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几度》谁的良人

3、这般初见

　　吃饱喝足的我，盯着眼前的石床。清艳含娇的某神仙，盯着盯着石床的我。折腾了一天了，不是我不想睡，而是怕我这浑身的气力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比如说，逼良为娼。
　　“你可是困了？”
　　“嗯”
　　“那可是要睡了。”我利落的爬到床上，看着呆在一边的人，“你可睡的惯外侧？”
　　“嗯。”
　　白影轻移，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袭上鼻尖，清清淡淡，好似夹着半山的雨雾，无声无息的朦胧浸润。我问候了声佛祖，然后转过身对着墙壁。
　　迷迷糊糊中，觉得这猨翼山的过堂风很有气势，伸手竟又变出一支蜡烛，然后心安的去问候祝馀的十八辈祖宗。不过那股子香气也很是恼人，萦萦绕绕的搅得人不得安宁，不自觉地竟想起了祝馀家的新妇，她那双腿确实白了些。
　　“冷吗？”低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迷糊中“嗯”了一声，之后便感觉身上多了层锦被，然后无意识的滚了滚，好似终于找到一处温暖之地。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醒了以后，那人竟没在洞中，被子也早已不见了。还真是小气，你起床了就不能多给我盖会儿啊。这个抱怨发的委实有些水平，假若我早早看到那上边的图案，那没有的以后便到是圆满了。
　　“喂~喂~，人呢？”
　　“这里。”满眼绿色中绕出一人，端端的站在那便是清艳绝伦。他手中抱着一些干草，还是着着亵衣的样子，只是那身白衣竟还是纤尘不染。我不免的看了下自己辩不出颜色的长裙，惭愧啊惭愧。
　　“这是要做什么？”
　　“被子。”
　　“不能变？”
　　“只能两个时辰。”
　　“嗯？我昨天睡的很是暖和。难不成风神跑去哪儿私会偷盟了？”只见本该不知羞耻的傻子又红了脸，我也便见怪不怪了。边给他换上袍子，边问着，“我也不能老喊你喂啊，本仙子便赐与你个名字，你可愿意？”
　　点了点头，看来是愿意。
　　“便唤作清风如何，简单好记，也不知哪阵风把你吹到了这禁忌之地。”
　　如画的眉目静静舒展，他道“好。”这是不同于‘嗯’的一个字，便真是好了，他是欢喜的。
　　“同我下山吧，你在这饿不死也得闷死，这山上除了我之外，再不会来第二个人了。”说完又有些别扭，眼前这位来的也忒莫名了些。
　　“为何？”
　　“只因我是迷谷啊，可曾听说过？”
　　他淡淡的看着我，好似有些高兴知道我的本身只是棵树，然后摇了下头。
　　“有木焉，其状如榖而黑理，其华四照。其名曰迷榖，佩之不迷。这六合间便没有我到不了的地方。”我很是自傲的说着，只是漏了每次来都是被别人扔来的，这鸟不拉屎的地儿哪个愿意来。
　　他皱着眉头，略抬头看了我一眼，有些小心翼翼的说着，“迷谷，倒像男儿名氏。”
　　我看傻子般的瞪着眼前的人，我这高级的神仙不能连名字都得是本家吧。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陨言，我。”
　　这怪怪的名字也只有祝馀想的出，好似因我作为一棵树的时候，话就有些多，连那只老金乌都不愿我头上筑巢，陨言，陨言，不过这诅咒也太直白了些。但谁知道，某天他竟能一语成谶。。
　　“陨言。”眉心舒展，他伸手点了我的鼻尖，语气轻缓，“陨言。”
　　这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竟很是动听，短短两个字也可发的这般缱绻。
