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微笑右眼泪》樱落·忧燃

27、第二十七章

　　“三爷，就是这样，我让牙子跟在那里，赶紧回来回个话。”
　　“海生不错做得好，我就知道老七怎么会一下子转了性，去给我查查那个小子的底细，老七啊老七！和我玩把戏你还是嫩了点。”尤三听了海生汇报的这个情况，心里不禁暗喜，天下就没有他尤三搞不到的女人。

　　“七爷，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你们不要露出马脚，我倒要看看三哥要怎么做，我让你们查的事情查明白了么？”范七听着手下的汇报，只是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把最后一个大字收了尾，看了看自己刚写的这幅字。
　　“查清楚了，七爷和英租那头确实有瓜葛，赌场那边最近也不是很安生，不过老爷子都不清楚罢了，三爷让人掩饰的很好，要不是七爷发现端倪我们也不可能查出来。”
　　“恩，捉贼拿脏，老爷子最不待见的就是吃里扒外，这事你们给我办明白了，苏家那头你们派人盯着，至于那个和苏小姐在一起的人，顺便也查查他的来头。”
　　摸着缅甸玉的镇纸，范七想了想吩咐下去。
　　“是，我这就去办。”
　　“切记不要打草惊蛇。”挥了挥手示意耳朵出去，范七坐下看着墙上‘海纳百川’四个大字，心中合计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这世道什么情都可以欠惟独欠不得人情，这事老爷子总在他耳边说起的，与其欠别人的人情，不如让人欠你的，这事范振海这么多年在帮里混出来的原则。
　　可是这女人的事情真就是沾不得，范振海也无奈自己淌了这浑水，若不是三哥那性子自己那天也不会出手，好人家的姑娘三哥糟蹋的不是一两个了，可对于苏曼也许是那天苏曼解他燃眉之急，其实他早知道她和苏家是有关系的，那天记了那车号便让人去查，只是没想到她会是苏家的小姐，只怪他那天一门心思都在货上，并没有仔细留意，想来那样精致的手工绣制的苏锦绣鞋怎么会是一个普通家庭教师所有之物。

　　赖名川对于这几天的异常并不是没有察觉，之前自己出诊就听李护士说有人来打听自己，这几日出门他便格外留心，时不时的总有些个着青黑香云纱褂裤的人徘徊在医所附近，却并不清除缘由，自己做事一向很小心而且关于上头的事，并没有什么风声不然文远定会想方设法通知自己，揣好了车钥匙，赖名川走出了医所，上了车他并没有急着发动车子，通过后视镜打量了一番，果然那些人还在，不禁让他又觉得好笑，不知道该说这盯梢的人笨好还是太过胸有成竹，连续几天都是同样的人，连衣裳都不曾乔装换过。
　　因为之前自己或是步行或是骑车自然他们不是显眼，所以今天赖名川换了家里的车子开来了医所，倒是想看看他们要怎么跟。
　　车子缓缓开出医所大院，赖名川在街上绕了几圈，直奔同孚里。

　　“名川？你这小子可是有日子没来了，怎么我这里没人生病就见不着你了？”到了同孚里，赖名川下车身后那些人并没有跟来，锁好车子直奔弄堂里的孙公馆。
　　“孙叔，这一阵子租界闹腾得很，忙得紧。这不今天赶紧来看看您老人家，最近身体可好？”这孙尚元又名孙疤子，因为年轻时带着手下替上头争地盘，护主时留下来又深又重的刀疤，后来虽是捡了条命可也差不多毁了容，若不是赖老爷出手怕是这条命也捡不回来了，这孙疤子也记得救命之恩，从此和赖家结下了不解之缘，平时里倒是来往的不勤便，因为身家不同怕给赖家惹了麻烦，但是逢是有了大小年节的，总是不忘派人备份厚礼给赖家送去，倒是赖名川小时候和父亲来过孙公馆几次，甚得孙疤子的喜欢。这大了学了医，孙疤子府上姨太太孩子们有个头疼脑热的，也都是他过来瞧的，加上孙疤子膝下无子自是格外亲些。
　　“好，好。硬朗着呢！这几年不管事了，这不抽空就打打拳，你告诉我那法子还真管用，这不这连雨天的胳膊也不那么疼了。”
　　“孙叔没事就好，我害怕那土方子不管用，父亲总是惦记您胳膊疼的老毛病。”
　　赖名川被孙疤子领进了书房，孙疤子虽是个粗人，可娶了个原是官家破落户的小姐，这家里布置的也算是有些韵味，没有个粗人一室的金碧辉煌的露财显摆的粗俗。
　　“亏了你爹当初给我替阎王讨了这命来，还不时的惦记我，哎！亏对他啊！”孙疤子亲手泡了壶上好的雨前龙井递了过来。
　　“孙叔你这话就见外了，我们家这么多年来在法租界相安无事，也多亏了你里外前后的关照。”接了茶押了一口，赖名川赶紧回话。
　　“今天在这吃了饭再走，我让厨子给你做几个你可口的，最近新换了厨子你尝尝。”孙疤子很是喜欢这孩子，若不是赖家就这一个儿子，非向赖老爷讨了来给自己做儿子不可，年轻时闹得凶到真想定下来孙疤子这才发现自己不济事，至今不得儿女承欢膝下，每每名川来自己都拿他当儿子般的亲。
　　“恩，我也好久没来了，今天陪您喝两盅。”
　　“就你小子对我心思，正好今天你那几个姨娘说是去什么山上斋戒，咱爷俩好好喝。”孙疤子朗声大笑，底气十足的声音响彻书房，也见他虽有些岁数却身子健朗。

