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微笑右眼泪》樱落·忧燃

30、第三十章

　　“苏伯伯怎么样有消息了么？”一进苏家，客厅里白姨太和苏老爷都在，苏怡也一声不出的静静地坐在白姨太身边，看见卫瞻天虽然是想起身迎过去，可终究是乖乖的又收回了双脚。
　　苏老爷只是有气无力的摇了摇手，此刻他一刻不离的守在电话旁，满心的烦乱已经让他没有任何冷静的态度了。
　　“坐吧！”白姨太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卫瞻天和芷新坐下。
　　墙上的时钟已经是深夜，尽管因为困倦让白姨太看起来有些憔悴，可她依旧是不能离开，只能陪着苏老爷守着。
　　“苏伯伯有什么线索么？”卫瞻天来这里不是为了坐在这里配着苏老爷他们一起这样耗着。
　　“爸爸说是尤三爷。”苏怡此刻衣服事不关己的态度，抽空插了句嘴，还有些沾沾自喜自己能在这个时候说上话。
　　苏老爷只是抬眼看了她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此刻他已经没有心思管其他的了，一心只祈祷苏曼没有事才好，不然自己怎么对得起凡如，想想这些年来自己对曼儿从来不曾尽过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不是他不想是他不敢，不敢看那张和凡如那样相似的一张脸，看到那充满幽怨的眼神就让他深深的陷在对凡如的自责里，没想到他想弥补的时候却……
　　苏老爷不敢想下去，双手搓了搓脸，仿佛这样就可以驱赶困倦和心里那份忐忑。
　　“哪个尤三？”芷新看了看卫瞻天从刚才就一刻都没有放松的表情，眼睛里怒意此刻多了份恐惧与不安。
　　“说是什么朱雀堂的。”
　　听着苏怡的回答，芷新的手紧紧的扯着卫瞻天的手臂，感觉得到他绷紧的手臂那份颤抖，芷新不知道这份颤抖是不安还是愤怒，只是这样的颤抖让芷新坠入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不安的漩涡里，即使挣扎也是那么的无力。
　　“芷新你留在这里，我去想办法。”瞻天只是听了朱雀堂那会，心里就开始盘算。
　　“四叔，你带我去。”芷新还没来得及来住卫瞻天的袖子，他人已经疾步离开了苏宅大厅。
　　“芷新，你留在这吧！一个女孩子家去了怕只是平添瞻天的担心。”白姨太起身拉着芷新，带到了自己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
　　“姨娘，朱雀堂是什么地方？”芷新看着白姨太满是无奈的脸庞。
　　听白姨太简单的说了说这朱雀堂的来历，芷新整个人彻底的被那份未知的不安淹没了。怎么办？除了在这里等还有谁能想办法？
　　“妈，我困了。”苏怡揉了揉已经因困倦有些惺忪的睡眼。
　　“你在这里呆着也不顶事，去吧！带你芷新姐姐去楼上休息吧！芷新啊！你就在苏曼的房间里先躺会，太晚了你也别回去了太危险了，现在这将就一晚吧！我让春喜伺候你。”白姨太说道。
　　“我……”芷新还想说什么，可是眼前苏老爷已经是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了，留在这里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于是跟着苏怡起身上了楼，可芷新并没有安安静静地去睡觉。

