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番外【霍卫】：君不知 ...
-
《式微》番外（汉武霍卫）君不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我的心，舅舅，你可曾得知？
只是不遇于时。事到如今，我竟盼望你不知。
毕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尚未开始即已结束，亦不算一生空投了虚妄。从来如此，说到底，也不过是唇畔开阖吐出的两个字：舅舅。
霍去病醒的时候室内已是一派日光通透，宿醉的额际因为神智的清明正一阵一阵作痛，迷乱的记忆却仿若潮涌般骤然回归，让他陡生出不可抑制的心慌意乱。是他熟悉的味道，鼻端浮动的、指尖萦绕的，只属于那个人的不会错认的淡淡清香——他、在哪里？近乎惶恐地冲出门外，在见到那个人伫立的背影时，才直直将脚步缓下来：
“舅舅……”干涩地出口。
“你还当我是你舅舅？！”
“舅舅！”一把扳过那个人略显单薄的身形，终是看进那双一直熟谙于心的水润双眸：那里没有自己担心的厌恶，却含着刻骨的疲倦与悲伤。
“舅舅……”声调在触及苍白的肤层上斑斑点点突兀可怖的淤痕后滑落下来，只是握住对方肩膀的双手不自禁地又添了几分力。
“霍去病！你既做出这等有违人伦、禽兽不如的事情，你我甥舅之情今日一刀两断！”那个人打掉了自己的双手，不再多看一眼地径直走向门外，好像也这样毫不恋栈地走出他的生命。
“舅舅，我绝不后悔！”那个人的脚步顿了顿，总是不曾回首。
霍去病自嘲地弯了弯唇：后悔？
我只恨，恨老天作弄，让我得到你复又失去你；我只恨，恨命不垂怜，令我不曾较他早日遇见你。是谁说的，春意熏然令人通体生暖？我，竟只觉彻骨冰寒。
——————————————
“舅舅……”手在空中住了片刻，终于抚上那张魂牵梦萦的沉睡中的脸。
“你一定不知道，从小我便决心终有当与你比肩、一同守卫山河天下。”孩童并非不知事，他亦明白总是笑得云淡风轻的温和的舅舅，同样是大破匈奴的英武军人。
“舅舅，你真强，可你一定也很辛苦。你、竟从不肯让我分担你肩上重任。”何尝不知，他决断的姿态同样是他拒绝被保护的强大与骄傲。
“舅舅，我说的什么‘匈奴不灭何以家为’，也是藏着一份私心呢。”总是以为不分开便是在一起，彼时毕竟单纯。
“舅舅，我是真的喜欢你。”只是，可还有时日证明？
“舅舅，我只愿你一生平安无忧。”是以，绝不放过那些伤害你的人。
“舅舅，我记得的，到了最后你没有推开我。”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曾经的奢望或许可以不止于奢望？
“舅舅，”将唇覆上柔软的唇，“青……”
“我不后悔！”过去是、未来亦是。
一步、两步，慢慢后退，最后远去。
是谁轻轻的叹息：
“傻孩子……何苦呢？……”
“去病……”
——————————————
“将军！”“将军！”
霍去病听得身旁军士们惶急的呼喊渐渐低下去，然后，他便看到了周围的景物以诡异的缓慢速度回旋、坠落——已经、到极限了吗？
原来，直至最后，没有早先预想的种种不甘，只剩下不忍心——没有我，可还有谁可以真正陪伴你？
记忆深深浅浅、明亮模糊，仿若流水般飞快消逝，那些再也抓不住的碎片、化作微尘，经由空气沉没：饮马瀚海、封狼居胥，少年得志、骠骑冠军——不，不是这些。
是他，也只是他。
清晰记得微笑时他眉眼的温暖，清晰记得葡萄藤下他指尖流泻的光线，清晰记得血色中他决绝的背影，清晰记得病榻上他近乎荏弱的神态。
明明和柔却有刚强的内在，明明清雅却可流转出不自知的媚态。
是他，都是他！
黑暗，一点一点侵袭上来，霍去病望向天空——朔方的碧宇苍旻。
结束了。
——“舅舅……”
（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番外【霍卫】：君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