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6 ...
-
书阁守卫上午的本来是觉得又麻烦又无聊的，不过看到自家老婆做得那可口的加餐之后，他整个心情就好起来了。
捏着老婆递过来的食物嗅了嗅，接着饿狼一般地将它塞了满口，守卫靠着树干盘腿坐下，含混不清地嘟囔道哦哦哦哦鸡蛋饼，我的最爱……
今天怎么迟啦？一边呆着斗笠的妇女歪头问他。
别提了。鼓着腮帮，守卫困难地咀嚼嘴里的食物，片刻之后接着说，就交班前那会，有人触了塔楼警报还怎么的，查东西的人啊，军队的人，呼啦一下全来了呗，吓得我还以为又出什么事了呢，结果查了半天，还不是只鸟！
看他瞪着眼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斗笠女笑着拍他背，以哄小孩的语气说：好啦，没事不就行了嘛。赶快吃完回去，前面有事后面说不定查的比平常紧呢。
紧什么紧！食物塞到腮帮鼓起的守卫瞪着眼，看上去像极了一只青蛙，语气激昂道，紧什么紧紧什么紧？本来就是他们紧张过度！一只鸟而已，哇啦哇啦地拉警报，上次那什么时候，也是这样，每次搞得人心惶惶，我看守护得好好明明一点事都没有，三个人，那么负责，那么敬业，那么严密地守着，里面东西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哇？咽了一口他又说，我就按照平常一样，慢慢吃，吃完再回去，哎，要问起来我就说我多蹲了十分钟厕所！拉肚子！怎么啦？
哈哈！斗笠女笑出声来，接着说，好了好了，你有理！赶快吃完回去吧！
哼！不看她，守卫自顾自在一边吧唧吃着。
嘴里嚷嚷着抱怨些什么，实际上守卫心中还是有数的。他这份工作不好做，为大名家看大门，做不好就会被套上各种罪名，当然做得好俸禄什么拿得也的确爽利。虽然他一直不满那些经常来晃悠的监督巡逻队，嫌他们太龟毛管得太多神经兮兮，但真要说起来，对看守书阁的这份工作，他的态度的确担得上负责敬业。
——当然除了每周六中午都会偷偷溜出城门去吃饭这点之外。
不过这也没啥不是吗，他下午要加班晚上要守夜，王城里的供给他们的伙食又不怎么样，老婆每周六都有事不能给他做晚饭，中午借交接班的时候，摸个鱼，吃点加餐什么的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啦。
想到这守卫更加理直气壮，便也越发埋怨起神经过敏的警报设备起来。
嘛，埋怨归埋怨，事情还是要做好。
将手上最后一点食物塞进嘴里猛地咀嚼几下，守卫一撑膝盖站起身，含混地说了句：回去了。
不喝点水吗？早点回去交接啊，别让大人们起疑心。斗笠妇女也随之站了起来，飞快地说。
哦。用手拨开树洞边上横竖着的枝叶，守卫往洞里钻，看也不看地朝向他递水的斗笠妇女挥手，口里道，不用不用。
嗯。看着丈夫的半个身体没进树洞中，斗笠妇女站在他身后双手搅着衣服下摆，细着声音道，路上小心……
连拱几拱书阁守卫才从树洞里钻出来。刚才吃的太快，好像有点噎到，此刻他感觉身体哪里很不舒服。
很不舒服的书阁守卫一手拨弄着树叶，一手从上至下轻柔地抚着胸口，配合吞咽着，希望这种发紧的噎物感能尽快消失。
透过无数枝干枝叶可以看到，那个来接他班的守卫早已等在那了。一面尽量放轻手脚，书阁守卫一面向着书阁侧面移去——那里是厕所，他打算去那虚晃一枪，装作如厕归来的样子，以大大方方地解释刚才那不在岗亭里的五分钟。
果然如往常一样，接班的守卫丝毫不在意他那十来分钟到底用去干吗了，随便地寒暄几句便接过护卫亭钥匙和岗哨，没精打采地走进护卫亭里站着。见接班人站稳脚跟，那摸鱼守卫抬腿就走，几步出去他又想到接班前的那会，转头嘱咐了几句，然后从小道离开。
这家伙，今天废话特别多啊？随着交班守卫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岗亭中的接班守卫嗤笑了一声，接着暗自腹诽道，是刚才被找麻烦了吗。
