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红线》小羊

19、留待回忆

　　去首都剧院的路上，麦琪一言不发的坐在梭车上。他的眼中冷冷流露出疏离和淡漠，沈于沛认真驾驶梭车，未曾察觉。
　　“饿不饿？”沈于沛的声音在车厢里搅动了冷清的气氛。
　　麦琪呆愣的摇了摇头，又转过头望向窗外倒退的景物。联邦首都星可真漂亮……可对于他来说，这儿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沈于沛：“听说帕伦多先生是现在度哈门星三大灵魂演唱家之一。度哈门星授予过一级特别荣誉勋章。三级精神力。不过现在这位歌唱家已经脱离了度哈门星，经过星际联合会批准，成为无星籍人士。”
　　麦琪心不在焉的听着，大概是因为沈于沛的声音太平直没有起伏，气氛并没有因为他难得的解释而变得温馨一些。
　　歌剧院仿造神殿的重力侧移架空结构，有长长的阶梯，显得非常隆重而肃穆。沈于沛牵着麦琪走过这层层的楼梯。曾经有旅游传说说首都星的歌剧院有五百多层的阶梯，手牵手走过这段阶梯，只要一直不放开，最终会获得幸福。麦琪的手很柔软，同时也骨节分明，掌心还能触摸到薄薄的茧，大概是维修和操作机械留下的痕迹，沈于沛更加用力的握紧麦琪的手。
　　麦琪恍恍惚惚的被牵着走过长长的阶梯到达歌剧院，恍恍惚惚的坐在豪华的包厢中听着所谓的灵魂音乐，最后恍恍惚惚的和沈于沛回到家中。莫先生布置了宵夜，麦琪也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些，睡觉的时候还是像往常一样被沈于沛抱在怀中。没有光，没有声音，身边除了沈于沛好像什么都不存在。
　　麦琪并没有睡着，但也没有动。耳边能听见沈于沛轻而浅的呼吸声，他已经睡着了。沈于沛并不是一个懂得浪漫，心思细腻的人。其实这样也很好，这样才不会发现自己的失常，不会询问，也不会让自己难堪。麦琪心里想着。
　　麦琪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当然也不知道在早晨他还在沉睡的时候，在本该沈于沛起床的时间，沈于沛仍躺在床上看着他。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沈于沛的眼睛总是这样看着他，像抚慰和心痛。沈于沛轻轻亲吻他的唇，亲吻他的鼻尖，亲吻他的额头和紧阖的眼睛。用小心的动作抽出手臂，缓缓起身。不吵醒他的起床，在下楼前俯下身再次亲吻他，他并不知道。
　　他在梦里回到度哈门星的军事学校。那是哪一年已经记不得了，学校停课，因为学校里有一部分平民和下等人参加了自由党，母星自卫队开进学校，整个宿舍楼乱成一片。马维穿过长长的禁戒线来到麦琪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即使是在梦里，这感觉是那么的真实，他甚至能感觉到马维的手在微微颤抖。他们和学校其他的同学挤在一起，看见大约十多名同学被押解出寝室楼。其中一个和麦琪住同一个大室，虽然他们从未交谈过。在梦中，这整个押解过程显得很安静，但那十多名学生的眼光却好像强射线。麦琪看着那名和他曾是室友的同学将目光投向他，但麦琪只能呆呆的看着他，他的目光强烈而坚定。这时，有一个声音虽然不大，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好像就在他的脑中，像是神在说：“你可以对母星没有认同感，但你永远不能摆脱度哈门星的烙印，也不能摆脱奴隶的身份。”
　　麦琪坐在餐厅吃早餐，莫先生安静的站在一旁。
　　“沈于沛呢？”麦琪小声的问，因为声音太小，并不像是在问谁，倒像是自言自语而已。
　　莫先生：“少爷已经走了，还专门吩咐我让你多睡一会儿。”
　　麦琪放下没吃完的食物：“是吗……”想了一下又再次拿起餐具把剩下的食物努力吃完，才又对莫先生说：“莫先生，以后为我准备一半的食物就够了。”
　　莫先生微微弯腰行礼：“是的。”
　　麦琪收拾了东西，将‘小海怪船’的胸针别在衣服上，说：“我上班去了。”走到玄关，看见自己昨天买来送给沈于沛的‘小海怪船’摆件正放在玄关的小桌子上。麦琪多看了两眼，穿上鞋子走出门。
　　星际元年443年12月4日三级星云
　　昨天听姜锦煜讲度哈门星自由党的发展史，他最后说度哈门星自由党最近靠着战后混乱乘势而起，已经在靠近*星域附近的福柯星上成立了新自由党派。我这一段时间在看联邦的一些古老文献，政权与政权的交替在马拉星域并不多见，所以我无法预测出度哈门星现在正在经历的是不是就是文献上所说的过度。沈于沛回家的次数变少了，我们的感情联络时间也取消了。我听莫先生说他很忙。
　　视幻的新闻台没什么意思，它的新闻可能还没有莫先生无意中透露出的信息更多。莫先生说沈于沛之所以会忙是因为星域战后的划分星域最近发现有组织的星际海盗游荡。星际海盗……我从来没听说过原来还有这种组织。莫先生说这是种专门掠夺舰艇和边缘行星的基础建设的犯罪组织。

