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论狠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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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公主可真是可怜，刚刚脱了那流离之苦，回到朝堂里没有享用了几日，便要回那冰冷的地方去了。可叹这华丽的新宫刚刚落成就没了主人，本宫实在觉得有些浪费，不如公主你且就安心地去吧，你的新宫本宫会替你享用的。”蓝贵妃微微地眯起眼眸，略是得意洋洋地说道。
洛锦捂着自己的胸口，红色的血浆从她的唇边流淌下来。
“你说要杀本公主，就能真的杀死本公主？！别说你的穿肠毒药有没有那般厉害，就算是本公主叫上几声，外头巡弋的禁卫军听到，也会冲进来的。本公主无故地死在这宫中地上，难不成就没有一位太医知道？！”
“哈！”蓝贵妃冷笑一声，直接朝小西阁的门外招招手，“本宫用的乃是蜀地的奇毒，无色无味，噬心入骨，一旦进了腹中，生生地把你的肉肠全都烧穿，即使太医来看，也不过是个旧疾重伤，心腑血崩而已。而且你还妄想叫什么禁卫军？！你看她是谁——”
蓝妃一挥手，便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身影。
个子不高，脸色恭敬，身上穿着深绿色的宫衣。一进门来还是低眉顺目，但在看到锦阳公主之后，忽然便脸色一冷。行礼道：“见过贵妃娘娘。”
洛锦的脸色有些难看，她瞪着面前的宫人，惊道：“原来，真的是你！”
巧儿看了一眼洛锦，只向蓝贵妃回道：“娘娘，锦阳宫里的几名守卫都解决了，剩下三四个小宫女，奴婢已经把她们绑在后院了。”
“很好。”蓝贵妃得意地点点头，又朝向洛锦冷笑道：“没想到吧，锦阳公主。为了引你上钩，害得我们主仆做了那么厉害的苦肉戏，苦了巧儿流血又替你喝过一碗毒汁，但好在有人总是自以为自己很聪明，但其实不过是草包一堆！现在你锦阳公主就要驾鹤西去，有什么遗留下的话，你可以随便说。本宫是个很仁慈的，你有什么最后的心愿，本宫可以满足你。”
“是么？贵妃娘娘可以满足本公主？”洛锦瞠大乌亮的翦水瞳眸，望着眼前得意的夙蓝贵妃，还有身边低眉顺目，但实际上杀气十足的小宫女巧儿。
洛锦捂住自己的胸口，往旁边走了几步，小阁入门处的花几上，放着一杯她刚刚跟过来时拿来的茶杯。
洛锦上前一手抓住那杯子，然后猛然回身——
“本公主最大的心愿，就是好好地请贵妃娘娘喝一杯好茶！”
哗！
洛锦手里的茶杯猛然扬出去，一杯冰冷的茶水足足都泼了夙蓝贵妃和巧儿一头一脸。
夙蓝贵妃立时气得大怒，一边用手背抹着自己的脸，一边瞠目怒道：“洛锦！本宫给你好脸色，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像你这种人，闯进宫里来，仅凭皇上对你的疼爱就大意放肆，果真如皇太后所说的一样，早就应该凌迟处死！”
先是被踩碎了自己的牡丹花，又被泼了一头一脸的绿茶，最爱漂亮的夙蓝贵妃简直是遭了奇耻大辱。巧儿连忙在旁边拿出手帕来，细细地帮她擦脸上的水渍。
洛锦站在那里，冷眼看着她们主仆两人忙着整理的样子，冷笑道：“谁到底该凌迟处死，还不一定呢。”
她蓦然低头，一口就从嘴里吐出一片薄薄的鱼泡囊，那囊中竟然全都是赤红的血浆！
夙蓝贵妃和巧儿往地上一看，都微微地一惊。
