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身是客》庄小舟

31、第 31 章

　　王鸿明成亲的日子过后，一过便是十几日
　　这十几日里，胤禩忙得跟陀螺一样，不停地被康熙指派着差事。他现在没有正式的职位，所以康熙什么时候想用他，下个诏，他就得丢下清闲的日子天南地北的给自家老爹卖命。同若瑶之间只是匆匆的见上一面，有时候连说说近况的时间都顾不上又要匆匆离去。
　　若瑶一面担心他这样忙碌，身体受不了，两人的事情在紫禁城中已经甚嚣尘上，她也就不必遮遮掩掩的，时常做些药膳、补身子的东西命人送到贝勒府。
　　另一方面，若瑶也明白，这是她同康熙的赌约开始的前兆。
　　给予他权力，让他知道这东西的好处，然后再步步诱导，以达到目的。
　　她明明知道，可是却什么都不能做。
　　现在的胤禩和她了解的那个历史上的八贝勒相差太多。
　　历史上的胤禩，用尽心机、满腹权谋，心心念念想着去夺取那个皇位，对权力、皇位有着深刻的执着和热衷。可现在的胤禩却不怎么留恋那里，反而对皇宫甚至是权力有着一种厌弃和抵触。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也想知道，也想看清，这样的差别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消失的。
　　何况，她不能说，不能做，也是约定的一部分。
　　她唯有相信他而已。
　　若瑶整理好着装，按着今日和王鸿明他们的约定，坐上马车，去往天涯楼。
　　她到的时候，王鸿明、冯云鹤、南宫瑾、柳雨涵都已经到过了。
　　见到若瑶，冯云鹤招呼她坐下，南宫瑾只是兴味的盯着她，心中想：上次就觉得这个少女果真有些本事能让云鹤、鸿鸣为她如此，当真难得。今儿，这消息又不知她会有什么反应呢？可真是期待呢。
　　若瑶甫一坐下便察觉到南宫瑾的目光，略带疑惑的看过去。
　　南宫瑾挑眉。
　　若瑶也不在意，看向身后的竹韵：“都是自己人，不用拘谨。”
　　王鸿明看了竹韵一眼，眉心一皱，喝茶没有说话。
　　“竹韵似乎清减了些。”冯云鹤对竹韵略点点头，示意无妨，竹韵这才依言坐下。
　　见冯云鹤这样说，她回道：“属下出门在外，若是不清减些，该是办事不用心了。”
　　若瑶拉过竹韵的手，仰着头，天真无比：“竹韵，你可是怪我派你外出办差？呜呜，若是这样，我回头给你好好补补。”
　　“小姐。。。”竹韵直想抚额，压低了声音在若瑶耳边道，“这是在外面，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若瑶摸摸鼻子，嘿嘿笑着，对众人道：“我这不是看气氛挺压抑的，找些好玩的博大家一乐么。”
　　“好了！瑶瑶，你那扮猪吃老虎的一套给我收起来。”
　　若瑶冲冯云鹤扮个鬼脸，吐舌头，明眸皓齿，灿灿生辉：“被冯大哥看出来了啊！”
　　冯云鹤摇着头，拿这个小丫头没办法。
　　“对了，鸿鸣，王叔叔他们什么时候能回京？”
　　王鸿明听若瑶提到他，抬头，拍拍额头：“不说我都忘了，爹娘他们暂时不回京城。说是既然已经错过我的婚期，回来了也没甚意思，同我娘出海去了。对了，云鹤，你爹娘同我爹他们一起去了。”
　　冯云鹤朗笑着拍拍王鸿明的肩膀：“我们是难兄难弟，成亲时爹娘都不再身边。”
　　若瑶揉着额头，撑在桌上，看向一边的竹韵，向那两人努努嘴，面带疑惑：那两对是什么父母啊。
　　竹韵抿嘴掩笑，比了个噤声回去说的手势。
　　若瑶见了，高兴地暗自点头。
　　这厢，两人的动作都没有逃过一边一直不曾说话的柳雨涵和南宫瑾的眼，两人对视一眼，南宫瑾扭过头去，看一旁的草原景致的屏风。
