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几度》谁的良人

18、容卷抢匪

　　那臭老儿果然未让我失望，刚走到山门口，便见一白色纸鹤立于一株潇湘翠竹上，一看便是祝馀做的玩意，骨子里透着股怪劲，抬手顺了过来，祝馀那碎玉嗓音响在耳边，“明日午时，惜字阁。”
　　画外音：不来你就死定了……
　　叹了口气，姑娘我成年了啊啊，怎的还有宵禁。细想一番，我最近这路赶的貌似太过急了点。
　　这偌大白玉石阶上，神仙甚少，看来晚饭都想在这儿混了。山风颇急，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才发现这偏暗青衣还是流觞那厮的。想起大殿上他那波动的黑色印记，连堕仙印都难以控制，你上这来干吗？瞅瞅远在西海边上的招摇山，看看那东南一隅的洞庭仙府，哎，还是绕上一绕吧。
　　撷了朵云彩，坐在上边看着这祥云缭绕的昆仑山，孤零零立在那儿，通天梯再高也只是歇脚之处，停不下，不愿停。所以才有这每年的蟠桃宴吧，只是一年年，一次次，可有你等的那人？
　　我这且走且想，撑不住要睡过去的时候，终于看见雾霭沉沉的洞庭湖，俯身一看，不禁眼中一喜，出门遇故人，大喜之兆啊。
　　落下云头，扒住那老龟的壳，“老龟，真是有缘啊。”
　　被我这一跌，湖水涨了涨，好不容易浮起来的乌龟仙，颤颤的回头看了我一眼，“咳，咳，是仙子你啊。这是打哪来，又要到哪儿去啊？”
　　“从昆仑来，到对面去。”
　　老龟正经的喘了口气，委婉的停了一下，“咳，咳，几日未见，仙子仙根到似厚重不少。”
　　我悟了番，便温柔的掐了这老龟的脖子，“那叫肉膘，肉膘。”
　　他缩了一缩，“咳，咳，小老儿浅薄了。”
　　我松了包袱，枕在脑下，平躺在老龟身上，正想先迷糊一阵，却看着越来越接近的洞庭山黑云压顶，哪有了平日的仙气祥瑞？
　　皱眉看着前方，戳了下身下的龟仙，“怎么个情况？”
　　“咳，咳，仙子走后几日，便成了这般情景，而且，什么夜叉妖魔的也来了不少。怕是什么人破了仙道，要改天变日了。”
　　心里颤了下，破了仙道？有能耐改了这整座仙山的天日，除了流觞还能有谁？难怪他看着气息紊乱。向老龟道了声别，便急急向前方行去，只听的身后一个苍老嗓音幽幽叹息，“镜花水月，虚离实散，莫要痴了。”
　　回头看时，老龟抻长脖子，咳的脑袋一颠颠的，看来年纪大了总是要装些深沉的。
　　人有时受点惊吓，倒无甚大碍，念声佛祖也就过了。但这接二连三的惊吓，便有些过分了。我盯着前边一身玄衣的翩翩公子，咽了口唾沫。溜与不溜，这是个问题。
　　还未容我思考完毕，容卷轻转回身，清冷淡然的看着我，脸上竟又戴上了那墨色面具，黑沉晦涩的眼神透过一片墨色射了过来，我便没出息的颤了颤。顺道摸了摸怀中那个，想到这物什倒是有很多存货，我居然还舍不得丢，现下拿出去怕都不值钱了。
　　总觉得该说点什么来缓下气氛，但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位置，竟举手指天，脱口而出，“我发誓，不是追你而来的。”
　　“那是追谁而来的？”他很认真的问着，认真到好像只此一题，若是大错，便要万劫不覆了。
　　秉着诚实谨慎的精神，我眨了眨眼，用一个反问句回答了这个问题，“你呢？”
　　黑云早铺了满地，身后的潮水起劲的涨着，只有他的声音冷清依旧，“不管是谁，现在都回去。”
　　“我可是行了半天路，还没吃顿饭，这不是亏大了。”看了看欲雨的天，想着今晚流觞若还正常，定要央他大吃一顿。
　　向前走的步子堪堪停住，只因背后一句，“陨言，你回去。”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离开清风的那晚，他轻搂着我，乖巧的问着，“我同你一起，可好？”我该是说好的，那他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容卷，不会那么难以企及。
　　我甩了甩脑袋，回看了他，“你不要再这样说话，我定力不够。”然后抬头看着他，“这山我定是要上的，蟠桃宴若不是他，我便要被送人了。”
　　他离我仅有一臂之隔，所以我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双肖想已久的修长双手，慢慢伸来，毫不犹豫的重敲了我一下，之后，便是黑暗一片。
　　他娘的，偷袭。
　　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是撒了满眼的暗红双绣撒花帐幕，银线浅绕，轻纱慢绕。招摇山何时这般富贵？鼻尖的香气也有些陌生，仔细嗅去，却是紫檀的味道。七分清雅，三分荼靡，却最是静心。