洛锦忽然就直起了身子，虽然脸色依然苍白，但是表情已不再是刚刚那般痛楚的模样，她蓦然向前走了一步，深深黑瞳中带着那样凌厉如霜剑般地杀气：“你们主仆二人那种下三流的演技，骗得了宫里的宫人宫女，以为还能骗得过本公主的眼睛？！本公主在民间见过什么，经过什么，受过什么，岂是你这种一直高高在上，出了深闺又进深宫的女人可是能想像得到的！小小的一碗药汁，本公主又怎么可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随便端来！况且这个丫头刚进本公主宫门的时候，本公主已经看过她的手掌，虽然以布帛裹住，但是她指节粗大，手背上的肌肤粗糙，还有隐隐的斑痕。深宫里的宫女除了伺候主子别无他事可做，个个都把自己打扮保养的光鲜亮丽，能跟在贵妃娘娘身边的丫头有着这样一双手，实在不合常理！本公主不必细究，便知她是练武出身，手上的伤痕都是舞枪弄棒时所伤！这般一个有功夫的丫头，岂又会被你贵妃娘娘打到满身是伤？！你们不过故意做戏给本公主看，本公主本不想让你得逞，不过想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才把她领回来，哼，可惜可惜，实在太让本公主失望！”
夙蓝贵妃看到洛锦居然说出这样一大番话来，惊得脸上的表情有些僵化，她颤抖喘息道：“不……不可能！本宫交给巧儿的明明是蜀地的剧毒的慢性药，一旦吃下，七日之内必吐血而亡！你怎么会……”
“蜀地？哈哈！”洛锦仰头冷笑道，“蜀地会用毒的人，莫不成只有一人？蜀地用毒最专精通的便是唐门，实在不巧，唐门的唐三小姐正是本公主的故交，你等这般小小的技俩，也能过得了唐三小姐的眼么？！”
洛锦伸手，忽然从衣袖里摸了一小包桑黄纸包住的药粉，然后往桌上狠狠一丢，用冰冷入骨的语气冷道：“巧儿这丫头在本公主的面前吃下那碗药，以为本公主就会相信她么？本公主实在不愿意亲自动手，所以不过就让人把她回去服食的解毒散换了一换……”
“啊？！”巧儿一看到洛锦丢在桌上的那包药粉，顿时大惊失色，“我的解药！难道我吃下的……”
“是比你下给本公主的穿肠毒更狠的唐门剧毒。”
洛锦眼睫也不眨，冷冷地回道。
巧儿顿时大惊失色，猛然捂住自己的腹部，几乎是在同时就觉得腹痛如绞！
夙蓝贵妃本来以为自己胜算十足，她甚至已经在外面安排好了证人，一待她发了信号，他们就会冲进来，大呼锦阳公主吐血而亡；但是谁知道，明明她已经布置周全的事情，却在听到洛锦的这一番话后，完全反转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蓝贵妃脸色惨白，惊慌失措，看着巧儿捂着肚子在旁边疼得抽搐成一团，她抖着手指指着洛锦：“即便如此，你又能怎样？本宫不妨告诉你，是有人叫本宫除掉你的，交换条件就是本宫可以回宫来，所以无论如何，早死晚死你都要死！”
“是皇太后吧。”洛锦微微地一抿唇。
夙蓝贵妃挺直脖子。
她虽然计谋败露，但无论如何她曾经也是撂倒许多宫妃的高手，在洛锦的面前依然不肯落到下风来。
“不管你知道还是不知道那是谁，本宫告诉你，你总是要死的！”蓝贵妃硬生生地挺着脊梁，“既然你不肯吃本宫下的毒药，那么今天本宫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这里叫人下毒毒死你！来人！”
“等一下。”洛锦忽然一转身，她满身华丽的明黄衣衫在灰暗的小阁里也是那般耀眼，“在你想毒死本公主之前，为何不先问问本公主之前泼在你脸上的又是什么！”
“什么？！”蓝贵妃一愣，连忙伸手去抚自己的脸。
这一抚可不要紧，刚刚还没有什么知觉，现在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脸上颈上被茶水泼到的肌肤又痒又麻，又有点滚热，又有些涨痛，手指摸上去竟像是在火炉般被烤过的一般，熟红熟红的感觉。
“别用力摸，你的脸上泼了唐门秘制的‘焚皮水’，这水中融了最烈性却最小粒的毒物，毒物一旦泼到脸上，就顺着你脸上的毛孔钻入你的皮下，在你的肌肤下面吃你的皮肉，吸你的血，你若是用力搓揉，脸就会撩起成串的毒泡，再搓下去，毒泡溃烂，毒水流到哪里，你的肌肤皮肉就烂到哪里！”
“啊！！！”夙蓝贵妃被吓得尖叫一声，差点瘫倒在地上！
洛锦冷冷地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冷哼道：“高贵美丽的贵妃娘娘，你在宫中骄傲的除了你父亲的家世背景，最得意的便是你这张脸吧？去皇兄面前争宠的也是凭着这张脸吧？在后宫妃嫔面前得意的也是这张脸罢？！你猜，假如她们看到你这张美丽的脸孔已经变成了烂皮烂肉一团，又会做什么感想呢？皇兄假如看到你的话，可能一辈子都不想再去成华宫；皇太后看到的话，也会吓得午夜惊醒！”
