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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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一点，太阳明晃晃地挂在空中，傲慢地散着光芒，让人懈怠。
天空很蓝，轻描淡写地扯了几丝云朵，被傲慢的太阳一照显得有些透明，若有若无地浮着，像点在水里的白漆。偶尔有风拂过，并不强烈，左右吹动着那些云缕，将它们扯得更为松散，然后推向不同的地方。城西森林在微风中以微小的幅度晃着，发出低低的树叶拍打声，阳光从叶片缝隙中洒落在地面，一丛一丛地亮着，被风一吹便轻轻闪动。远处云边时不时飞过几只鸟，动作悠闲而轻巧，相互追逐着或嬉戏或翱翔，几番盘旋之后又消失在天际，融化在灿烂的阳光里。
太阳的那份傲慢在四十分钟之后膨胀到一个巅峰，它缩成了一个极亮的白色光球挂在所有人头顶上，又如一个战神，目空一切地晒着大地，尖锐刺眼，咄咄逼人。之前随意发散的光束由太阳精细打磨，抛制成一把把利剑，接着又被射向四周，仿佛要将世界每一个角落打亮。
越到中午风略大了起来，本就稀松的云缕被太阳射穿之后又遭风力吹散，便越发透明到不可见。风头穿过云层之后直向太阳，伸手打碎它的光环，将刺眼的白光吹向地面，在林间闪烁汇集成一片光的海洋，明亮到让人无法逼视。时间接近下一次交班，门口亭内站岗的守卫们此刻很是懈怠，一个个半张着嘴，松懈地瞟着周围，时不时伸手蹭蹭鼻上额边的汗珠。
一只鸟在阳光中飞舞着，时而旋转振翅，时而展翼翱翔，灵活的身影在灿烂中格外跳脱。只见它忽的扎进灌木丛，在梢头匆匆掠过，然后又从枝叶的缝隙中轻巧地钻出，片叶不沾身。鸟儿脱离树丛便盘旋一记，高兴地叫出一串，接着又钻回去，如同一个精灵，啭鸣着，双翅剪风，穿梭嬉戏于天云树木之间。
几个盘旋之后鸟儿似乎并不满足于森林中的乐趣，飞行的速度越发加快，鸣声也闻着毛躁起来。在一丛灌木中完成最后一个进出，彻底厌倦了那些低矮枝叶的鸟儿猛扇几下翅膀，借了一股气流向前飞去，掠过伸出来的树梢它瞅准一段树枝轻轻一踮，随即转身向上腾空而起，乘着风往更高的地方飞行。几番振翅鸟儿已然飞至书阁塔楼上空，盘旋着，伴着清脆的鸣叫，中午的太阳给它染上一身金亮的颜色，锃目发白的阳光在羽毛上深深浅浅地闪烁，接着又与同样炫目的天空融为一体。
盘旋几圈，鸟儿不知是有些戏累了，还是觉出腹内空空，轻巧地做了几个俯冲便在书阁顶停下，收了羽翼歇了脚。站定身体之后鸟儿两爪抓紧脚底，接着俯回头去用喙整理身后的羽毛，短暂的几啄之后梳理完毕，它重新站直，伸长了脖子，小小的头高仰，四处张望着，时不时灵巧地一扭，将视线侧偏，转而投向别处，好像寻找着些什么。少顷，鸟儿似乎发现了自己所寻找的东西，目光不偏不倚地落于塔楼高处开出的气窗边，黑豆一般圆圆的小眼睛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神采奕奕。
