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当姑娘遇到老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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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朱小五那日从阁楼跳下，贴着墙根飞快奔逃，躲过了几处护卫，顺利地自原处翻出墙外，回到了街上。她摸出怀中的玉杯，仔细看了看，发现没有损坏，忍不住吹了声唿哨，高高兴兴地离去了。
可当第二天傍晚，朱小五怀揣着那对玉杯在集市上溜达到第十个来回时，已经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她知道这对玉杯很值钱，却不知道到底值多少钱。如果直接拿去买包子——呃，她怕被人骂傻缺。
“咕噜——”饿瘪的肚子在提醒她今天还没有祭过五脏庙。不管了，朱小五把心一横，抬腿迈进了最近的一间当铺。
“掌柜的，我要当东西。”朱小五踮起脚尖将手里的碎布包举起来晃了晃。这台子居然建这么高，明摆着欺负她个儿矮嘛。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身穿赭色长袍，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人，却仿佛未曾听到小五说话一般，只噼里啪啦地拨弄着手里的算盘珠子，眼皮都未抬。小五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见那人始终没有停手的意思，这才琢磨过味儿来。
呵，她嘴角一弯，用夸张的手势把布包打开，摩挲着玉瓶故意叹道：“哎！上好的羊脂玉啊——有人狗眼看人低啊——啧啧，本来还想做个死当，看来得另换一家了……”说着便佯作离开。
“姑娘请留步！”不出所料，大掌柜在后面急声留道。
朱小五心中暗笑，面上仍不动声色，转过身斜眼看着他：“掌柜的可是在叫我？”
“自然，自然。”大掌柜态度俨然一百八十度转弯，快步从柜台里面走出来，笑呵呵地道，“敝店现在只有姑娘一位客人，自然是称呼您了。方才招待不周，失礼之处还望姑娘多多包涵。”
朱小五将玉杯包好往怀里一塞，大度地挥挥手：“算了算了，您继续忙吧，我有急事先走了。”抬腿就往门外走。
“哎，姑娘慢着！”掌柜的情急，下意识地拽住了小五的衣袖。
朱小五吓了一跳，连忙甩开他：“你干嘛？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
“没没没……”大掌柜慌忙放手，抹了一把冷汗道，“老夫无意冒犯姑娘，只是想借姑娘的宝贝观赏观赏……”
朱小五放下心来，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说：“本来给你看看倒也无所谓，但我现在没工夫，我等钱用。”
“不会耽搁姑娘太久，而且老夫保证，若姑娘手上的果然是上等白玉，老夫愿高价买下。”
此言正中小五下怀：“那好吧，不过得我拿着。”
掌柜的连连点头：“无妨，无妨。”
朱小五小心翼翼地将布包重新打开，露出了里面那对羊脂白玉杯。只见其杯身窄口圆肚，通体洁白。两边各一龙形纹饰做耳，成二龙戏珠式样，片片鳞甲清晰可辨，真个是晶莹剔透，白润无暇。
掌柜的越看，眉头便皱得越紧：“水足油重，色如截脂，果然是一等的羊脂玉。老夫做了二十年大掌柜，也没经手过几次这样的玉料。”他一边赏鉴玉杯，一边审慎地打量着小五，“敢问姑娘此物从何而来？”
朱小五心下一凛，警惕道：“这个不用你管，你只说它值多少钱？”
掌柜的伸出一只巴掌。朱小五眼睛亮了：“五万块？”
噗……掌柜的险些没站稳，他咳了一声，道：“五百……两。”
五百两？朱小五在脑子里飞速换算着等值人民币。嗯，穿来之前的银价大约是每克5元钱。一两大约是50克，五百两就是2万5千克，再乘以银价，那就是——十二万五千块！比她开价还多！这个败家掌柜！
