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因为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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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正夜半。
更深露重，夜空中到是明镜澄澈，墨色丝绢般的空中繁星如缀。
青石板小巷里又是车声吱吱嘎嘎，一顶青昵小马车停到了某个大户人家的后门处。停了好一会儿，院内都没有什么动静。马车的车窗帘被素指轻轻挑起，车内传来细细的声音：“红衾，去敲敲门。”
“是。”跟在车边的丫头立时答应着。
左右看了看墨黑的小巷子里，寂静静的没有一个人影，才上前握住黑漆木门的门环，轻轻地敲了敲。
叩叩叩。
清脆的敲击声在夜半时分，格外的清晰。
但是院内还是没有立刻前来开门，大概过了小半柱香的时辰，丫鬟打算再去敲门的时候，黑漆木门终于被拉开了，老掉了牙的聋哑老头挑着灯笼，门里面有人急匆匆地奔出来，往青昵小马车前轻轻地一伏，就连忙上前伸手。
车里的人立时打开车帘，扶住苗夫人，慢慢地走下车来。
今日她穿了连帽的石青披风，帽兜罩在头上，微弱的灯光下，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觉得扶她慢慢下车，传出一声轻轻地责问：“今日怎么这么晚？你家里有什么事么？”
苗夫人扶着她进了院门，老头连忙把后门掩上。
苗夫人一见无人了，立时扑嗵一声就向她跪下，声音焦急而略带哭腔：“姑娘，老妇对不起姑娘。前些日子李公子说总是关在屋子里苦读书太憋闷，老妇便和他说上街走走，李公子去了，谁知一去就寻了个帮老先生教授私塾的活计，老妇本和他说，什么也不要做，家中吃穿饱暖都不缺，他偏偏不听，硬要出去。老妇实在劝不住他，便叮嘱他一定要日日早归。开始他还听从，最近竟越归越晚，至到今日，如今时分还没有归来！姑娘……”
她站在廊沿下，灯笼里的火烛照在她帽兜下半露出来的脸孔上，却看不清她掩在黑暗中的眼眸。
“这种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早已经留了通消息入宫的通口。”声音低黯而微冷的。
苗夫人一听，立刻又再磕头下去：“姑娘息怒！都是老妇不好，老妇原以为公子会按时出归的，心想不要再惊动姑娘，且等姑娘下次来时，让李公子亲自和姑娘说。哪里知道今日就已经出了这样的事，老妇已经派了家里所有的家丁去寻李公子，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寻到，姑娘不妨在公子房里稍待，说不定很快他们就会把李公子带回来了……”
她的脸色，已然冰冷到极点。
也不和苗夫人说话，转身便往后院门口走。
丫鬟在旁边连忙快走几步，在她面前去打开院门。
苗夫人连忙起身追了两步：“姑娘，姑娘你先别生气，老妇一定把李公子寻回来……”
“不用。”她出门踏上马车，声音微暗，“我自己寻他回来。”
“哎，姑娘……这样不好，姑娘……”苗夫人听到后惊讶万分，但是她已经踏上了青昵小马车，车轮转动，又直往巷外的大街奔去了。
车到街上，已经是临近宵禁时分，路上的行人渐渐减少。
跟在马车旁边的车夫出声问道：“姑娘，我们到哪里寻人？”
车里停了一下，道：“先去苗夫人所说的那间东城私塾。”
“是。”车夫连忙赶着马车往东城而去。
到了那里，自然私塾里早已经没了人，黑漆抹黑的一片沉静。
红衾在旁边低声问：“姑娘，这里已经没有人了，我们再要往哪里去？”
车帘被微微地掀开，她不太好看的脸色在车窗里显出来。略微想了一想，道：“京城里到入夜时分，哪里最热闹？”
红衾也略想了一想，到是旁边的车夫先说道：“回姑娘，京城里一到晚上商户都关门闭户，只有一个地方是例外的，便是城中最热闹的八仙楼和醉倚坊所在之地。那边据说是京中有名的富家公子所开，上有父祖荫护，连宵禁的时间都要晚上京都其他商户，所以在那里常常是夜夜声歌，找不到去处的公子商贾都会往那里去。”