顺着鸟儿的视线看去，气窗边缠绕着几株曲曲弯弯的藤蔓，稀疏地爬遍整个塔身。艳阳高照的时刻，塔楼完全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中，亮色如一张网，编织着展开，细细密密地包裹塔身，不漏下一个角落，原本墨绿黯淡的藤蔓颜色在阳光照射下亦明快起来。小巴掌似的叶子从藤枝两侧生出，顺着藤蔓的弯曲起伏或扬起或坠下，长势很密，层层叠叠，向鳞片一样覆盖住部分塔身。叶子多向阳生长，被太阳一打叶面上泛起一层油光，随着风起那些光点在叶片之间上下跳跃，和了叶片相互拍打出的哗哗声闪烁起舞，显得饶有趣味。虽是春季，藤蔓上并无明显开花，却结出些早果来，靠近地面的这几株多是些青灰小果，藏在叶片缝隙中难以辨认，顺着藤枝向高处绕去，能见到稀少的几处青红相接的果子，在阳光中煞是好看，而从暗处的气窗向西看，穿过塔内，可见得另一侧气窗边上，几株红透的果子傲然支楞在半空中，从层叠颤动的叶片间脱颖而出，圆润而饱满。
鸟儿的目光正牢牢地锁在那些红透了的小果上。
它那漆黑到反光的小眼睛里几乎能见到红圆果的倒映，骄傲地生长着，与翠绿色的叶片区别开，在微风中小幅度颤动。鸟儿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红果，片刻，突然跳动一下，扑扇几记翅膀，挪至旁边更易于观察的位置，继续紧盯细视。
随着那红果圆润的影子在它眼睛里一点点放大，鸟儿开始向前倾，身体微微伏低，将羽翼紧紧地收在两侧，脖子向前伸去。待这微妙的动作累加到某个程度，瞄准着那红果，鸟儿脖颈两侧羽毛轻轻蓬起，然后倏地蹿了出去，动作流畅而轻快，利箭一般，一道弧线划过天空，未待人看清之际便已从暗处窗口飞入塔楼，一切发生刹那之间。
鸟儿飞离的那瞬间刮起一阵风，却平和到近乎无声，整个王城西林沉浸在中午的沉静与安详之中。
接着，警铃大作。
几日前的那个下午。
沉思了半晌，鹿丸皱了眉头又沉思了片刻，接着转过头来看向队友们，以那种慢条斯理的口气继续说道：“对付那些机关障碍，我倒是有可行的方案。不过这个方案需要一个特殊的时机，我们可能得延长任务时间了……”
说着他从忍包里摸了纸笔，招手示意所有人围拢过来，然后持笔在纸上开始边写边说：“首先我们还是来列一下所有关于机关的已知情况吧。
“机关门设在书阁一楼和二楼的中间，为落地式结构，门上设有两个钥匙插孔，分别对应两把不同的钥匙。
“只有当两把钥匙同时插入匹配锁孔，旋转，才能使机关门完全打开，锁开之后门缓缓上升，直到完全至顶为止，上升全过程时间为一分钟，保持开启状态直到钥匙拔出。”说着，鹿丸随手将这些关键词逐条写在纸上。
“不过只用其中任意一把钥匙也能开门的，”见鹿丸手飞快地移动，笔尖流出略微潦草的字迹，井野补充道，“但是那样只能让门暂时保持开启状态，从门至顶开始计算，如果没有再插入第二把钥匙，五分钟后机关门会自动落下，落地全过程是……一分钟吧？”
“恩。”鹿丸将她说的分解成词组，简要记录下来，吸了吸鼻子然后又补充道，“而且关闭之后，门无法从里面打开。”
“如果是以一把钥匙开门，却赶在门落地之前插入了第二把钥匙的话，”阿斯玛叼着烟嗡嗡地说，“门便能够停止在当时的开启状态，一直到钥匙拔出。”留出时间让鹿丸书写，阿斯玛停顿片刻又接着说，“停止在当时的开启状态，也就是说如果在门快要落地却没有落地之时插入第二把钥匙，门也只能保持那落地之前距离地面的微小距离，这样吧。”
“大概是这样吧。”听他说着，鹿丸边写边应。
“那即使插入了钥匙也没有意义啊，”丁次的声音听着有些犹豫，“距离太小，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吧。这样的话就只能把钥匙拔出来，再开一次门了吗？那样花时间又长了，而且开一次门的动静很大，会很容易被发现的。另外，如果在落下之前，并没有插入第二把钥匙，而在门下落的时候又强行抑制它不让它落下的话，警报会响的。不过警报完全是根据下落时间来触发，单把钥匙插入的情况下，从至顶开始计算，六分钟之内如果门落回原位警报即响，除非在这过程中能有人去插入第二把钥匙，对吧。”