　　饭桌上几杯下肚，赖名川这才开了口。
　　“孙叔，这几年虽然我不算是帮里的人，可规矩你教我不少，现下您也不太管帮里的杂事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哎！这有话说的，千金难进帮，万金难处帮。当初进了帮里我自是没想过回头，教你那些也是怕在这龙蛇混杂的地方泛了谁的忌，我不在你身边你也有个底，我知道你也乖巧从不显露你懂这些，幸好这上头这么些年念在当年我护主有功也不与我计较，我这也算是半个金盆洗手了，以后的打算你问这个我还真就是没敢想，这世道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那些个军头子整天喊打喊杀的，日子过得不安生啊！现在我就窝在这间老房子里过个养养花逗逗鸟的日子挺好。”
　　“孙叔实话不敢瞒着您，我想结识帮里的兄弟。”
　　“你认识他们做什么，混小子你是犯浑了？当初你爹就是怕你跟我走了这条路，才不准你拜我门下，现在你出息了我也乐得见怎么就想走这条不归路了？”孙疤子也许也是喝高了，听了赖名川这话不禁拍了桌子吼了起来。
　　“您老可别急，再不明白您的苦心我不是辜负您了么？实话和您说了吧，孙叔我准备在军中某个差事，总这么在医所并不长久。帮里和军中有交情的人不在少数，我是想借个力。”
　　“哦？眼下这世道乱啊！保不齐哪支就得了势，你这浑水淌的可不明智啊！虽然你比你爹有的是胆识，可我不赞成你往军中走。”
　　听了赖名川的话，孙疤子倒是觉得这孩子有点野心，谁不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可是眼下这租界里洋人为大，多少人巴不得和洋人沾上关系，搞个靠山靠靠。
　　“虽然眼下这里是洋人的天下，可孙叔你想咱们自己的家还是得自己当，总有一天他们有说了不算的时候，到时候我又该怎么办？我爹做了一辈子的郎中，虽然日子过得安稳，可眼下这世道不是我们想让它安稳就由着我们的，您明白我的意思的。”
　　孙疤子咂巴了口酒，看了看赖名川，这孩子一向有自己的心思，当初学医就是，本来他爹指望着他从商，虽然赖家世代行医可战乱年代医生并不见得是个好营生，又是或许医术好了也是个祸而不是福，从商搞个小本经营度日总比整日被惦记抓去冲了军医要好的，可这孩子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性了，跑到外国读了个西医回来，若不是现在洋医馆有个一官半职他爹如何肯罢休。名川这孩子知道自己要什么，从来不用大人们为他操心，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也是自己肯把帮里的些个规矩，暗号，手势交给他的原因。
　　“恩，你说的有点道理，你也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我虽然不明白你们年轻人现在的想法，可我还是指望你好，回头我给你联系个人，你先和那些个军头子套套交情，看看形势再说。”
　　“恩！孙叔让您费心了。”赖名川见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再多说，举起酒杯先干为敬一饮而尽。
　　“臭小子，和我还客气什么。”孙疤子最喜欢敞亮人，看着赖名川先干为敬只是乐的随后一饮而尽。
　　两人又说了说眼下的局势，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赖名川虽不常喝酒可酒量向来很好的他和孙疤子几人几两白酒下肚，也依旧面如常色。

　　那日之后，事隔几天赖名川便接到了孙疤子派人送来的引荐信，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孙疤子替自己引荐的竟然是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