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红线》小羊

18、喜欢他

　　图书管理员的工作每三天工作日有一天假期。麦琪常常听到有其他的管理员抱怨，一天的假期在家中做做家事就过去了，和没有假期也没什么差别。莫先生管家，麦琪没做过家事，假期倒是觉得休息的很充裕。虽然拿到了特别通行证，但麦琪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中午还是就在图书馆内部的延伸空间休息。几乎每隔两三天就能看到姜锦煜，时常也凑到一起聊聊天，姜锦煜是个开朗健谈的人，见识又广博。
　　此时，姜锦煜正撑着头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着麦琪，他袖子挽到肘上，显得十分放松。麦琪被他看得有些手足无措。
　　麦琪问道：“为什么这样看我？”
　　姜锦煜：“你今天和往日不同，有什么开心的事吧？”
　　麦琪愣了愣，他的心情表现的很明显吗？他的思绪回到早晨，沈于沛准备出门时他才刚起床，沈于沛待他洗漱完毕，在门前轻轻的吻了他的唇。像害怕莫先生听见般小声在他耳边说：“下午等我接你，在外面吃饭。”声线呆板，但麦琪现在已经可以分辨出他刻意掩饰的情绪了。沈于沛出门后麦琪无意中看了下时间，才发现为了等他，沈于沛比往日迟了十分钟出门。明明可以提前叫醒他，却宁愿推迟自己的时间。这个认知让麦琪有些酸酸涩涩的感觉在心中发酵。其实并不是如同姜锦煜说的开心，是一种很陌生的情绪。
　　姜锦煜本来是笑着看着麦琪，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意越来越薄。
　　麦琪：“怎么了？”
　　姜锦煜：“我从知道了你的身份后从来没有看不起你过，对吗？”
　　麦琪知道他说的是知道了自己的奴隶身份，点点头。
　　姜锦煜又接着说：“可是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度哈门星人，而且现在是联邦的奴隶。”
　　麦琪有些困惑的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姜锦煜：“可你的伴侣却是联邦的荣誉军人。”
　　麦琪稍稍有些诧异：“你认得沈于沛？”
　　姜锦煜慢条斯理的接着说：“联邦现在恐怕没有人会不认得他吧。马拉星域战之后，联邦对功勋战士们进行了授勋仪式，有视幻台直播了这场仪式，沈少将可是仪式上最受瞩目的人。年纪轻轻已经是荣誉勋章的获得者，联邦最年轻的将军。并且还有庞大的家族背景。麦琪，你真的知道你的伴侣是什么样的对象吗？你是认真的打算以自己的奴隶身份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吗？”
　　麦琪低下头，心中刹那间好像刮起了一阵粒子风暴。他的手紧紧攥成拳，像要抵御什么，却无从下手。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份和沈于沛的身份天差地别，就是因为想过，并且不止一次的想起，就更无法面对。刚结婚时想起这个只会有一种无法排解的苦闷感，这就是他的人生。可是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个梗在心中的心结已经变作一根刺，时时刺痛他的心房。他仿佛永远也不能回忆起当初是怎样的头脑发昏才会答应莫先生这个无稽的提议。
　　姜锦煜用低沉的仿佛自言自语的音调说：“在星际年历357年，心理行为艺术研究大师雅博巴顿先生曾经通过临床心理研究发布过一套性格图谱。其中C型性格的人总是无法适应社会，因为他们对社会没有认同感，缺乏突出的自我意识，难以和人群接触。这样的人，在平时的生活中完全没有任何性格异样，他们有的表现出对某种事物超出一般的积极性，有的表现出对言语的依赖，或者还有些完全沉浸在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中，甚至认为这就是本我。”
　　麦琪有些犹豫的问：“你是说我？”
　　姜锦煜：“是不是这种性格的人，只有你自己知道。”他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人类就是这么矛盾，自己不了解自己，就希望从其他人那里拼凑出一个自己，可是在选择的时候又不自觉的只选择自己认同并且愿意接受的那部分来完成拼图。”
　　麦琪：“……”
　　姜锦煜：“不管如何，一味的逃避是不能解决实际问题的。就像你可以对母星没有认同感，但你永远不能摆脱度哈门星的烙印，也不能摆脱奴隶的身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沈少将送给你一颗星球，你有没有想过你所拥有的能还给他的是什么？除了你自己，而你也只是一个奴隶。”