“六分钟，也就是五分钟的开启时间加上一分钟的下落时间。”井野语速飞快地补充道。
鹿丸在纸上逐一写下“未插入第二把钥匙”，“强行抑制触发警报”，“触发为下落时间”，“六分钟”等字样，然后说：“说到钥匙，钥匙是分开放在塔楼内的，塔楼与外界相通的地方只有塔底的小门以及塔身高处开出的两扇气窗。盛放钥匙的房间倒与气窗位置一样在高处，但气窗尺寸太小而不容人通过，另一方面，”呼吸了一下他接上，“钥匙一旦离开盛放台警报即响，而且无论在哪触发，警报一响军队自动出动。”
“而且，经常会有人来检查钥匙的存放情况的，时间啊谁检查啊都不确定，”丁次说，“检查期间警报还是不关闭的，这些人有特殊的手段来确保存物安全，想简单冒充可不行啊。”
“啊……啊，我们就不能直接去破坏警报嘛，”托着腮帮的井野努着嘴说，“或者不破坏，直接关掉一会儿也行啊？”
听她这么问，阿斯玛轻轻笑了一声说：“你认为，那么一心向国为国操心的委托人，会同意你这个方案吗？这稍微关闭一会可是会置他最重要的国家于不安全之中啊，对他来说，这个任务远没有国家重要——他甚至要为了保证国家文件的安全而毫不顾忌任务是否能完成呢。事实上退一步来讲，他委托的这个任务，从某种意义上也就是为了更好的发展国家吧，在他看来。”
“唉就是这样才麻烦嘛……又要完成任务，又要避免大动作，还要护着这个护着那个，真是投鼠忌器，”井野有些不满地抱怨道，“我们明明可以轻易晃过那些护卫，但是东西一动警报响这个怎么也逃不掉吧，被发现了又不能硬拼，不过说来警报解除倒是可以半小时内不再响……还有，护卫亭里的护卫是能监视到书阁内部的，只要看到里面有动静就可以随时落下门，或者拉响警报什么的，更不好办了。”
“没错。”将她所说内容一一记录完毕，鹿丸从上到下扫视了一下纸页，接着伸手在记录的字样边上划一道线，将那些内容划至一边，页脚下注明“机关门信息”，然后把笔移到空出的那边，皱着眉头边写说，“再来是门里面的信息。二楼机关门里面分为很多房间，每间大小不一，相互由拉门分隔，放着不同文件。目标物存放处是进门直走右手第二间，较大，房间四壁设立柜，目标物置放于房间正中的盛放台上。”
“盛放台一圈是设有警报探测的，踏入以盛放台为中心五米之内的区域，警报就会响了。”丁次有点迟疑地说，“是半径五米还是直径五米的？直径的吧？”
“是啊，”阿斯玛看了他一眼，吸了口气然后说，“盛放台上放着那个高难度锁，锁里就锁着目标物了。”
“锁就是那个难人木锁吧，全靠木条结构交叠起来的那种，没办法强行破坏的。”目光随着鹿丸记录的笔尖而动，井野撑着腮帮流利地说，“而且即使强行破坏的话，冲击力什么的也会触发警报，只能就着盛放台拆开取出目标物才行。”
“而且说是那个锁非常难开，”丁次说，“，除了最初设计他的工匠以外没有人能不按图纸拆开它，什么的。”
“恩。”将与锁相关的信息记录完毕，鹿丸把纸页推到所有人中间，然后说，“这便是所有信息了。”
“鹿丸你前面不是说你已经有方案了？”飞快地扫一眼纸上的信息，井野抬头问他。
“没错，”手指夹着笔来回转着，鹿丸慢条斯理地说，“先整理了信息，然后一步步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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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