“八仙楼、醉倚坊？”她在车里慢慢地重复了一句。
红衾到是小声地在旁边跟了一句：“姑娘，八仙楼是京城有名的大酒庄，醉倚坊乃是烟花柳巷之地。”
这让坐在车里的她，更是猛抽了一口冷气。
“我们就去那里。”
车中一声令下。
“是，姑娘。”车夫连忙赶动车子，一行人，四五个车外的随从，直朝着八仙楼的方向而去。
车子越行越行，便越觉得前方灯火通明，隐隐有歌声、酒声，喧闹传来。越近八仙楼，道路两侧高高挑起的红灯笼更是照亮了整条街，待到走到八仙楼和醉倚坊的门口，八仙楼高挑的酒肆招牌，挂满了红灯笼的醉倚坊，更是烟酒寻欢之味扑面而来。
车子停在两楼的门口。
八仙楼里三四层楼上都是喝得醉醉醺醺的男人，大厅里也是笑闹喧哗，乱成一片；醉倚坊那边更是男人和女人搅缠在一起，声色俱靡，一股糜烂之气。
红衾望着这混乱的场面，都忍不住皱皱眉，低声道：“姑娘，这里均是是非之地，姑娘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车里的声音已然冷怒，低道：“派两个人进去，若他在八仙楼喝酒，就拉出来到我面前；如果他在醉倚坊……”
红衾连忙说：“是，姑娘。”
随手招了两个随从，直往两楼而去。
远远的，醉倚坊在外招客的妖娆女人看到这边停了一辆小马车，连忙笑着跑过来：“哟，这是哪里来的爷啊，快进来啊，奴家可想死你了！”
“走开！”红衾站在马车旁边，怒令一声。
女人被喝了个狗血淋头，心中分外不满，撇嘴道：“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娘还不屑伺候你呢。”
正转身而去，忽然有个男人在醉倚坊大门里就被三四个女人簇拥而出，这个扒着他的肩，那个搂着他的腰，还有手胡乱在他胸口摸来摸去的，最旁边的一个擎着一杯硕大的海碗杯，直把他灌下去：“你喝，你快喝，你喝了才让你出这个门儿！”
那个女人也跟着扑过去，笑成一团：“李先生，你光喝了还不行，还得让我们亲个嘴儿！”
“对啊，让我们亲个嘴儿！”一群烟花女人乱笑起来。
忽然之间，马车的车帘被狠狠地掀开，红衾都来不及扶住她，她自己就从车上噔噔噔地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猛地冲到那个被四五名烟花女子包围的男人面前，二话不说，直接抬起手来，狠狠地就朝着他的脸上重重地一巴掌！
啪!
直打得李逸眼冒金星，打的旁边的烟花女子闪落一旁。
她站在夜色中，石青色的帽兜掩住她的脸孔，却掩不住她的滚滚怒气，待李逸一眼看清她是谁时，她转身便走！
李逸被打得脸颊都要肿起来，忽然看到她，才惊觉：“啊，今日晚上已是约定之日……锦儿，别走！”
李逸推开那些烟花女子，朝着她直追过去。
“锦儿，别走！锦儿，你等等！”李逸匆忙地追到她的身后，“你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她头也不回，步履飞快，“你做了什么我都亲眼所见，你不用说了，从此我们一刀两断，就当我从没有认识你。”
她的凌厉和利落，在刹那间就给他判了刑。
李逸也有点生气，连忙快跑两步，按住她的肩：“锦儿，你别走这么快，你给我一个机会……”
“走开！”她猛然一抖肩膀，甩开他的手，回过头来面色凌厉地瞪着他：“你都已经如此了，还要什么机会！我本以为你与京城里的那些纨绔子弟不同，所以才千辛万苦地让你上京，只为了你能考取功名，求个一官半职，将来我们也有理由，有基础可以在一起生生世世……可是，你却让我如此失望！即然你爱这样的生活，那又何必苦苦追来寻我！从此你去过你的逍遥生活，我们一刀两断！”
她话一说完，转身便往外走。
