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几度》谁的良人

17、这个别抢

　　谁家的孩子，怎的这么不让人省心。我这边挤眉弄眼，那厮只是轻笑看着我。估计是被他那抢眼的面部妆容震撼了，众仙君又恢复那满场寂然。
　　接着便是某些大惊小怪的仙者在小声喊着“哎呀，怎么是个堕仙呀，天道不昌啊”，斜瞥了眼，怎的这般木见识，我回看了王母一眼，她应该是在场唯一处事不惊的了，甚至让竹儿在瑶台旁又添了个席位。
　　流觞也自然的就了位子坐了，自己斟了酒，好似他只是如了个厕，现下洗净回来，不小心身上沾了两滴水。我便有些混乱。王母看着我和霜歌，笑语道，“惊鸿一舞，看来霜儿早有准备，是算准了上我这讨赏的吧？”
　　“霜儿不敢，但要说赏……那便把这仙婢赏了我吧。”
　　我一口气没喘上来，又咳了起来，你这都是哪儿惯出来的臭毛病啊？姑奶奶站在这是活生生的仙啊，仙，怎能说赏就赏呢？

　　霜歌抬着下巴，笑看着我，甚至抽空冲我眨了下眼，好似是我求她一般。
　　“……这倒也好，看你二人也算有缘，我这儿倒是留她不住的。”然后便是云袖一挥，“都退了吧。”
　　有些愣愣的抬头看去，王母只是抬手扶了下额，低头饮了杯酒，好似这话费了她多大气力。说实话，从一开始我便笃定她不会同意，并无缘由，只因这昆仑山上的西王母我一直是信得的。所以也只是对霜歌的气，现下却是深深的无力，高高在上的人，生杀予夺，你怎可这般随意。
　　第一次的拒绝，可能只是少时疏狂，第二次，那只能是痴傻了。转头对祝馀笑了下，无奈的眨了下眼，这回真逃不掉了。他那起身的架势堪堪停住，只是眉心皱的厉害。
　　“可是巧了，这位仙子恰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将将回座，这口气还未叹完，便听到流觞醇厚嗓音响在右侧，侧脸看他，这是要演哪出？公子小姐情浓相会，过道伙夫棒打鸳鸯？低头吃桃，我没听见，没听见……
　　感觉有道视线冷冷射来，打了个寒颤，抬头看去，对面的容卷眼神晦涩，内容不明，我脖子轻转，抬头望天。
　　“本宫说出的话，自是无更改的缘由，你晚了一步。”
　　流觞笑了声道，“那就要问问这位仙子了”，他起身端了酒杯，行到霜歌身边，那容卓太子一根筷子随意射了过来，精准的在杯子上穿了两个洞，本该流出的酒却是如遇屏障般丝毫未出，霜歌也是争强好胜的主儿，眼中怎能容得下一粒沙子，便伸手接了过来，杯中的酒晃了一晃，但勉力控制着水流的平衡，但这丫头的法力怎比得过流觞，额头上少倾便渗出几滴汗珠，最后估计是觉得撑不住，便仰头喝下，我大大的叹了口气。你个废物……
　　“这般，便要谢了。”
　　霜歌看着空了的杯子，倒是镇定非常，巧笑嫣然，她抬手唤来边上仙婢，一会儿端来一紫红痰盂，她对着流觞轻启红唇，一口酒慢慢吐了出来。然后抬袖擦了下嘴，“唉，今儿早上的粥确是咸了点。”
　　我扑哧笑了出来，这姑娘甚是对我胃口。跟了她去，倒也算清净，流觞好像未想到这天上仙子也这般泼皮，有一刹那的呆怔，然后回看了我，“原来是臭味相投。”
　　本想瞪回去，想到祝馀那打断腿的威胁，便低头找吃的，一副咱俩不熟的姿态。
　　流觞颇难为的叹了口气，“看来本君看上的竟是个宝贝，姑娘既不愿相让，那便谁也别争了。”
　　那人青衫墨发立于殿中，毫不避讳的直看着王母，眼中波澜不惊，戏笑依然，却带了不容忽视的力度。
　　我咳了声，谦虚的看着王母，她只是摸着桌上的白釉桃花杯，叹了口气，“一切都改变不了，你又何须偏执。”
　　流觞挑眉未语，只是他眉间的印记好似深了一些，愈发的妖娆冶艳。身边的一些女仙仙波微动，震的我这桌子酒水微荡。念了声佛祖，真真是美色猛于虎也。
　　王母看了他一眼，便起身离开，并未说明是把我赏赐给人了，还是收拾滚蛋，天生天养。霜歌同我对视一眼，很是无奈，这些禅语，我们何时参的透啊。
　　我回头看着流觞，心头翻滚，毕竟仙界规矩向来死板，他这尴尬身份站在这，若是哪些卫道夫站出来，要清理门户，我站到哪边便是个要命的问题。还有容卷，这俩梁子大了去了，哎，真是愁煞人也。
　　刚才舞出了一身汗，现在冷风一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四处找我那大红裘衣，终于在一绿色翘臀下发现其踪迹，龙王正喝到兴处，说着他曾倾心的某元君，涕泗横流，连王母离开都未发觉。其他仙君却未大条至此，摇头叹气的退了不少。其他打算看热闹的，也被龙王拉去聊天了。
　　流觞看了我一眼，把身上的青色袍衣丢了过来，一片菡萏清香，他笑看了我一眼，“回招摇吧，等我哪天去找你。”然后略显亲昵的俯身过来，“不用怕那丫头，她斗不过你。”
