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1 ...
-
晚间殿外的风有些大。
站在储君殿外屋檐下的阿斯玛从烟盒里推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接着用打火机点燃。
风呼呼地刮着，几次打火都没打着，阿斯玛不禁有些愠，皱着眉头将手遮住打火机上方，边拨动着火轮，连拨几次火焰噗地一声从圆口里冲出来，看着火苗他将香烟凑上去，点着，深吸一口。
香烟的火点在夜空里时隐时现，末端燃烧散出的烟雾收成一束颤抖着上升，接着又被风打散，飞扬开去。
阿斯玛就这样站着，倚着身后的柱子，望着夜空，皱眉考虑着明日的任务计划。
在手上的香烟抽到一半的时候，阿斯玛意识到到余光里一点灯笼火在慢慢靠近，似乎是朝着储君殿的方向。抽到还剩三分之一，那点灯火来到他所站的门廊边几米的距离，又过了没几分钟，那灯火已然行至他身旁。
叼着烟蒂深吸一口，阿斯玛用两支手指捏住香烟，接着侧头瞥了来人一眼，并不说话。
来人一个侍者，提着灯笼，身着侍者特有的宽松服饰。
那侍者走到阿斯玛身边，行了一礼之后说：“门客先生，我家主公有事相谈，希望请您去一趟。”
“你家主公？”阿斯玛心觉奇怪，念到自己的身份正是委托人储君的门客，便蹙着眉头说，“不管是什么事，我不认为我的主公会同意我，随意接受其他大人们的召见。”
“没错，您家主公的确没有同意，”提着灯笼的侍者双眼直直注视着阿斯玛，面上虽带了客套性地微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但在这王城里，我家主公的召见是没人可以不接受的。”
“因为我家主公是林之国的大名啊，猿飞，阿斯玛先生。”
？！阿斯玛一惊。
饭局在阿斯玛出门的三十分钟后结束。
好些门客似乎交情不错，又难得闲下来聚餐，喝酒聊天更显得融融一堂，纵是餐毕也没有结束之意。念到明天的任务安排鹿丸与井野丁次二人低语几句，三人决定一同向忧郁脸言明离意，并对他的热情款待表示感谢。
“非常感谢你们能来，”忧郁脸无奈地笑笑，“我知道你们好像不太喜欢这种场合的吧。”
“啊，还行……食物很丰盛。”井野边说着心想，就是被叫成别人实在太容易反应不过来了。
“恩，阿斯玛老师呢？”丁次放下手中的叉子，抬起头四处张望着，寻着阿斯玛的身影，无果，接着转过脸来问其他二人，“我们要不要再坐一会等他？”
“他怎么还没回来？”皱了眉头鹿丸撇嘴语速不快，“奇怪，去了半个多小时了吧，时间也太久了。”
听他们言至阿斯玛，忧郁脸微小地动作了一下招身边的侍者过来，询问情况。
几句言语之后他退了侍者，抬头对小队三人小声说：“侍者说阿斯玛先生早已不在门外抽烟，怕是先回房间去了？如果明天有安排的话，还是早点回去的好吧。”
“恩……”鹿丸随口应了，心里依然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他并没花时间多想，和井野丁次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一同站起来，向席上众人欠身表明离意。几个微醺的门客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如果有机会的话一起合作呀，然后晃了晃酒杯，把他们的假名一个个念得颠三倒四的。小队三人听着很是无言以对，嗯嗯啊啊地随便搪塞了些寒暄便就此告辞，跟着侍者走出会宴厅。
领路的侍者在通向门客房的长廊前便止了步，小队三人向他简单道了谢，那个使者欠身行了一礼，便离去了。