李逸被她骂得也生气了，他咬牙往前跑了两步，一下子挡在她的面前，只厉声道：“够了！你说完了，总归该让我说一句吧？即使要判我死，总也要让我死之前死个明白！我去那烟花之地，不是寻欢作乐，那些女子围住我，只不过是在调笑我！因为我是在替我一个死了父亲，家中孤儿寡母，只会手艺酿酒的学生前来送酒的！他们母子只靠这点手艺吃饭，酿出来的酒醇香动人，但是因为孤苦的关系，酒不敢送进八仙楼和醉倚坊这样的大户，我看他们实在可怜，吃了上顿没下顿，便来醉倚坊找了他们的老板娘，每夜给他们送来两坛子好酒，收的利又薄，醉倚坊的老板娘很喜欢。你说，他们一个寡妇，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如果不是我来，难不成让她们来这样的地方？！我只不过是好心做好事，你若一直这样误会我，我也无话可说！”
她听到这样的话，忍不住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他：“你说的，可是真的？”
“信不信由你。反正京都是你的地盘，你想盘查一定查得到。”李逸的表情也有些生气，“我知道你把我弄来京城，好吃好喝给我供着，但是你要知道，大丈夫尚不受嗟来之食，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总是闷在苗家，吃苗夫人的、穿苗夫人的，我心里实在过不去。私塾的老先生让我一边教书，一边温习，反而对我提高很快，又有食俸给我，我做得很开心。没想到就是这样的小事，就被你误会至此，好，你走吧，你愿意走就走吧！我李逸靠自己的双手打天下，也绝不愿意躲在女人的裙下讨食！”
李逸说着说着，竟脾气硬气起来，他固执地一转身，直往和洛锦相反的方向而去。
洛锦心头一动，忍不住又向他而去。
快走了两步跟在他的身后，轻唤道：“逸郎……逸郎……”
“你走吧，别跟着我！”李逸竟不回头，如她刚刚一样。
洛锦只觉得自己真是冲动了，莫不成女人在看到自己的男人去那烟花之地，心头总是有些难以控制的，连忙小跑两步追上他，拽住他的衣袖小声地喊道：“逸郎……别这样，别走……是我错怪你了……”
李逸被她拉住衣袖，半侧头看着她，冷声道：“你不是要与我一刀两断吗？那你便快走呀！还扯着我做甚。”
“不要啊，逸郎……”她娇滴滴地唤，一抹只有在见到他时，才露出的女儿娇态。“我们……”
她还想说些什么，李逸却突然伸手揽住她，就把她往旁边的小巷里一躲。
洛锦被他吓了一跳。
“怎么？”
“嘘——”李逸用手指压住她的唇，轻声道：“现时已经是宵禁时间，但凡在街上乱走的，一定要被严加盘问，你私自从家里出来，若被巡查的抓到，传回家里去，对你多有不好。”
洛锦听到他这般说，眼眉忍不住笑眯眯地弯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还是心疼我的。”
“我不心疼你，我要心疼谁？”李逸伸手抱住她，“在这个世上，除了我娘，我便只有你一个亲人，你若是在误会我，那我心里可真是顶顶难受了。锦儿，你怎么会以为我会负你呢，我们一起同生死，你早已经在我的心里变成了和我娘亲一般的地位……”
洛锦被他这样说，只觉得心都被窝疼了。
她的大眼睛眨了眨，有淡淡的雾气蒙住了眸子：“逸郎，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你的……你是这辈子，唯一不会负我的人……”
“锦儿，我的锦儿。”李逸用力地抱住她。
她的帽兜从头顶滑落，那般精致而动人的脸孔，即使是在漆黑的夜里，也是那般白润动人。李逸望着面前的她，嗅着她身上散来的淡淡馨香，再加之手臂上的一弯软玉温香，他只觉得心神摇动，禁不住慢慢低下头去，把自己的唇，印在她的唇上……
她在夜色中，微微地抖动了一下。
但随即，就陷入他温暖的怀中。
长睫，如蝴蝶双翼般轻轻地合拢。
远处，巡夜的官差在寂静的大街上敲着更鼓慢慢行过……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因为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