　　柳雨涵看他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无声的叹气，放下手中的茶盏，清咳一声，引来众人的注意：“叶姑娘，庄主将沐晨令交给你了？”
　　若瑶一愣，点点头。
　　只听见那厢柳雨涵道：“上回庄主忘告诉你一事。因你同庄主间的约定，为了保证你不会动用沐晨的力量来从中作梗，所以，在约定完成之前，沐晨的人你不能再用。约定完成后，你便是沐晨的主子。”
　　柳雨涵观察着若瑶的神色，见她镇定自若，在心中暗暗赞赏一番：“还望叶姑娘能见谅。”
　　若瑶低头玩弄了一会儿系在腰上的腰带，半响才抬头带着浅浅的笑意：“真难为庄主他老人家，百忙之中还来关心我的小事。”
　　语气嘲弄，坐上的人或多或少的都变了脸色，连一直以来都傲着一张脸的南宫瑾都微微有些震惊，只有若瑶浑不在意。
　　“瑶瑶！”冯云鹤呵斥一声。
　　她太鲁莽。虽然他和鸿鸣同雨涵和瑾共事，交情不错，但是他们却未必会在庄主面前如他与鸿鸣一般包庇她，帮她遮掩着，如此明目张胆的表示自己的不满，太过于鲁莽草率。弄不好，会为自己找来祸端。
　　“哼。”南宫瑾修长白净的手理着衣袖上的褶皱，轻哼出声，用低沉、惯有的傲慢的腔调说：“还真是这反应。”
　　柳雨涵安抚性的看了一眼有些担忧的冯云鹤和王鸿明二人，温和的笑着：“不介意我唤你瑶瑶吧？”
　　“这是对我的认同么？”若瑶拨弄着面前的杯子，看着上面的精美的牡丹图案，有些厌恶的皱皱眉，口中讥讽道：“这可真是我的荣幸。”
　　“小姐！”
　　“瑶瑶！”
　　“瑶瑶！”
　　柳雨涵也不恼，维持着良好的风度，为若瑶斟满了茶水：“那我便当瑶瑶你是同意了。”
　　她端起茶水，向若瑶举杯：“瑶瑶快人快语，有江湖儿女的味道，我喜欢。”
　　若瑶捏着杯子，在手中转了又转，目光有意无意的向侧着头的南宫瑾瞥去。
　　柳雨涵端着杯子，等着身边那个傲到极点的人表态。
　　心中想：这人也真是。明明不能抗拒的事，还不果断决断，摆庄主架子。
　　南宫瑾心中虽然对若瑶欣赏，可是他这人自小便是天之骄子，从来没有屈居人下过，如今要当着这些人的面，奉一个人为主，当真是拉不下这个面子。可是他也知晓，这是不可违逆的事情，兀自别扭了半响，才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若瑶盈盈一笑，灿若春花。
　　“我柳雨涵，谨代表明玉山庄，在此向吾主效忠，至死方休。”
　　“吾南宫瑾亦同。”
　　说罢，两人便要将茶水饮尽。
　　却是让若瑶拦着。
　　柳雨涵不解，南宫瑾也是不解的看过去。
　　若瑶笑着取下两人的杯子，放在桌上，端着茶盏站起，对二人道：“方才瑶瑶口气不好，望雨涵姐、南宫大哥海涵。论年龄，你们比我年长，论经历，你们比我丰富，论对沐晨或者说是庄主的忠心，我想，你们绝对是在我之上。瑶瑶不敢受这杯茶，这杯茶当是瑶瑶敬两位才是。”若瑶说罢，一饮而尽，倒置杯子，眼中诚挚至极，“效忠谈不上，我也不会以主子自居，两位若是不嫌弃，可唤我一声瑶瑶。两位都是江湖人，当是不拘小节，最不耐烦那些繁文缛节，我是欢喜同这些人打交道，以后还要仰仗两位的帮助才是。”
　　柳雨涵与南宫瑾对视一眼。
　　柳雨涵暗中压下翘起的嘴角：看到了么？打一巴掌给个红枣，这些收拢人的手段用的甚好。
　　南宫瑾眉梢微挑：不愧是天机老怪教的人，也难怪庄主选她。
　　各自收回心思，南宫瑾道：“既然瑶瑶如此说，我便不客气了。”
　　说罢，率先饮下，柳雨涵随着他也一饮而尽。
　　“酒菜想是要上来了，我同竹韵多年不见，有些体己话要说。”柳雨涵拉着竹韵的手，像极了一个大姐姐。若瑶对竹韵点头，竹韵掩起心中的欢喜，随柳雨涵除了雅间。
　　两人到天涯楼的后院，庭中有一棵落了叶子的槐树。
　　柳雨涵站在树下，衣袂飘飘，看着落了叶的树的枯枝问：“放得下么？”