半柱香后，手捧“巨款”的朱小五兴冲冲地出了当铺大门向包子铺飞奔，并随手将那张鬼画符一样的当票扔掉了。她压根没留意有人紧随其后也出了门，向城东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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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哇——你居然还敢来？！”
包子铺老板娘对朱小五的感情那是相当的刻骨铭心！上回让她在街坊面前丢了那么大的人，这仇怨，怎是一个怒字了得？只恨一连几天没看到小五人影，不得其法。如今冷不丁见她笑嘻嘻地出现在摊位跟前，登时就要撸袖子。
“老板娘，别生气。喏，这是欠你的包子钱，你看看够不够？”朱小五笑眯眯地把一块指肚大小的银子放在桌上，“你也别蒙我，肯定有余。再给我来几个包子吧，我饿死了！”
“哎哎——马上就来——”老板娘见有银子，登时笑逐颜开，殷勤招待，连称呼都换了，“这位公子——哟，原来是位姑娘，快请里边儿坐。外头风大，当心吃坏肚子。”神马丢人，神马仇怨，那都是浮云。只要有钱，让她再丢十次人她都干！
朱小五也不推辞，找了一处干净地方坐下。这老板娘倒也还算厚道，给她上了一碟热腾腾的肉包，又端来两盘小菜外加一碗白粥，让她慢慢吃，乐滋滋地告诉她不够还有。
朱小五终于第一次舒舒服服地吃上了饭。不禁感叹，还是银子力量大啊！这更坚定了她要将师父所传的手艺发扬光大的决心。
她狠狠地咬了一口肉包子，随意打量着小店。嗯，店面不大，只有三张桌子，除了自己，只有最远的那张桌上有人是个胖乎乎的白胡子老头。
那老头似乎也看见了她。视线相碰，小五明显看到对方眼里精光一闪，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赶紧埋首专心喝粥。师父曾告诫过她，盯着小姑娘使劲看还越看越欢喜的都是坏人，要离他们远远儿的——年纪越大的越坏，尤其是老头儿！
“滋溜滋溜”一碗粥很快见底。小五抹抹嘴，心想那老头儿应该走了吧？她一瞥之下，顿时瞪大了眼。那胖老头儿非但没走，还换到了中间的位置，离她更近了！双眼散发着狂热的光芒，正炯炯有神地看着她。老头儿见她抬头，嘴一咧，露出一口白牙。
“老板娘！”朱小五一个慌神站了起来，声音都颤了，“……再来碗粥。”
白粥送到，小五满脸悲催地捧着碗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打定主意一定要磨蹭到他离开。她就不信她磨叽不过一个老头儿。
心里正在碎碎念，一只大手“啪”地拍在了小五眼皮儿底下的桌子上，头顶上方响起一声惊雷：
“姑娘！”
朱小五被他突如其来一吓，惊得一口粥呛在了嗓子眼儿里，顿时咳得脸都红了。白胡子老头显然等不得了，干脆挪到了小五的桌旁，直勾勾地盯着她，眼里闪烁着期待：“你吃完了吗？”
“咳咳……完完完完了……不不不，没，没有……”小五好容易止住咳嗽，泪都要下来了，一紧张说话也开始结巴，“你你你你想干什么？你你你你都能当我爷爷了，我很尊老，也请你爱幼……不不不，敬，敬幼。”
胖老头脸上现出迷惑的神色，挠了挠后脑勺，随即明白过来，朗声大笑：“姑娘误会了，我对姑娘并无歹意。”
朱小五眨了眨眼，打量了他几眼，仍秉持怀疑道：“那你离这么近干嘛？”
“是老朽冒失了。”胖老头尴尬地退了两步，放低音调道，“老朽自负识人多年，还从未走过眼——方才观察姑娘多时，发现姑娘的掌骨骨骼精奇，指节灵巧非常，因此断定姑娘必然是同道中人。恕老朽唐突，不知姑娘可曾拜过师？或可愿入老朽门下？”老头儿双目依然炯炯，似是十分期待。
朱小五有点儿惊讶，瞪着老头儿道：“我又不认识你。”
那老头儿哂然一笑：“老朽疏忽，忘了自我介绍。老朽姓董，看得起我的称我一声‘神指董爷’，姑娘叫我‘老董’或者‘董胖子’都行。蒙众人抬举，咱在行里也算小有名声——姑娘是初入京的吧，难怪看着眼生——”董胖子有点得意，“其实老朽已打算金盆洗手，不夸口地说，京城里的同道有一多半是出自老朽门下。想当年……”