　　拔下簪子，想找条近路，却总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以我的法力也仅能感觉出异常，狐疑的看着身边的人，“清风，你可带着什么东西过来。”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皱起的眉心很是疑惑，“不知道。”
　　算了，问个傻子也是白问，还是早早回去为妙。腾云术在这个鬼地方是使不得了，便随手捡了个木棍，又给身边的人一根，“这山可不是一般的陡。”
　　那双明净山水的眸子无辜的眨了两下，然后握住棍子在地上捅了捅，不甚愿意的样子。第一次被撒娇有些新鲜，我便伸手牵起那只手，“这般可好？”
　　“甚好。”低低沉沉的语调，容易满足的欣喜，我亦弯了眼角，伸手挡开遮在前面的青藤。
　　俗话说的好，上山容易下山难，而且这座诡异的山路竟与往日有些不同，四向八卦的变化也太多了些，好像还有股子邪气。我自是忍不得寂静，便一路聒噪着，从这招摇之首的鹊山到那大荒之中的怪事，而清风只是用棍子压着蔓草，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累的气喘吁吁的我。
　　一路摸索，还未到半山腰，黄昏已至，便想着找处山洞暂避，我也只剩出气了。细想一下，这百十年确实太过安逸，最累的一件事便是帮祝馀说了这门亲家，还连累我至如此田步，着实是赔了。进得洞里，只觉蓝光莹莹，清风皱着眉头盯着某处。
　　“怎么了？”
　　淡淡的摇头，却是往洞里走去，“喂，在这就很好。那里边说不定有蛇的。”
　　这倒霉孩子完全无视我的存在，眼见着要消失在转弯处，我便匆匆的跟了上去，蓝光越来越浓，我不免有些忐忑，拉住清风的手，让他站在我后边，好歹我也是见过那么几次沧海桑田。
　　洞的尽头竟被谁下了结界，一团蓝光罩着一个物什，远远的看不清，好似是只巴蛇，小小弱弱的。我本想走近点看看，却生生被弹了回来，震的肺腑间一阵翻腾。清风扶了我离那儿远了一些。可能是这山中的僻野小妖，得罪了哪位山神，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强的结界封印。这猨翼山最近可真是热闹，那上不得又是怎么个上不得啊。
　　“是只。。。蛇？”
　　清风还是皱着眉头，很是高深的看着那东西，我清清嗓，咳了声，“认识？”
　　自然是摇头，我便牵着他的手回身，“那就别管了，碰不得。”
　　这时，那东西却似醒了一般，轻轻的动了下，一双眼睛盯着我们俩，远远的却寒气逼人。我拉了清风便跑，这东西怪的很。
　　这次洞中连床也没有了，随便的找了些草叶铺了一下，眼巴巴的盯着清风，他自是被我看的有些小无助。我便靠近了一些，略显谄媚的笑着，眼睛很有节奏的眨了两眨。他恍然般也靠近了下，然后扶正我的脑袋，两片红唇嘟着，冲我的眼睛吹了两吹，雾色晕染的睫毛闪了闪。
　　“可是好了？”
　　我只觉眼前一片繁花乍现，万物同芳，想起以前祝馀偷看的画册，竟有些移不开眼。不过耐不住腹中饥饿，肚子咕噜了两声。我便瞬间悟出了西天梵境的某句禅语——色即是空，这不顶饿的东西委实没什么用。我便推开他坐正，正儿八经的问了声，“能开饭了吗？”
　　那边的竟似委屈了一下，伸手变出一个桃子，我颇为哀怨，“我都吃了两天桃子了，据说这东西大补，可不能多吃。”
　　“那陨言要何物？”
　　“嗯~我要吃烤鸡，就是……就是，凤凰你可识得？”
　　“嗯”
　　“这便好了，就是把像凤凰的东西在火中烧熟，就是这样的……”我把手放在头顶，蹲了下去，学着鸡的叫声，咕咕了两声。却在回头的时候，看见他拿着烧鸡笑看着我，淡淡的笑意，不动声色。
　　抓起树叶抛了过去，“委实不厚道。你同祝馀肯定是有话说的。”
　　他把东西递给我，“祝馀是谁？”