　　身后的竹韵怔了怔，半响苦笑一声，走至柳雨涵身边，摸着树干上凹凸不平、十分粗糙的表面：“有什么放下放不下的。是我一直在推，他都放手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那些，都是陈年往事了。”竹韵收回手，低头收敛了嘴角的笑容，“就想着叶，终究会落，也终究会长新叶。”
　　柳雨涵顿了一下，方道：“为何不同王鸿明说？他心里也未必能放下你。”
　　“那又如何？这样，他同我都轻松。那些事，我用了这么多年，以为自己可以忘记，可最终还是未忘记。以后，若是我同他在一起，我更是不能忘怀。我不能忘怀，又怎会幸福？至少现在这样，我很快乐。”
　　竹韵默然一刻，接着道：“我们都很快乐，这样就够了。”
　　这句话，被风吹散。
　　是谁见证了端庄女子内心的种种柔情和不为人知的情感？
　　除了那挂在夜空中的皎皎明月，还有的便是这个小小的庭院和这个落了叶的槐树。
　　前院的天涯楼喧闹声震天，这个小小的后院，寂静，悲伤四溢。
　　柳雨涵走后，雅间里陷入安静，南宫瑾看了看脸色不甚好的冯云鹤和王鸿明一眼，再看看不说话，低头玩着杯子的若瑶，心里有着开心，总算是报了方才之仇了。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撑着额头，看这三人的戏。
　　冯云鹤瞥了南宫瑾看好戏的做派一眼，不语。
　　看着若瑶沉声道：“说吧。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见的庄主。”
　　“还有那个约定。”王鸿明也难得沉声。
　　“唔。。。”若瑶绞着丝帕，想着这样顾左右而言他。
　　可冯云鹤同王鸿明都是精明的人，又极为了解她，在她想转移话题的时候，冯云鹤一向沉稳的脸上有着阴暗和不快：“实话。”
　　若瑶心知这下真是惹到这两人了，不敢在打自己的小九九，老老实实的交代。
　　“没了，就这么多。”若瑶偷偷地抬头，暗自窥看冯云鹤和王鸿明的神色，见他们脸色稍霁，心里舒了一口气，暗自拍着胸脯：还好还好。
　　看王鸿明和冯云鹤还是不说话，若瑶小心翼翼道：“冯大哥，花蝴蝶，我不跟你们说只是不想你们担心、为难而已，没旁的意思。”
　　“你这样我们便不担心了？”王鸿明指着若瑶的鼻子，出口训诫，可心里却是笑开了。
　　她瞒着他们这事，他们是知道的，但还是要做出一副不知道的惊讶模样不是？不过，那个赌约的事情他们到还是真的不知。不过这样也好，正可以知晓那个八贝勒对她的心思有多深。不过按着他的眼光来看，那个阿哥对这个丫头的心思是极深的。
　　若瑶诺诺，心中却是在想：若不是我今日理亏在先，哪里轮到你指着我的鼻子了？
　　王鸿明还要再说，冯云鹤却拦下他：“算了。只是瑶瑶你记着，让我们不担心不是什么都瞒着我们，而是清楚明白的告诉我们你的打算和想法，这样才能帮你，也才会不担心你。知道了？”
　　“哦。”若瑶低头，喝着茶。
　　王鸿明哼一声，没说话。
　　心里却想：以这个丫头的性格，下次定然还是要犯的。说好了这次给她个教训，可是云鹤还是舍不得太过于训斥。
　　暗地里瞪了冯云鹤一眼，换来的却是对方不赞同的眼神。
　　王鸿明知道他对若瑶有着一种近似护犊心切的心思，也懒得和他说，兀自喝茶。
　　南宫瑾见好戏没上演到他想看的地步，也觉得无趣。
　　雅间里正沉默着，外出的柳雨涵同竹韵推门进来，柳雨涵看看有些异样的气氛，同南宫瑾交换了一个目光，了然了。
　　柳雨涵携着竹韵落座，都没有再说话，不一会儿，小二便上菜，觥筹交错间，气氛倒也热闹，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作者有话说

　　呜呜。。。我爬上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