　　“芷新小姐，小姐这里除了裙子和旗袍没有让您合身的衣服了，只有这套骑装您明天一早将就的换上吧！”帮芷新脱下身上的西装，春喜也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轻轻地说道，看着春喜哭红的眼睛，芷新点点头摆手示意让春喜去休息。
　　接过衣服芷新胡乱的把衣服搭在了椅子上，这会她还哪有心思想自己换什么衣服的事情。坐在苏曼的梳妆台前，看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芷新呆呆的盯着梳妆台抽屉的一角发呆，可小抽屉边露出了一张纸角，芷新这才想起四叔那日让自己交给苏曼的纸飞机因为那人半路冲出来闹了那么一出，自己也就忘记给了，回去衣服也被送去洗了，纸飞机就夹在自己书桌上的字典里。
　　顺手抽出那张硬纸片，‘联华洋行总经理范振海’，苏曼什么时候认识了什么洋行的经理，除了那些宴会场所苏曼不可能和洋行的人有什么交集才是，就算是宴会上认识的怎么会有人给苏曼名片，要给也是给苏伯伯或者姨娘才是，也许这是个线索？这个时候任何可以怀疑的东西都不能错过，如若不是苏伯伯猜的尤三爷，也许有可能是这个人。
　　披上衣服，芷新急忙冲下楼。
　　“苏伯伯，你可知道联华洋行在什么地方？”攥着那张名片芷新盯着被她这突如其来举动惊倒的苏老爷。
　　“联华洋行？”苏老爷这会哪有心思想这些，本事耳熟的名字此刻也无从想起。
　　“联华洋行？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白姨太疑惑的看着芷新。
　　“你们看，苏曼有这张名片。我觉得苏曼刚来上海，交际圈子不可能会延伸到洋行总经理这样宽泛的范围，若是苏伯伯说的尤三爷那我们不用绕圈子，可如果不是，或许这有可能就是另一条有力的线索。”
　　听到这话苏老爷赶紧接过芷新拿着的名片仔细端详起来，范振海这名词倒是很耳熟，此刻竟一时想不起来了，苏老爷紧锁眉头拼命地从他的脑海里寻找着蛛丝马迹。
　　“炼狱堂堂主范七爷？能会是他？”
　　那晚确实苏曼也曾和范七有所来往，白姨太探过头看了看名片上的名字。
　　“不可能，他不会作茧自缚，炼狱堂本就是执掌各堂规矩的堂口，他不可能自己做出这样落人口实的事情。”白姨太赶紧否定了自己心中的怀疑，对于这遍布上海的各个堂口，她虽然不是十分清楚，可是以往的社交场合她也是听人提起过一二的，所以对于各个堂口她心中还是有点数的。
　　“就算不是，那那个朱雀堂不就是他们那些个堂口之一么？既然执法自然有管的道理，苏伯伯我们去找他帮忙。”芷新听了白姨太的话，心中突然燃起了一丝希望。
　　“没用的，那些人都是蛇鼠一窝，都是相互护着的，像我们苏家这样没背没景小户的生意人，谁肯替我们出头。”苏老爷无奈的摆了摆手，示意芷新不提也罢。
　　“可也不能干等着啊！就算我四叔和名川两个人，也是人力单薄啊！”芷新即使心中再着急也不敢顶撞长辈，只能在一旁嘟囔。
　　“苏伯伯让我去吧！或许真的是个办法。”芷新还不死心，只是静了一会又说道。
　　“胡闹！你一个姑娘家，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如何向你爷爷交代。”苏老爷因为烦闷正是无处宣泄，偏就芷新不死心的央求更是让他心烦意乱，大吼一句吓得身边的白姨太一个激灵，芷新也噤若寒蝉的悄悄的坐了下来。
　　“孩子也是着急，你冲着孩子发火是什么能耐。”白姨太狠狠的瞅了苏老爷一眼，起身就要牵着芷新往楼上走。
　　正在这时，尖锐的电话铃声划破了整个苏宅的这份积压多时的沉闷。
　　不待下人接起，急忙起身冲到电话边，拿起电话急切的‘喂？“了一声。