还没等他想完，突然感到脑中传来嗡的一声，有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一个金发少女的身影，紧接着是阵阵天旋地转，然后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警报起效的时间与机关门开始下落的时间相距一分钟，这一分钟在鹿丸看来，真是既无比漫长，又无比短暂。
分成两条的影子顶端再次分散，扯出几根尖尖的灰黑色细条，像手一样柔软而灵巧地拿捏着立方体木锁，同时又顺了各道缝隙滑动，试探着从缝隙中渗进去，与内部的黑影相结合，去探索内部的结构。起初鹿丸试图通过连通木锁中的影子，在里面推拉接应，从内部打开缺口。然而几次尝试下来他发现，一方面立方体结构与结构之间的贴合过于紧密，影子触尖很难渗入，另一方面，即使他找到了一处稍微宽松的缝隙成功滑入影子，内部的情况与外部也没有太大的差别——结构条沉重，相互之间紧密贴合，摩擦力大，一言以概括便是整个木锁依旧纹丝不动，即使他已经摸索到了木锁最中央那目标诏书的位置，把它从结构凹槽中勾拉出来完全卷在影子里，也不可能将其成功带出。
盛放台上影子缠绕着将立方体木锁转来转去，内外推拉松动木锁每一根结构条，几米之外的鹿丸单膝跪地，咬着牙皱眉，双眼牢牢地盯住盛放台上的木锁，手指紧扣保持着每条影子上的查克拉量。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秒针的滴答声逐渐放大，眼看着短短的一分钟已经过去了大半，素来冷静如鹿丸也不由得有些急躁起来。
手表好像戴在了耳边，最后十秒的声音几乎是灌进耳朵里，滴答滴答，在脑海中隆隆作响。
随着秒针一格一格跳至十二，房间外走廊尽头传来一连串机械声，然后是很沉重的金属声音从上方震动而下，匀速移动着。金属门下落所造成的动静不算太大，但鹿丸所在的房间内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这金属机械下落的声音仿佛压沉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又有如一把剪刀干脆利落地剪断鹿丸心中一直绷着的那根弦。
中午十二点三十八。
机关门开始落下了。
井野那毫无动静。
木锁尚未打开。
转动木锁之余，鹿丸瞥了一眼手腕内侧。
一分钟之后，门落到底。
机关门的落下并没让鹿丸感到更加危急紧张，相反的却让他重新冷静下来了。
刚才积累起的那点急躁在听到金属门震动音的那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缠绕在木锁上影子的动作也随之放慢，省去了好些之前的无意义尝试，逐渐变得愈有章法起来。
手指扣紧，鹿丸做了一个深呼吸，将吸入的气体沉在鼻腔，一会，从嘴里将它慢慢吐出，接着又做了一个，闭上眼睛。
一片漆黑的视野中慢慢出现一些白色折线，它们从细小的点阵开始，逐一拉动形成几组细小的折线，蜿蜒着，上上下下地回转，相连，一点一点对接出一个立体的图形。随着折线越拉越多，图形越发出显得具体，是一个立方体，仔细观察，与那盛放台上的立方木锁完全一致。不到眨眼的功夫，立方体表面上的折线曲曲折折对接完毕，然后一齐向着内部切去，同时立方体的内部也剖出数个折面，相互交叉错来，逐渐扩大，分形，最后与表面切入的折线汇在一起。
之前探入木锁的影子虽然无法将目标物取出，也无法从内部直接突破，然而那几番探索却早已让鹿丸将木锁内部的结构摸了个通透，结合最开始时记下的表面结构走势，此刻他毫无障碍地将整个立方体模拟映射在脑海里，就如同由透明材料制作出的一般，每条结构走势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他眼前。