　　这嗅觉回来后，其他的感觉应该也全了，我抽了口气摸着脖子后边，竟真的让我摸到一个大包，这，也太狠了吧。
　　掀开帐子，精巧雅致的房间，烟罗窗，翠竹屏，一个棋盘静卧与窗前的一个檀木榻上，并无闺阁之气，却也不像男子风格，仔细瞅了瞅，怎的那么像刚收拾出来的……
　　刚把鞋子穿上，一细腻脆声响在房中，“仙子醒了？公子刚离开不久。”
　　想这天上神仙，一直被称做公子的怕是只有容卷一个了。弯腰提着鞋，看了一眼浅蓝衣裙的女子，桃心发髻，小巧鼻梁，明媚双眼，总结陈词，美人一个。而且，美人好像有些急切的想听我咆哮的问“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
　　但是，我非常之不想知道。
　　穿好鞋子，四处找了找，并未发现我的包袱，便迁怒的瞪了那仙婢一眼，转身离开。
　　她跺着小脚，追了出来，“仙子，公子说你暂时不能离开。”
　　沿着金铺玉嵌的回廊一路走着，想着我是不是该偷块肉，南天门的老虎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绕了半天，竟又看见房门口的美貌仙婢红着眼看着我，也就是说，我愤然的转了一圈。
　　四处瞅了瞅，院中确是有几个石子很是诡异，我瞅了半天，未果。这般伏羲八卦，动一子，就可能死门难出。苦笑一声，你竟连我是谁都忘了啊。
　　摸到发边的手虚晃了一下，我犹自不信的摸着，发髻散了下来，也没发现我那黒木簪，咽了口唾沫，耳边天雷阵阵。
　　咳，如果你不怕里焦外嫩，且容我讲个故事。当然，在下并没有个姓毕的姥爷。
　　但是，传说那佛祖座前日月神灯的灯芯，一日幻化成人，莲开并蒂，晚上是青霞，白天是紫霞。这紫霞仙子有一把宝剑，谁能拔出她的宝剑，谁就是他的如意郎君。至尊宝是不是她的良人我不知道，但是我这簪子却好死不死的也有这么个传说。我倒无所谓，关键是你让我回去怎么跟祝馀交代？
　　我披头散发的站在回廊中，那仙婢有些担心的看着我，“仙子可是丢了东西？锦绣帮仙子去寻……”
　　我便有气无力的演着推迟了的戏，“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只不过咆哮之声带着颤音，我不甚满意。
　　那唤作锦绣的仙婢松了口气般，笑靥如花，“这里是九重天，此处是容卷殿下的府邸，清卷宫。此园是仙子的暂居处，清镜殿。”
　　“因为这里很清静？”
　　万物俱寂，美人默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说冷笑话了。看来效果依旧。
　　“容卷在哪？”
　　锦绣指了下一墙之隔的院落，我便冲到墙根下，喊了两嗓子，“容卷，容卷。”
　　看来隔音效果不是很好，清越的声音马上响起，“闭嘴。”
　　锦绣轻笑着俯身行礼退下，我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容卷，想到我那传说，无法控制的耳根红了一片，但又觉得太过矫情，便生生摆了一副愤恨的表情，引来脸颊一阵抽搐。
　　“我的簪子呢？”
　　“在我这。”
　　“还我！！”
　　“不。”
　　谁说言简意赅是好事？我只能吞苍蝇般散发狼狈的站在墙根下，看着风华一身的廊下公子。
　　“咳，咱们再商量一下。”
　　容卷冲我招了下手，我看还有回环的余地，便满脸喜气的跑到廊下，忽视了他那招小狗的神态。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红色玉石的发簪，伸手挽了我的发，轻巧的束起，我呼吸不畅的看着眼前的玄色衣襟，暗纹云绣氲了满眼，只感觉那双修长细腻的在发梢时隐时现。
　　他端详一番，好似还算满意，只是面具下的脸依然清清冷冷，我憋了半天，只问了句，“这可是血玉？”
　　“嗯。”
　　“我不要，不吉利。”
　　他默了一阵，道，“你那簪子，灵力太强，突然抽掉，怕你受不住，只能这样压一压。”
　　“那便还给我。”
　　“……”
　　“那，那便把这阵撤了，我又不是妖精。”
　　他广袖轻挥，眼前的景色也就多了份真实，我沿着回廊走了几步，看他并无追来的意思，便又紧了几步，他只是进了房，自己倒了杯冷茶，慢慢饮着。
　　直到我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怒瞪着他，他才好似闲聊般，道了句，“迷路了？”
　　有谁知道，人人佩之不迷的迷谷，没了那黒木簪，却是天下最无敌的路痴。祝馀都不知的秘密，他竟记得。

作者有话说

　　我不是故意无厘头滴。。。附身。。。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