　　”爸就算我求您了，当初是我错了，我不该任性跑到国外，让您在柳伯伯面前难堪，可是眼看着曼儿被朱雀堂得尤三绑走了，爸！尤三是什么货色您是清楚的呀！“从苏家出来，卫瞻天知道若是牵扯到这大上海的各个帮派，不求父亲怕是不成了，他们卫家以往在各大帮派的堂口都是吃得开的，虽然现在生意大不如前，可往日里也没少打点他们，父亲出面事情一定可以解决。
　　”你现在知道错了？我凭什么去救那个苏青山的女儿，你不要忘了当初我不同意你和他女儿的事情，今天我更不会出手相救。“卫老爷子大半夜被这个不孝子惊醒，本就是一肚子火气，这回听了是这回事更是怒不可遏，气得拍着桌子震得上面的茶杯茶壶碰撞着发出当当的声响。
　　“爸这事情人命关天啊！”
　　卫瞻天想起当初被父亲知道了他和苏曼的事情。那天避开全家人把自己带到书房里，看着父亲心平气和的样子，卫瞻天心中还暗暗窃喜，以为有什么好事等着告诉他呢，父亲这人严厉的很，对自己虽然不至于动手，却基本上平时不给他什么好脸色，因为他知道父亲是不敢惯着他。可没想到人进门还没站稳就被父亲一个巴掌重重的掴下来，脸上火辣辣的嘴角撕裂的痛楚让他至今都不能忘怀，每每想起卫瞻天都不知道信怎么会被父亲发现。
　　转过头探了刚从乡下被老爷子招回来的芷新的口风，芷新气他说是不信她为什么还来找她，平白做了个好人还让人愿望之类的，又是指天明誓不是她告的状，结果让他看了芷新整整一个星期的白眼。想来他也是气糊涂了，芷新向来正直而且没理由的，虽然两人辈分差着，可是从小他们几乎形影不离，自己该知道不会是她的。回头想想兴许是这丫头冒失把信掉在了老宅里，被那群嘴尖舌贱的下人们拾到了交给父亲的吧！
　　“你不要得寸进尺，当初我念在她是个姑娘家，小小年纪和你传出了这样的事情不光彩，我这才把事情压了下来，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的。再说你也不看看那苏家是什么人家，一个小小的苏浙米商，和我们在大上海数一数二的卫家洋行也是能相提并论的？你别忘记你当初答应我的事情。是你答应了我不再和那丫头有来往，我才让他们苏家在上海滩上混出了今天这步田地，不然今天还会轮得到你再来求我管那丫头的破事。你知不知道当初你拒绝了绪茹，才有了今天柳老头装腔作势拿乔的劲儿。”

　　想起那日书房里。
　　“爸，我是真的喜欢苏曼。”捂着脸卫瞻天满心的委屈，从小到大即使父亲如何严厉却不似其他的长兄弟们，自己从来没有被父亲打过。
　　“喜欢？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你什么都没有你拿什么去喜欢？告诉你别以为这事情我知道的是一两天了，我压着不说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能给我作到什么样子，没想到派人看着你你竟然还拉上芷新给你送信，我以为她真是去老家养病了，你真是个好叔叔啊！就这样给我带侄女胡闹！别以为你们搞得那点小把戏我都不知道，我告诉你我已经帮你定了柳家的亲事，明天就找人去提亲。”
　　“爸！我不喜欢绪茹，你不能……”
　　“我不能？我是你老子，能养了你我就什么都能，我告诉你你今天敢给我再找那丫头一次被我知道了，我就让苏家那丫头抬不起头做人。”
　　“爸……你不能这样，都是我一厢情愿的，都是我先找曼曼的。”卫瞻天被父亲那股凶狠的眼神吓到，吓得急忙跪下。
　　“好，我先不去说人家的女儿，也别怪我不讲理，我就说你。我刚才说了，再被我知道你和那丫头有什么来往别怪我不客气，听到没有？”
　　“我……”还要说什么的卫瞻天生生的被父亲那严厉不容反驳的眼神把到嘴边的话逼了回去。

　　“七年前我可以拿你年纪尚小做借口敷衍柳家，但是现在家里到了这般田地没有你拒绝的理由，让我帮你救人也可以，立即和绪茹定亲。”
　　卫老爷子的话让卫瞻天如梦初醒，怔怔的盯着那个此时坐在他对面的老人，可是眼下他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就算是为了苏曼他也不能拒绝。
　　“我，答应。”
　　“好，那你给我乖乖的呆在家里，剩下的事情我派人解决，在你和绪茹订婚之前洋行也不用去了，有什么事情让他们到家里来报。来人，送少爷回房休息。”
　　卫瞻天知道哪里是让下人送自己去休息，就是看着自己罢了！
　　“爸，你一定要想办法救苏曼。”卫瞻天不能安心，还是愣愣的站在那里。
　　“你要你不像七年前不辞而别，我就会说到做到。”卫老爷子起身经过卫瞻天身边，说完这句话人就迈出了大厅。
　　看着父亲离去卫瞻天还是呆呆的站在那里。
　　“少爷，您……”站在一旁的下人也不好对少爷催促，只能轻声的提醒。
　　“我自己会回去。”一步步迈着沉重的步子，卫瞻天蹭到了房间，整个人栽倒在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灯光刺的他闭上了眼睛。
　　原来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只是那么一步自己就从此和苏曼成了彼此人生里最熟悉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