“不要，我有师父！”朱小五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果然师父说得对，退了休的老头儿是最难缠的，尤其是退休之后无所事事又爱唠叨的老头儿！
董胖子闻言面露失望，仍不甘心：“那你师父怎么没同你一起？”
“……我们进京路上走散了，他很快就会来找我的。”小五撒了个谎。
董胖子眼睛一亮：“那你可以先借给老朽，等你师父来了再还给他。”
小五无语了。这老头儿当她是东西吗？还有借有还……她不打算再继续跟他斗嘴玩儿，于是把粥碗一推，站起来就往外走。
“哎，姑娘你去哪儿？”董胖子连忙跟出去。
小五才不答话，径直往前走。她脚下越走越快，心里越走越慌，到后来都是用跑的——因那白胡子老头儿在后头紧追不放，胖墩墩的身躯直追了她八条街。
终于累趴下的小五挫败地看着面前这个依旧笑眯眯连大气都不喘的老头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都是胖子，怎么老头儿比那卖包子的大婶灵活这么多……
“姑娘似乎不太懂内力，你师父没教过你么？”老头儿好整以暇。
内力？朱小五愣了，那不是金庸小说里才有的名词么？她呼哧呼哧没好气道：“我又不练武功，要什么内力……”
老头儿捋捋胡须，笑得颇为神秘：“姑娘此言差矣。咱们这可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行当，虽说‘盗亦有道’，却也难免危机四伏。如若没有内力功底，如何确保每次都能平安脱险？”
“这个……”朱小五被触动了，她想起在现代时每次出‘任务’，师兄弟们都有明确分工，目的只有一个——确保她能安全逃脱。她被照顾惯了，并没想到自己也有落单的这一天，因此对这方面‘课程’的习学常常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仗着师父的宠溺，无法无天……
老头儿见有门儿，不禁又添把柴：“如若姑娘肯让老朽指点，不禁内力会大幅提升，老朽还会教授姑娘一些拳脚功夫——虽不能与高手相比但足以自保。”
朱小五的呼吸已逐渐恢复平稳，听到这个条件心里怦然一动。先把能不能学到功夫放在一边，她现在的境遇是人生地不熟，这老头儿看起来混得不错，如果跟着他，兴许能快点适应这个地方。
见小五仍有些犹豫，董胖子索性豁了出去：“姑娘放心，老朽不会迫你改投师门，权当交流切磋罢了。反正你也无处可去，便暂且跟着老朽，等你师父来寻便放你与他去。再说，京中同道并非只有你我，你若想立足，从别人碗里抢饭，无人照应终究不便。”
听了这话，朱小五想了想道：“好吧，既然您想得这么周全，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等我师父入城，一定会备礼亲自向您拜谢。”她自然明白不会有人来接她，只是师父说过，女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儿，所以她这么说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
“这个好说。”董胖子见终于说动了她，喜不自胜，忙道，“既然这样，无谓耽搁时间，老朽今日便教你一套简易吐纳之法，顺便替你引见门徒，走吧。”说着，老头儿拽起她就走。没两步忽然脚下一顿，身后的小五收不住势直接撞在了董胖子的后背上。
董胖子抓抓头，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还没请教姑娘怎么称呼？”
小五强忍因鼻头酸痛涌上的泪意，无限幽怨：“朱——小——五。”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当姑娘遇到老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