　　我啃着鸡翅，把祝馀那段说烂了的话背书般念着，“他是鹊山最早成仙的草木，当年天君御驾亲临这招摇山，单单相中这祝馀草。说是“洪荒大地，黎民万千，但出于水深火热之中者甚多，这祝馀草食之不饥，实为大荒之福啊。”祝馀老儿便承了天君的恩泽，自身奋发，于是早早的便化形成人，修行为仙。不过为人却不甚靠谱。”
　　“你同他很好？”
　　“自然不是，就是他把我扔这来的。”
　　“为何？”
　　“咳，我扰了他的修行。”
　　清风着实傻了些，没看见本仙子有点微红的脸，锲而不舍的问了句，“什么修行？”
　　我瞪了他一眼，“和合双修。”
　　然后看着他不甚明了的眼神，便生生的堆了一脸笑意，“莫要问了，此术甚为高深。”
　　他也便听话的低下了头，只是在看见我正借他的袖子擦手时，略皱了皱眉头，然后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端起我的手慢慢擦拭。
　　饱食易困，我颠了颠脑袋，顺势躺了下去，“早些睡吧，明日好早些下山。”
　　背后一直窸窣，然后就是贴近的呼吸，丝丝软软，扰的人有些不郁，“你~离远一点，热。”
　　然后便是故作大声的翻腾，回头一看，他背对着我，离了有些距离，这冷风一吹，我才想起那位才是衣食父母，慢慢的挪了过去，“清风。”
　　再接再厉，更近了一些，“能否变床锦被，冷的很”
　　一个草席迎面扑来，我颤了颤，忍了下去，缩进里面睡的香甜，只是半梦半醒间，还是知道别扭的锦被变了回来。这一觉却未至天明，被一阵有些怪异的声音惊醒，转头看时，清风已经不再。
　　我起身转了两圈，并未见人，正想可能是出恭了，便想躺下再睡。这时，那个声音又传了过来，很微弱的哮声，从蓝光发出的地方。我端着蜡烛慢慢走近，看见清风站在结界旁，竟把手深入其中，却在要抓到那东西的时候被什么阻住了，那小东西竟是扑腾着站了起来，正是它发出的声音。
　　“清风？”
　　他没有应声，只是回转过头，那眼神竟冰冷犀利至此，本是深潭般的眸子墨的骇人，这两日我见的全是那高山静水般的男子，一时有些不适，便呐呐的拽着衣角，“我~我听见，声音。”
　　他收回手，向我走了过来，我有些害怕的退了两步，那结界中的家伙又虚脱般的软了下去，清风拉过我的手，抚平衣角。然会冲我笑了一下，“怎的醒了？”
　　我戒备的看着他，这厮不会是跟我装傻吧，我万年的修为都打不开这结界，他竟轻易的破除，这人岂是善类。“你是谁？”
　　“记不得了。”他好看的眉心轻轻皱起，自然知道我的怀疑。
　　“你可是法术高强？”
　　他轻轻摇头，讨好似的摇了下我的手。我昂首挺胸，“站好，这是立场性问题。我问你，你怎么能靠近这结界？”
　　他乖乖站在一侧，委屈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走过去，把手伸了进去，毫发无损。很是疑惑的反看着我。
　　我彻底的怒了，还说自己不是法力强大！明摆着骂我傻啊，一气之下，便在他与我之间设了层仙障，“你既打定主意要骗我，自然没有跟着我的理由。那便该桥归桥，路归路。”
　　赌气的回到草堆坐着，到是一直没看他跟过来。臭小子，还很有骨气。连一晚上都不想和我呆了。刚才还在的被子也不见了踪影，恨恨的挖了个草窝，钻了进去。
　　来回翻了几个身，我坐了起来，颇为疑惑的看着那边。假若他能打破我的仙障，我应是有感应的，现在除了冷到是通体顺畅，无甚不适之处。便慢慢走过去，想看看那神仙难不成赖在那了？
　　最近狌狌正在学诗，他摇头晃脑的背着“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便是那一眼，我怎知是遇见了自己的倾城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