他闭着眼，想象着那组成立方体木锁的条条结构，飞快而仔细地分析它们是如何相互交叠，搭住扣牢的。将木锁在脑中转了几转，顺着结构环扣层层阶进向外，很快鹿丸便准确地找到那串联起整个锁的最后一根榫。脑海里看不见的手狠狠地朝着那榫推去，推出几寸接着向旁边一划，别的结构顺势松开，趁着这松开的机会，那手将榫条向后抽出，先前无懈可击的立方体应声破开，整个木锁的内部结构直观而彻底地暴露出来。
短暂的思考完毕，鹿丸猛然睁眼。
同时门外走廊尽头的机关门轰的一声，落至底部。
手腕内侧的表面上显示着十二点四十分。
来接班的守卫比井野高一个头，体格也壮实很多。
成功进入他身体之后井野左后环顾了一下，一边查探四周的情况，一边适应着守卫的身体。
简单地动作了几次便得心应手。操纵着接班守卫的身体来回踱了踱步子，井野注意到护卫亭内设有一张工作台，台上嵌了几个屏幕，分别记录着时间以及书阁内部的不同角度。屏幕上可见机关门坚实地封着，门边上插了一把钥匙。书阁一楼几个角落都没有任何动静，二楼走廊边上的某扇门打开着，从摄像头的角度无法看进房内，不过想必这便是鹿丸开锁的那间房了。
收回视线井野做了个深呼吸，朝丁次藏身的方向打出信号，然后迈步走到护卫亭的中心，站直了身体。不出几秒，藏身方向的那片灌木中飞出一只小鸟，不同于用去替换钥匙的那只，这小鸟体格轻巧，生着青灰色的羽毛，在林间飞动难以辨认。
放飞之后小鸟笔直朝着护卫亭飞来，越过玻璃大窗从上方的气口直接飞入，停在护栏底下，井野手边。保持着立正的姿势，井野轻快地垂目扫了鸟儿一眼，贴放在裤缝的手准确伸向鸟羽后面，如她所料地摸到一个囊袋。触到袋口手指随即灵活钻入，夹取出袋中的钥匙接着指尖一蜷收在手心，然后以手背抚了抚鸟羽，无声地说了声谢谢便将它放出亭外。
鸟儿仿佛听懂了她的话似的，飞出岗亭之后拍打翅膀试图停留在半空中，一边回头注视着井野。看着那黑豆一般的小眼睛，井野小幅度扯了扯嘴角，眯起眼对着它作出一个微笑，那鸟这才将头扭转回去，对着太阳清脆地鸣了一声，连连扑翅，向森林高处飞去。
身心转换书阁守卫，完成；拿到钥匙，完成——好吧，接下来就该把钥匙从这里送进去给鹿丸了。
脑中将作战计划过了一遍，井野再次朝丁次的方向打出信号，示意出自己下一步的行动。片刻之后，那个方向的树丛里闪出一串光斑，明明暗暗，看似小孩子拿镜子玩耍似的杂乱无章，这边岗亭里的井野却看得真切。
……信号……收到……巡逻队……四周……无……明显……情况……
光斑断断续续地闪烁着，很快便消失在树丛中。
将对面丁次传达的信息尽收眼底，井野握住掌心的钥匙，低头又扫了一眼工作台上嵌着的屏幕，默念了几句接着转身，打算退出护卫亭进入书阁里去。
刚刚走到门口却看到余光中那片一直保持联络的树丛里光斑在剧烈地闪动。
……等……井野……出门……不要……
井野有些惊讶，手指收紧，停了脚步转回头来仔细注视那闪烁的光斑。
……巡逻队……突然……这边……向……
光斑闪动得越来越快，信号有些难以辨认。
怎么啦？巡逻队快要过来了吗？井野皱起眉头，吃力地解读着树丛里发出的信号，心想。
……近了……外……门……边上……
接下来是一连串光斑以飞快的频率闪烁着，几乎看不出间隙，整个化成一个光点，映在树丛枝叶上，与阳光投下的光斑连作一片。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呀？完全读不出来的井野咬了咬嘴唇，思索片刻无果她决定直接跳过刚才那段，直接阅读后面的信息。那光斑还在闪动，这会频率倒是降低了，但闪烁时间次次很长，每次亮起的时间也都一致，没有具体信息传递，但非常引人注目。
这是……之前商量好的紧急信号！
井野一惊，立刻退回护卫亭正中站岗的位置，还没站稳就看到巡逻队长带着巡逻小队，面色凝重地朝着护卫亭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来。
—•—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4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