眼看侍者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三人略有前后地向所住的房间走去，步伐不紧不慢。
“这委托人确实招了好多奇怪的门客啊，”一手抱肘放在身后，井野随口道，“这还只是他‘重用’的，也不知道算上那些‘不重用’的会有多少。”
“他是一个国家的储君，这也难免吧。”丁次说。
“你说他们平常都干些什么呢，”井野歪着头问，“那些奇怪的工匠啊，剑客，各类术士？”
“具体谁知道呢，”鹿丸把两手交叉垫在后颈，慢吞吞地说，“大概想想，也就是散在各行各业，一方面作为眼线了解各方面的情况，一方面在有需要的时候进行一些具体的任务什么的吧，总之就是保证信息来源。”
“诶……是这样嘛，”井野皱皱鼻子说，“那岂不是和我们的工作也差不太多。一部分工作。”
停顿了片刻她又加了一句：“明天就是之前算好的日子了吧，要开始了。”
“啊。”鹿丸答。
小队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在长廊上拐了几拐便到了下榻的客房门口。
掏钥匙开锁，推门，拉亮顶灯。
厅里空无一人。
“阿斯玛老师？”井野询问式地唤了一声。
客房内无人回应。
“还没回来吗？”丁次语气忧虑地说，“真奇怪啊。”
三人各自脱了鞋进门，互相眼色一记便分头查看各个分间，留意着細微的布置变化或字条留言之类。
片刻之后三人重新在厅里聚齐，互相问了问发现皆一无所获，不觉有些担心。
鹿丸皱着眉思索了会便站起走出门去，打算询问情况。想必是都去参加会餐的缘故，此时门客房这片相当安静，只有两个侍者分别在长廊头尾做着整理清扫。短暂地目光交流之后三人分两头疾步向侍者走去，长廊头的那侍者见鹿丸向他走来，无声地瞥了他一眼，接着继续埋头扫着，待到鹿丸走近开口才止了动作，站直身体与他对话。
鹿丸问他刚才是否见到那位和他们一起的蓄着络腮胡的高个男子，年纪大约三十左右。侍者说知道他描述的是哪位，但自己没见到，一小时之内门客区附近除了做打理的以外是没有其他人的。说完继续动作起来，将灰尘碎屑扫成一堆，用簸箕撮起，不再言语。
这样啊。鹿丸皱着眉头向他道了谢，接着转头往回走。
长廊那头的丁次井野此刻也和那个侍者沟通完毕，正往这里方向走来。三人在房间门内会合，交换了两边收集到的信息，丁次井野那头的侍者提到大概九点多快到十点的时候这里有来人，但在继续询问之后道出那不过是内殿总管带着心上任的侍女来熟悉情况罢了。信息交换完毕，发现都对阿斯玛的踪迹表示一无所知，三人心中的担心不由得愈加强烈。
“要不我们还是出去问问储君殿下吧？”井野皱着眉头说。
“这个时候了，不知那边宴会结束了没有。”丁次的语气忧虑依然，“储君殿下不会休息了吧？”
“不知道啊。”鹿丸皱着眉转头，墙上的钟显示十点四十左右。
盯着钟看了一会，他撇嘴嘶了一声，接着将日前忧郁脸给他们留的王城地图放入忍包，示意丁次井野一同站起：“走吧。”
走出门客区域拐了拐，很快来到储君住所。
第十班三人低声商量了一下，接着一同上前打算敲门。几叩之后拉门从里面开了，开门的侍女退后，那位内殿总管身着一袭黑衣正坐在房间正中侧头看向他们，面容严肃。
没意识到会是他，三人愣了愣，拘谨地站在门外。
“有什么事？”见他们不出声，内殿总管声音低沉地问。
“是这样的，”井野站直身体，绽开一个礼貌的微笑说，“请问能不能求见储君竹津殿下？非常抱歉时刻尴尬，但我们确有要事相谈。”
“你们，殿下新招来的那几个门客。”冷着一张脸内殿总管昂着头上下打量着三人，短促而低沉道，“殿下已经睡了，明日还有工作，不宜打扰。你们请回吧。”
“但是我们真的有要事，”依然保持着礼貌微笑，井野的语速略微加快，“我相信储君殿下若知也会愿意接见我们的，能不能请您代为通……”
