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几度》谁的良人

54、时光匆匆

　　再回去的时候，辛追太过疲劳，已睡下。两个小娃也很是安静，爬过去看了一眼，是睡还是醒我也分不太清。
　　傻傻的看了半晌，才想起容卷怕是还在招摇。
　　嘱咐小易小心看着，我沿着山路寻着人，日头正好，映着满山姹紫嫣红很是醉人。
　　那人玄衣墨发，颈项微垂，长长的睫毛半掩住两泓明波，我咳了声，与他遥遥对视，他笑了下，伸出手对我道，“陨言，过来。”
　　我跨过那薜荔篱笆，握住他的手，摇了摇，“还不回去？”
　　“待会就回，想等等你。”
　　我皱了皱鼻子，笑看着他，“傻瓜，最近看的还不够啊。”
　　容卷扶了下我的眼角，眼中柔情缱绻，我一时甜蜜一时酸涩，竟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之感。
　　“陨言，北海深处有座仙山，靖平，雅致，这次仙魔大战，天君早就有行赏之心，我去求来可好？”
　　笑着点了点头。
　　他的唇角亦慢慢勾起，颇有些孩子气的欢欣。
　　“我先回天界，过几天来看你。”
　　我勾着他脖子，赖了上去，“我同你一块去。”
　　容卷皱眉看了我一眼，“又打什么鬼主意，我明天过来，好不好？”
　　“我是真的要去。”我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斜瞥了他一眼，“本仙子人缘甚好，我要去会会我那老友。”
　　“司命神君？”
　　点头称是。容卷敲了下我的鼻尖，“莫再把人灌醉了。”
　　“是他酒量不好。”
　　两人一路赶到天界，容卷把我送到命格殿方才离去，还嘱咐了几遍少饮酒。
　　我绕过大门，看了几眼，颇感奇怪，这命格殿中的仙婢童子竟都不知所踪，我试着喊了几嗓子，也未有人作答。
　　径自走到司命床下，听着里边有人声絮絮而言。
　　“跟你说了少喝少喝，你就是不听，弄成这个样子，真是烦人啊。”
　　“……”
　　“哎，哎，别吐，别吐，娘的，我的新衣服。”
　　“你，莫再晃了，我有些头晕。”
　　“老子愿意晃吗……你，怎么样，我给你揉揉？”
　　“嗯。”
　　我咽了口唾沫，里边竟是司命同月老。伸出手指戳开窗纸看了一眼，司命白色中衣卧在床侧，青丝半散，眉心微皱，月老一脸嫌弃的看着他，手中的动作倒尚算温柔。
　　正看的起劲，一个物什扫了过来，我闪身堪堪接住，竟是棋盘上的白子。
　　“好大的火气。”
　　翻窗而入，看见司命一下坐了起来，红着眼睛看着我。
　　“哟，司命神君，几日不见，怎么这幅形容。”
　　月老白了我一眼，哼了声别过眼前，我上前踹了他一脚，贴上脸去细细看了，颇为纳闷的问道，“你生的哪门子气啊？”
　　如被点燃的炮竹般，他指着我鼻子跳了起来，“凡间的教书先生都知道君子者，不迁怒。你倒是好，自己愿意受罪不说，连别人都不放过。”
　　“子延……”
　　“这不是迁怒”我自己搬了个椅子坐了，面向司命，“昊天塔的事，谁都有错，天君，流觞，还有我，至于司命神君，你也要同我受着”，月老腾一声站了起来，我淡瞥她一眼，回看着半卧在床上的人，“以你的聪慧，定是猜到祝馀要怎么做，作为朋友，你未去阻拦，便是错的。”
　　他苦笑点头。
　　月老颤着手指指着我，“你还讲不讲理？”
　　“我就是来讲理的，不过这理不是同你讲，烦请月老出去。”
　　他胡子翘了老高，怒瞪着我，却在司命一声劝说下乖乖退了下去。抓了一把棋子扔到窗遍，外边一声哎哟便静了下来。
　　我叹了口气，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顺手拿过桌上的酒壶喝了口，月宫的桂花酒，却又是原浆。
　　“酒量不好，就少喝些。”
　　他笑了下，“现在说话怎的这般老气。”
　　“都是做姑姑的人了，自是要稳重一些。”
　　他把我手中的酒壶接过去喝了一口，“听说招摇有了喜事，我怕你还在生气，便未敢去。”
　　“哈，胆子怎的变小了。”
　　他叹了口气，看着我道，“这天庭之上，若说是朋友，除了月老，我便只余你一人。那天你的形容总是浮在眼前，我会想许真是我错了，不告诉他就好了。”
　　手中的酒壶顷刻见底，我脑子也有些昏沉，“世间哪来那些早知道，对了，最近可有流觞消息？”
　　“没有，当日炼妖壶也是好好的在洞庭，没有封印和结界，所有人都未见他，天君也不想多加追查，他未去找你？”
　　摇了摇头，不再相见终是好的。
　　那原浆后劲过大，这片刻功夫便有些醉态，在醉了之前还得捡着重要的话交代了。
　　“我这次前来，是求你一事。”
　　司命起身把窗口打开，院中的花草清香传了进来，“何事？”
　　“我那侄女胎中受损，仙气不足，怕是成不了神仙了，但总觉的轮回不易，他的孩子我不舍得。”
　　“你想如何？”
　　我起身走到床边，同他一块看着那窗外红梅，“这神仙我早当够了，便替她受了吧。”
　　司命愣了愣，仍握着酒壶的手紧了一下，一片苍白之色，“先不说这不算改命，若算了，也与我无关。”
　　“不是改命”笑看了他一眼，“是让你帮我转气，那孩子只是仙气太弱罢了。”
　　他低头苦笑一声，“为何选我？”
　　“你是我老友，这委屈便只能你来受。而且，若是我转世之后，你兴许还能徇下私，给我写上笔好命格。”
　　“仙缘难遇，你可能永世轮回，不怕吗？”
　　我探出身子，折了支梅花，“红尘甚好，我本不适合做这神仙。”
　　“那二殿下呢？”
　　“容卷啊，他……”早想好的说辞，这时却是再难编出，“他，便忘了吧。”
　　谁都知道，那是假话。
　　我半醉半醒间跑到清卷殿，守门的小童在打着瞌睡，隐了身形，趴在墙头上看着书房窗上映着的侧影，长长的睫毛，微散的墨发，捏了个风咒，把半掩的窗吹的哐当作响，随后吱嘎一声，小窗启开。
　　他探出身子，四下看了看，嘴角噙了一丝笑意。
　　“是哪个捣蛋鬼，还不快快出来。”
　　伏在墙头，并未出声，托着腮仔细看他，那如画的眉眼，完美的鼻翼，下一刻身子一轻，便被抱下墙头。
　　“坏东西，抓到了。”
　　“是我故意让你找到的……”
　　他牵着我的手在小亭中坐着，怂了怂鼻子，“又喝酒了？有没有头疼。”
　　蹭过去在他脖颈间蹭了蹭，“没有。容卷……”
　　“嗯。”
　　“我喜欢你。”
　　“傻瓜，你说了很多遍了。”
　　“我还想说更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