　　麦琪没有说话，他当然不会和姜锦煜说：这一切都不是如果，而是已经成为了现实。沈于沛送给了他一颗行星，然后……
　　麦琪不禁发起愣来，早上沈于沛走后，莫先生对麦琪说，大概沈于沛想要带他去听演唱会。因为票是莫先生订的，所以莫先生详细的告诉麦琪。是度哈门星有名的灵魂演唱家，这是他在联邦的第一场演唱会，门票紧俏。沈于沛在半月前得到消息后就让莫先生准备订票，并且一直瞒着麦琪，怕不能如愿。麦琪回想着当时的自己是怎样想的，大概是在心中有着那种微酸发酵的感觉，却一边想着其实他连这个灵魂演唱家是谁都完全不了解，只是因为麦琪度哈门星的身份，沈于沛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些。
　　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心中无所顾忌的想着沈于沛，排揎他的所作所为？什么时候可以放下心让他亲吻？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身边有他的气息很安定？
　　原来和想象中那种简单的‘要是能喜欢上沈先生就好了，能让他喜欢你就更好。不要再去想什么母星的事，也别去想学校里关于母星的教育。’是完全不同。
　　麦琪下意识的看了看时间：“我要去上班了，再见！”他起身向图书馆内走去，脚步匆匆。
　　一下午，麦琪心不在焉。还没等到沈于沛来接他，他在图书馆一楼的大厅定定的望着那条半空落下的瀑布。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倒是和他很像。明知道面前的瀑布是幻影，麦琪还是伸了手过去，像这样把手穿过去，没有水花溅落，或许什么都像这样，不过是幻觉而已。麦琪背着小背包走出图书馆，随便挑了条路走着。
　　图书馆右侧巷有很多店铺，有卖古董书籍的，也有卖各种各样的阅读器的，还有一些摆设饰品的小店夹杂在其中。这条巷子像迷宫一样弯弯绕绕。麦琪像是要甩掉心中的烦闷一般，每个小店都认真的逛着，认真的看每样东西。即便如此，也还是会有扯不断的思绪飘回沈于沛身上。在一间摆设小店，麦琪看见一个‘小海盗船’的小玩意。他摘下背包拿钱想买下，背包中的（奴隶）特别通行证掉出来，落在地上。本来招呼他的店主流露出难堪的神色，两个人定定的把这张纸看着，过了好一会儿麦琪才蹲下身捡起它。
　　“这个卖吗？”麦琪指了指‘小海盗船’。
　　店主尴尬的笑了笑：“是要卖。您是给现钱吗？”
　　麦琪面无表情的拿出莫先生送给他的现金卡：“刷卡。”
　　店主：“那您请等一下，我打个电话。不好意思，可以把您的通行证给我看看吗？”
　　麦琪把通行证递给他。
　　店主隔着小隔间在里面打电话。麦琪隐隐约约听见‘奴隶编号’‘现金卡’‘自由奴隶’这样的词，他只是把手捏着背包带，抠着上面粗糙的缝线。有些事情，不是自己逃避了，它就真的从未发生过。沈于孟曾经说的，因为同他结婚，整个联邦都传者沈于沛的绯闻。其实甚至说不上是绯闻吧，准确说来应该是丑闻才对。一个联邦首屈一指的少年将军同一个战后的奴隶结婚，他一定是不正常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店主回来把‘小海盗船’拿到柜台：“先生，请这里刷卡。”
　　麦琪把卡递上去。店主刷了卡，在下面写下麦琪的奴隶编号。
　　店主：“可以了。”
　　麦琪：“能包一下吗？”
　　店主愣了一下，还是收回手来，一边包装着‘小海盗船’，一边说话：“是要送人吗？”
　　麦琪点了点头。
　　店主：“那是要包的华丽些还是淡雅些？”
　　麦琪有些迟钝的说：“我不懂这些，你看着包就好。”
　　店主：“能问问是送给什么人吗？”
　　麦琪一直沉默着。店主只能小声的叹口气，心里想着‘随便包包吧，或许他自己心里都不在乎。’
　　“……送给……喜欢的人。”
　　麦琪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像浮尘一样漂浮在空空的店铺里，毫无重量。
　　麦琪拎着包装好的‘小海盗船’在巷子里随意走着，不知不觉又走回了图书馆。其实也不一定是不知不觉的，大概是潜意识的行为动作吧，他自己这样想着。
　　沈于沛已经在图书馆门口站着了，看见麦琪走过来。
　　沈于沛：“为什么不等我？”
　　麦琪没说话。
　　沈于沛脸色稍沉，他在这里等了很久。按照计划的时间在订下的餐厅吃饭然后去听演唱会是不行了。但他还是压下不快：“买了什么？”
　　麦琪：“送给你。”没头没尾就这么一句，把手上包装好的‘小海盗船’递过去。
　　沈于沛心情好了些：“下次去哪之前先和我或者是莫先生说，有通行证也不代表哪里都能去。”
　　麦琪精神不济的点了点头。
　　沈于沛：“不够时间吃饭了，直接去演唱会吧？”
　　麦琪还是点头，好像除了点头也没什么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