“不能。”不待说完内殿总管直接将她打断，“我已言过，殿下睡了，明日工作繁忙，不宜打扰。”
这人……！井野心里有些气愤，无奈不好发作，只得忍了忍，撑着好言道：“那么请问总管大人，刚才宴毕有没有见着我们的另一位同伴呢，就是高个，蓄着须，三十岁左右样子的那位先生？”
“你们的同伴，我怎么会见着？”内殿总管冷脸扫了她一眼，短促地说，“没有。时刻已晚，几位也歇下吧。春华，送客。”
随着他的唤声刚才那开门的侍女从边上小步走来，伸手拉上门，垂着眼丝毫不看门外三人。
“喂！”眼看拉门在眼前合起井野出声试图制止，话音未落门已啪的一记关紧，见状井野心中愤愤不平却无可奈何，不由地瞪眼低声啐了句，“混蛋。”
见那人完全没有再开门与他们言谈的趋势，井野猛地转身，口里低声嘟囔着“大不了我们自己去找”边大步往回走，走出几步转头，没好气地压声对身后的鹿丸丁次低吼了句：“走啦！”
丁次讪讪地笑了笑，一边往前走一边安慰井野几句，鹿丸撇着嘴瞥了身后拉上的门一眼，插兜向前几步，又回头瞥了一眼，皱皱眉头。
“千万不要因为这里见不到，就去走些歪门邪路啊。”三人没走几步门后突然传来一句，音冷而短促，是那总管，“我是为你们好，半夜在王城里乱跑的话，搞不好，是会被当场击毙的。”
“……”正离去的三人问此言一惊，站在那怔了怔，接着不由加快脚步，离开了储君住处。
第二天是行动的日子。
直到早晨阿斯玛还没有回来。
起床用过早饭，鹿丸丁次在厅内围着茶几对面坐着。
茶几上摊着些纸，东一张西一张地胡乱摊着，很多上面疏密不一地写了些铅笔字，还画了些示意图，有些纸张伸出茶几边大半，来回摇晃着将落未落。茶几周围地上摆了好几堆木条，每根木条形状各异，长短不齐，堆与堆之间倒是泾渭分明。
鹿丸和丁次就这么坐着，看着桌面上那些纸，面色凝重。
将辫子绑好的井野从里间走出来，扯了个团垫在茶几边上坐下，严肃地说：“还没回来吗。”
“没有。”紧盯着面前那张草稿纸，丁次语调低沉地回答。
“那，怎么说？”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井野一改平常那种活泼的调子，皱着眉头说，“作战计划不得不改了吧。”
“啊。”鹿丸眉头紧锁，视线亦落在草稿纸上，短促地应了一句，说着抬手用铅笔在纸上圈了一圈，“这个方案B。所有人将这个方案在头脑中多演练几遍。”
停顿了片刻，他又说：“这个方案虽然也行得通，但实在有些勉强，而且基本上不容许任何失误。委托人那里已经通知了消息，只要知道阿斯玛在哪里就应该能让他和我们联系，至少确保他没事。我们再等一个小时，如果那个时候阿斯玛依然没有人影，那么我们就以这个方案出发。如果不得不那样的话，我们得在出发前发信去木叶，援军什么的有备无患——当然，”呼吸了一下他接道，“如果我们顺利完成了就不必让他们来了。”
“恩。”其余两人应。
墙上的挂钟短针越过十，阿斯玛仍下落不明。
手上的信文止于一句“如若三日之内未归则请派遣援军”，鹿丸把笔放在一边，翻起信纸叠了几叠捏在手中。
最后将作战计划回顾了一遍第十班小队三人从茶几边上站起身，拉开门向通讯棚走去。
鹿丸将信纸装进鸽爪上的信筒里封好，抚了抚鸽子滑顺的羽毛，再由井野将它抛向空中。
鸽子的身影随着羽翼扑扇的声音远去，小队三人的目光随着它一起飞向东方。
直到鸽子完全消失在视野里，鹿丸放低声音，坚定地说了句：“出发吧。”
—•—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4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