的气息加重,只听身后的人冷笑道:“好,我就成全她吧。”花林感觉到自己的危险处境,开始不安的挣扎,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砰”,突地一声巨响,那人松开花林,她兀自栽倒在地上。感到生活的呼吸,她猛喘了几口气。一个温暖的手掌放在了她的头顶上:“好孩子,没事了。”熟悉声音响起,花林趴在地上止不住哭出了声。刚被被萧瑟扶起,欲转身看那尸体。萧瑟却制止道:“小孩子不要看。”说话间间,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起身翻看了自己的衣袋,继而笑道:“我们走吧。“
两人牵着红鬃马,找了一处较干燥的石洞把身上的衣服烤干。大雨微停的时候,两人这才忙忙赶路。直到这日天黑之前,方才来到一处宽宏大亮的山庄。花林仰头看见,匾额上几个龙飞凤舞的金漆大字,好不肃穆。
“碧海庄到了,你跟着我走。”萧瑟嘱咐道。
大门口几个庄中弟子立即上前迎接:“大师兄,您回来了?”这时,一个头发微卷的年轻人看了看他身边的花林,不苟言笑道:“师傅正在厅中等着你呢。”
萧瑟笑道:“谢谢二师弟。”一众人没有理睬花林,而是簇拥着萧瑟一起往庄里走。花林紧紧跟在身后。
穿过一些正在练武的光膀子人群,有些人疑惑地看她,窃窃私语。花林故作镇定。上过几步台阶,来到一间装修华丽的大客厅,她却看见那些人绕过首座后的屏障继续往里面走。便仍旧跟上去,转过大厅的后门,又是一片天地。参差不齐的古树站在院子的一隅,花坛的中央正是百花齐放,红绿相间的花朵旁是一大片含羞草。她记起,在香满楼的后院里也是种着这样的小草,风兀地一过,小草就像害了羞,纷纷合上脸颊不让人看见。
花林边走边想,接着上了两三步台阶,始才看见那些人站在厅中,齐齐向一位中年男子跪拜。她呆呆地站在大厅的门口不知所措,旁人也不怪罪,仅专注地看着上首的那个人。“夜儿这次可是辛苦了,为师甚感欣慰。”
“师傅过奖。”萧瑟起身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双手递了上去。花林看见庄主打开层层绸布,里面是一只由羊脂玉打造的小方章子,上面雕刻着一个狮子头,并无甚奇特之处。花林不禁愤愤,就这样一个普通的物件差点要了她的命。
“呵呵……不错,就是这个。”上首的庄主笑道,“夜儿大功,为师要奖赏你。说吧,你有什么想要的。”
萧瑟再次跪下:“徒儿……”他转身朝花林招手,待花林走到身边跪下后,接着道:“徒儿在途中救下一名孤女,见其身单力薄,遂带至庄中,望师傅收留。”
庄主点头,问道:“并非难事,可你不想要其他的吗?”
“嗯。”萧瑟毫不犹豫地答是。
“好儿郎,不贪慕名利。为师赠你红萼,以示嘉奖。”
厅中一阵唏嘘,皆艳羡地看着萧瑟接过仆从呈上的剑。想这碧海庄的宝贝虽多,可名震武林的也不过那么两三样,其中就包括红萼剑。此剑乃是百年前林氏夫妇所造的双臂剑之一,还有一把叫作青云剑。
当初,双剑出炉即名满天下,竟无人能敌,西岭和秋雪可谓是火了十年。却不知为何,这对伉俪情深的年轻夫妇竟落得自相残杀的结果。时人评说,是因此剑的的铸造材料有悖天理,故又称之为凶剑。倘若双剑合璧,虽是天下无敌,但持剑的双方必不得善终。从此,双剑流失,仿佛沉于大海,几经周折,才被上上任庄主穆云海拾得红萼剑。至于青云剑的去向,便不得而知了。
现今,这把祖传剑传给了庄主的大徒弟萧瑟,可见庄主对他有多么器重或许……下一任庄主之位,说不定就归萧瑟了。厅中之人俱自心事,唯有花林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