　　晚饭后，莫先生问麦琪今天准备干些什么。沈于沛还是没有回来。
　　麦琪：“我想去空中花园逛逛。”
　　莫先生：“要我陪你去吗？”
　　麦琪摇摇头。莫先生叮嘱他早点回来。
　　麦琪坐在红黛的山谷花园中，除了风吹动树木哗啦啦的响声，再没有别的声音了。这里，是他和沈于沛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麦琪想着当时的情景微微笑了起来，其实自己当时的表现还不错，沈于沛却显得傻傻的。还说什么来见他从未谋面的结婚对象，他把带着的外套放在腿上一遍遍的折叠，心里也很紧张吗？再放纵的想想他吧，也许回到度哈门星以后就可以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当做是从未发生过的美梦。
　　中午和姜锦煜聊天时，姜锦煜告诉麦琪他要回到度哈门星去。他问麦琪想不想一起回去？
　　空中花园的空气随着夜晚的风慢慢变冷，没有人在麦琪身边折叠那件普通的外套，没有人在身边用平直的语气问他爱好什么，也没有人对他说‘慢慢来，不要勉强自己’……
　　“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
　　麦琪转过身去，这里几乎无人经过。他睁大眼睛，看着沈于沛，沈于沛穿着白衬衣，袖子挽在肘上，一只手上拿着一件薄外套，正看着麦琪。
　　沈于沛：“您好，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麦琪摇着头：“没有……”他眼睛一直看着沈于沛，看着他坐在自己身边。
　　沈于沛：“可以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我叫沈于沛。”
　　麦琪：“我叫麦琪，很高兴认识你。”
　　沈于沛：“你在等人？”
　　麦琪：“恩。”
　　沈于沛：“我也在这里等人，我在等我的结婚对象。我还没见过他。”
　　麦琪：“我也在等我的伴侣，或许……会不会是你呢？”
　　麦琪弯着唇角说着话，眼泪水却从眼中直直落下。沈于沛没再继续接话，他用拇指轻轻拭去麦琪的泪水，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麦琪会哭，他只以为麦琪回忆起当初他们碰面的情景有些伤感。但麦琪只是流着眼泪不说话。
　　如果回到了度哈门星，就再也见不到沈于沛了，麦琪还记得，空中花园红色的湖中还停靠着沈于沛教他划船的那条船，在树崖的瀑布下有一块刚好够两个人坐下的石块，玫瑰花房里面还有情侣专座。他记得沈于沛曾送他一艘叫做‘启明星’的开不动的变形舰。带他看过‘日出’，亲吻过他的唇。会不会……再过几十年，在度哈门星的某个角落，他还能回忆起这些片段，也许已经记不起沈于沛的长相，但还能记得他宽大的手掌，和温暖的气息。
　　麦琪擦干了眼泪，接过沈于沛手上的小外套套在身上。
　　麦琪：“今天不忙了吗？”
　　沈于沛：“忙完了。”
　　麦琪：“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沈于沛指了指麦琪身上的胸针。
　　沈于沛：“冷不冷？”他握住麦琪的手。
　　麦琪：“还好。”
　　沈于沛：“……我觉得有件事可能需要告诉你。”
　　麦琪：“什么？”
　　沈于沛：“一周以前，在联邦万玛星域中的32号行星遭遇了星际海盗的袭击……”
　　沈于沛还没说完，麦琪就惊呼一声。沈于沛拍拍他的手，接着说：“马维使用行星上的基本建设和机甲，配合爆破装置战胜了海盗。”
　　麦琪：“那马维现在呢？”
　　沈于沛：“麒麟家族的二儿子是个特批的军人，在小型舰艇的驾驶上算得上是天才，可是在战略布局上却没什么天分。麒麟为了稳固他在军队中的地位，以家族名义买下了马维的奴隶所属权。”
　　麦琪沉吟了一下，问：“是像我这样吗？”
　　沈于沛点点头。
　　麦琪：“为什么要买下马维？”
　　沈于沛：“大概是看中了马维在战略部署方面的才干吧？职务的话，应该是私人指导。”
　　麦琪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沈于沛：“明天还要工作，回去了。”
　　他起身弯腰想拉起麦琪，麦琪却把手环住沈于沛的脖子，将他拉下。抬起头生涩的用唇触碰沈于沛的唇。甚至说不上是亲吻，第一次主动的亲吻他，用这算不上美好的记忆刻在时光上，留待以后回忆。或许在将来想起，他还能记得此时沈于沛是如何用力抱住他，是怎样激动的亲吻他。唇舌交替间，忘掉身份的差异。忘掉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