“啊！不不！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夙蓝贵妃惊慌失措，也不敢再去捧自己的脸，她想要捂又不敢捂，又疼又痒又可怕，她几乎像是突然惊醒过来一般，猛然上前一把抱住洛锦的腿：“公主！锦阳公主！是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小看了公主的聪明睿智！我自不量力，竟敢与公主为敌，我被猪油蒙了心，才敢给公主下毒！公主你醒醒好，你救救我吧，把解药给我吧，我不想做人不人鬼不鬼的烂面人！公主，求求你，求求你！”
那么高高在上的蓝贵妃，跪在洛锦的面前，抱着她的大腿放声大哭。
洛锦很想一脚踢开她。
但是，她才不想污了自己的脚。
“想活的话，给本公主滚开！”
这一句话，把眼泪扑嗒扑嗒往下掉的夙蓝贵妃给吓得连忙放开她，闪到一边。
洛锦微微扫了扫自己衣裳上被蓝贵妃弄出的衣褶，眼瞳如冰如剑，刺穿人心般地望着夙蓝贵妃，冷声道：“本公主且问你，你服还是不服？！”
夙蓝贵妃脸孔红涨，已经跪头如捣蒜：“我服……我服……是我对不起公主，是我对不起公主……公主饶命吧，公主饶命……”
洛锦看着那高高在上的人跪在地上求饶，心头本应有一丝痛快，但不知为何却更加沉重。
她冷冷地对夙蓝贵妃说：“你即服了本公主，本公主就指你一条路走，带上你下作的丫头，先滚回成华宫去。本公主会在适当的时候，叫你替本公主去做一件事。如果你做到了，本公主就饶你不死，如果你做不到，还把这里的事情走漏半点风声……蓝贵妃，你就等着做历史上第一个烂光脸的鬼妃吧！”
一听到这个，蓝贵妃又立时将要哭起来。
“不要……不要……”
“还不快滚！”洛锦猛然一跺脚。
蓝贵妃和巧儿一个中毒，一个烂脸，两个人惊慌失措地相互扶住彼此，心慌慌地就直往门外跑去。
洛锦一个人站在小灰套阁里，胸中的那股沉闷之气越发凝结阴郁。
红衾端着一盏清茶从外头走进来，低声道：“公主，快漱漱口罢。后院里被绑的那几个奴婢已经放出来了，扶摇去了长信宫取东西，竟没有被她们捉到。”
“嗯，那便好。”洛锦微微地点了点头。
伸手拿了那盏茶，慢慢地喝了下去。
嘴里一味的血腥之气，让她心中分外难受。
“我们走罢。留在这里，污了我母亲的故地，我心里特别不舒服。”洛锦把茶杯丢回红衾的托盘里。
“是，公主。”红衾陪着洛锦就走出门去。
洛锦明明扳倒了进宫来的第一个劲敌，心内应该是高兴的，但是不知道为何，她的脚步越发沉重。
走了三两步，前面廊下忽然便有两个人影经过，一个朝着她微微地一行礼，另一个似乎连看都看不到她般的，直接在对面的廊下就要一闪而过。
“站住！”洛锦忽然开口叫道。
对廊下的人被惊了一跳，前面行礼的那个连忙跪下道：“参见锦阳公主。小臣们乃是如意馆的画师，正在修补锦阳宫后的梁上壁画，未想惊扰了公主凤驾，请公主恕罪！”
“本公主说的不是你，”洛锦抬起手来，朝着那个跪下之人身后的那个男人就微微地一指，“是他！”
慕瑾之站在对面的抄手游廊下，只是微微地低头，见到她这位高傲在上的锦阳公主，连该行的臣礼都没有行。听到洛锦冷冷地喝声，他终于还是抬起头来，和她的眼神对上。
她的神色，冰冷彻骨。
但她的眼瞳，更如冰如剑。
他望着她，没开口，脸上的表情却已然说明了一切。
洛锦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对望着自己的眼神，那等平静无波般的模样，忽然觉得怒火微起，她半昂起头，以那么高贵的表情命道：
“你，跟本公主进宫！”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论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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