　　一把扇子丢了过来，堪堪避过我的鼻尖。我退了一步，斜瞥了一眼状似无事的祝馀，便拱手垂腰向流觞道，“这位道友，咱们不熟，不熟。”
　　他竟得寸进尺的捏了我的发辫，笑了一声，抬头间已遁形去了。难不成他来这趟只是要害我？我欲哭无泪的看着祝馀与容卷，这可是得罪了一对啊。便傻笑两声，“他魔障了，魔障了。”
　　霜歌拍了我的肩头，几分不快的看着我，“本是想讨了你给卷的，看来不成了。”
　　我噎了一下，怎么这话听着怪怪的。容卷未再看我，起身离开，我眼神不自觉紧跟了他，看着那玄色衣袍在檐角处消失不见，他说过宴会过会便会离开。从此之后，便是星汉迢迢，再难相见了吧。
　　不过，这样也好。
　　“喂，别看了。怎的还是一颗痴情种啊。”
　　我“啊”了声，看着已只剩霜歌与容卓的殿宇，笑了一下，然后眯眼握拳，“你刚才是不是想整我？”
　　她坦然的点了下头，“不过你也算有几分本事”，然后兴奋的挽着我的胳膊向外走着，留下那拽拽的太子在背后慢慢踱着，“很少有能跟上我的舞的，你是第一个，以前总有仙女找我共舞，最后都是各舞各的，驴头不对马嘴。”
　　我不甚自然的拽了下胳膊，咱俩貌似也不熟。但秉这谦虚谨慎的精神，略想了一番道，“你是舞之精灵，要与你共舞，不停下欣赏，怕是难和到一处去的。”
　　感觉背后一凉，我夹了夹背脊，反省一番，好似并未说错什么话。这内外冷意一带，便爽快的打了个喷嚏，随后胳膊一麻，刚才还挽着我的人已被拉了开去。
　　那容卓斜着眼角看了我一眼，淡淡说道，“你这神仙当的倒是有趣。只是，这病疾乃垢物，不知你那浅薄仙根可还稳当？”
　　我瞬间悟了一个道理，大道为公，这般好相貌必是要配个毒舌的，那银发耀的眼疼，便作娇弱状点头道了声别，然后一路绕回闻荷苑。
　　刚走到门口，便看见竹儿红了眼拿着我的包袱立在门边，一身翠衣倒像融进这青色薜荔里。她说的不思念，只能是拿来宽慰我的，承欢绕膝的年纪，却要代我受这拘束之苦。
　　“怎的就呆这几日，这昆仑山都还未逛遍呢。”
　　我嘟着嘴点了点头，低头伏在她的颈窝，想了半天的话，却只说的一句，“等我哪天来替你。”
　　竹儿推了我一下，揪了我的耳朵，“怎的说话还这般无忌，我这又不是受难。好了，走吧，祝馀上仙说是在大门等你，去晚了可是要挨揍的。”
　　挎着包袱，沿着那九曲回廊一路行来，一路仙雾缭绕，满目桃花纷飞，夭夭灼灼。凡间小酒辛辣醇厚，小酌怡情，酣饮伤身。这琼浆玉液在醉人一项却是毫不逊色，一路行来，痴狂笑语的大肚仙君且哭且笑，连各庙菩萨也有些莲花不稳。
　　一株桃树下倚了一美貌仙子，单是背影便有惊鸿之势，清逸曼妙，却带了一股悲戚之态。一袭白衣染了满地粉霞，入画一般。只是这也太久未有动静了，难不成就这么睡过去了？
　　翻过栏杆，咳了声，却未有回应，我轻步走过去，转过一株斜出的枝桠，终于看清倚树而睡的人，这不是广寒宫里那位嘛。看着她乌黑青丝上落下的片片桃花，估计睡了有段时间了。
　　“嫦娥仙子，莫要在这睡了，晚来雾重。”
　　云纹广袖轻轻一扫，梨涡微现，呓语般道了句“后羿，莫吵。”
　　伸出的手堪堪停住，这样的梦该是盼了多久。想那屏风烛影，广寒之处，除了一只不解风情的兔子，便真的是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万年以来，后羿早已老去，留了这一人，只余梦中相思一片罢了。
　　把包袱垫在地上，低身坐了，我伸出袖子挡住那片片落红，左手托了腮，看着眼前的不老容颜。假若再给你一次机会，那仙丹你是吞与不吞？
　　西山一亩田，与子望炊烟。不比那清冷桂花香好了许多？对“情”一字，我也是才算知晓。朦胧中解了那几味相思之意，便很是心酸。你这三界轮回再无相见，怕是再难忘却了吧。这般情苦，倒不如不要。
　　一片花瓣掉落鼻尖，欲落不落，刺激的我这鼻子酸成一片，抬手轻掩时一个喷嚏打了出来，袖下的美女醉眸微睁，迷了眼看着我，然后瞥见头顶的袖口，莞尔一笑，道了声，“多谢。”
　　扰人酣眠，本是大过，再说我又听了不该听的话，便有些讪讪的笑了下。
　　“刚才做了个梦，竟在这睡着了。”，她起身拂了下身上的落花，有些茫然的看着远处。
　　这话让我如何去接？只能拿出一个瓷瓶递给她，“宿醉最是难过，这是我家特制的解酒药，回去服了吧。”
　　青葱细指轻轻接过，冲我一笑，便转身离去。不知刚才躲在何处的兔子，跑了出来，追着那一袭白衫而去。我捡起地上的包袱，向山门行去。耽搁这么长时间，祝馀怕是快到招摇了。

作者有话说

　　但掘西山一亩田，与子望炊烟 借用一下，我的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