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代一双人》黄金葡萄

8、插曲

　　跟着路遇的西域商队一路向东，几日后来到人烟扑地桑柘稠的凉州城。由于凉州城位居西北咽喉之地，又是连接西域的商埠重镇，比起瓜州那种因江湖人而繁华起来的西北小镇，这里则更受到朝廷与商贩的青睐。
　　青砖垒砌的城墙高而宽厚，灰瓦黑漆的房屋自成格局，西域店铺挂着鲜艳的彩缎招揽客人，胡人酒肆与江南茶楼并肩相依，穿着各色服饰的商人们在街上穿梭，不时停在某间铺子询价。与平日的繁华不同，整座凉州城洋溢着一丝欢腾，每个人眼中都透出着喜气。
　　“发生什么事了吗？”冷翊辉走过去询问一位街边卖字画的书生。
　　“这位公子一定是刚到凉州吧，这几日正好是本地的三月节，不仅东西种类比平日更丰富，还有品茶咏春比试，若得了魁首还能得到官家赏赐。”卖字画的书生笑吟吟的答话。
　　“哦？这倒是有趣。”冷翊辉转头询问，“不如我们也去逛逛？”
　　“先寻处住下再逛也不迟。”褚慕颜对人多的地方并不感兴趣。
　　“二位公子若是不喜欢喧闹，不妨去城西南的落烟寺看看，据说在寺里的紫荆树下诚心许愿就会实现。”卖字画的书生继续介绍。
　　“真的会有什么地方能实现人的愿望吗？”冷翊辉对此并不在意，比起期望他人达成自己的愿望，他更相信自己的力量，“走吧，前面就是客栈，一路奔波想必你也累了。”
　　世界之大，总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褚慕颜又看了一眼卖字画的书生，后者只是对他淡然一笑，他动动嘴唇似要说些什么，却终是追上冷翊辉的身影什么也没说。
　　号称塞外第一的客栈果然名不虚传，不仅坐落在凉州城东西走向的中轴线，还独占一坊之地，青砖乌柱琥珀漆木，厅堂看起来也格外宽敞，门口粗圆木高杆挑起长串红纸灯笼，上书四个黑色大字——悦来客栈。
　　“二位客官，里面请。”门口的小二殷勤的将二人领进门。
　　“一间上房。”冷翊辉有些好奇的看向墙上挂着的木牌。
　　“两位这边请。”小二伸手从墙上取下一个系着红色绸带的木牌，带着他们穿过厅堂来到中庭，直径走向漆着红柱的小楼，“拿着这个牌从这里进去，里面会有人带你们去房间。”
　　踏进小楼就有人迎上来，看了一眼木牌将他们领到名为‘听松’的房间，简单说了句‘如果有任何需要可以拉床边的红绳’就转身离开。
　　屋内的陈设雅而不俗，窗前几支桃花开得正艳，长桌上铜镜明可鉴人，汉白玉方台上文房四宝样样齐全，缎榻锦被玉石枕，说是客栈到不如说是大户人家的厢房更合适。
　　“要歇会吗？”冷翊辉倒了杯水递给身旁的人。
　　“吾不累。”褚慕颜接过杯子放在桌上，看着窗外桃花有些出神。
　　“那……出去走走？”冷翊辉试探性的询问。
　　“好。”
　　褚慕颜会如此爽快的答应倒是出乎冷翊辉的预料，与他并肩走出小楼才又问起：“你想去哪里？”
　　“胡人酒肆。”褚慕颜淡淡回答。
　　“哦？”冷翊辉越发觉得有趣，忍不住继续追问，“怎么想到要去那里？”
　　“听闻西域盛产葡萄，酿出美酒别有风味。”褚慕颜来到客栈门口，看向对街别具风情的胡人酒肆。
　　“蒲萄酒熟恣行乐，红艳青旗朱粉楼。妙哉妙哉，哈哈。”两人走入酒肆就听如此爽朗的声音。
　　冷翊辉和褚慕颜走到一处无人坐榻，立刻有身子妖娆的波斯舞女走上来询问：“两位公子吃点什么？”
　　“呵，果然有些意思。”冷翊辉眼中露出笑意，“一壶上好的葡萄酒，再来几个你们这里的招牌菜。”
　　“二位公子可需要人陪酒？”舞姬看着两人，眼中脉脉含情。
　　“比起陪酒，我倒更喜欢看你们翩翩起舞的模样。”冷翊辉不着痕迹的拒绝。
　　“既然公子喜欢，那我便再为公子舞一曲。”舞姬嫣然一笑，伴着流行于西域的胡琴曲调再度起舞，柔若无骨的腰肢随着音乐律动，引起满堂喝彩。
　　酒和菜上的很快，盛在银质酒器里的红葡萄酒色如宝石，馥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好一个胡腾醉舞筋骨柔。”冷翊辉见褚慕颜依然一副淡然自若心无旁骛的模样，不禁在心中轻笑那舞姬的媚眼实在是抛错了人。
　　“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尽欢。”一位身着青袍手执酒壶的公子哥走到两人面前笑着说，“在下尚昕悦，看二位也是风雅之人，可愿赏光与我共饮？”
　　“请坐。”褚慕颜并未拒绝来人。
　　“尚兄请自便。”冷翊辉邀请来人坐下，“在下冷翊辉，这位是……”
　　“褚慕颜。”没等冷翊辉说完，褚慕颜就开口报上名字。
　　“好名字，好名字。”尚昕悦笑着端起酒杯，“看二位形容清俊、器宇轩昂，一定是出自大户人家，来来来，为我们萍水相逢干一杯。”
　　“请。”冷翊辉与褚慕颜也端起酒杯，三人仰头一饮而尽。
　　“爽快！”尚昕悦喝的开心，又命人送来一壶酒。
　　“尚兄怎会独自一人来这里饮酒？”冷翊辉有些好奇的询问。
　　“这嘛……”尚昕悦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我是偷溜出来的。”
　　“哦？这又是为了什么？”冷翊辉有些不解。
　　“不瞒二位，家父管教甚严，怕我沉溺酒色自甘堕落，平日鲜少让我出来。”尚昕悦压低声音对二人解释，“我这是趁着三月节咏春比试的机会才甩开小厮才溜到这的。”
　　“你不去参加比试，不怕被你父亲责罚吗？”冷翊辉觉得这尚昕悦倒也有趣。
　　“今年参加比试的人很多，我只随便写了首七绝。”尚昕悦夹起一片牛肉放进嘴里，“今年的魁首可以娶叶大人家的千金，所以参加比试的人格外多。”
　　“既然如此，你怎么只随便写了首七绝？”冷翊辉有些不能理解。
　　“唉……你们有所不知，那叶家小姐十分刁蛮任性，我可不想与她有什么瓜葛。”尚昕悦又饮了一杯酒，忽然看着门口进来的人脸色大变，“哎呀，不好。二位慢用，这桌算我请，若有缘再相逢，在下告辞。”留下一锭金子便匆匆走向酒肆后门。
　　“这位尚兄真是有趣，怎么留下这许多钱自己却先走了。”冷翊辉有些无奈的收起桌上的那锭金子。
　　“若日后碰到再还与他便是。”褚慕颜仍是一贯的恬淡，仿佛尚昕悦并未出现过。
　　“你想去看咏春比试吗？”冷翊辉开口问道。
　　“吾没兴趣。”
　　“呵，我猜你就会这么说。”冷翊辉勾起嘴角，“那一会我们去街上逛逛如何？”
　　“随你喜欢。”褚慕颜伸手替他再斟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