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知秋一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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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和煦凉风中如烟花散落般飘零的枫叶也是江户著名的景致。而江户贵族中名声很大的流川家别院枫晚亭，就是为了欣赏这样的景色修建的。精致小巧的台榭临着一池清水，轻轻落下的枫叶无声坠落于水面，再随着流水静静流走。是静美到极致的景色。
自从一个月前进入枫叶开始染上红色的秋季开始时，流川家与这处别院同名的家主大人便来到这里暂居。虽然也带了些侍仆下女随行，却半点没破坏这静美的景色。
因为枫大人是个爱静的人。这是枫大人贴身侍从幸兵卫的原话。
十八岁的流川仍然是江户乃至在江户往来密切的某些京都名媛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兼夫婿候选人。比起十四五岁时候愈加挺拔也更见俊美的流川，完全已经成了会动的冰山了。
不再像是小时候那样有点别扭的冷淡，如果说小时候的流川是心里想法超多嘴上一言不发的傲娇小孩，这个时候的流川就是从内到外漠不关心的冰冷。这样多少带点病态的性格居然为他赢得了更多的仰慕。
流川的生活相当单调，除了处理例行公事和封地内的一些琐事，就是练剑，再之外他几乎没什么活动，几乎是整天整天的坐在窗子前面看着窗外飘落的枫叶。
简直像是老头子一样的生活啊。幸兵卫吐糟着。即使是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也不会有比枫大人更平静更无趣的生活方式了。连带着他这个每天亦步亦趋随行在侧的侍仆都感觉自己的肌肉骨骼因为久坐不动的缘故像快挂掉的老头一样又僵又痛。
自从樱木大人离开之后，枫大人就一直是这样。也不对，是越来越冷漠了。
明明还是少年的年纪却像是已经燃烧殆尽的余烬一样，黑曜石一样的眼眸已经不再有光泽，沉沉暗暗的埋藏了无尽的心事。只除了偶尔看见如枫叶般火热灿烂的红色时，眸子里会闪过一丝符合他那个年纪的，少年璀璨清澈的流光。
这样的瞬间是极少出现的，少到在樱木大人离开之后就一直跟随着流川的幸兵卫，近三年的时间里也只见过一只手能数得过来的数目。每每想到这个地方，幸兵卫也会难以控制自己对樱木的恨意。
作为樱木在流川家大宅四个月短暂生活中最密切的观察者，流川为樱木做的一切可以说没有人（甚至是花道本人）比一直贴身跟着樱木的幸兵卫更清楚的了。
樱木大人的房间其实原本就是枫大人自己的房间，因为樱木大人要搬进来的缘故临时重新装修过。
樱木大人的衣服饮食一概是比照着枫大人的规格，有从封地供奉过来的时鲜蔬果，或者京都皇室下赐的名点，枫大人都只是随便看一眼便吩咐直接送到樱木大人那边去。
虽说是侍卫长，其实樱木大人的工作可谓极其清闲，连早晚的巡逻都没有，那些繁琐耗时的活儿都被枫大人直接派给两个小队长了。樱木大人主要的工作仅仅是随时陪在枫大人身边罢了。
这样小心翼翼，这样百般宠溺。即使是不愿意眼见小主人走上若众道不归之路的家臣也难免为枫大人有一丝抱屈的心思。从小就高傲冷漠的枫大人何时为谁这样认真过。
但是那位樱木大人，不知道是该说他单纯还是迟钝，枫大人的心思他从来都不知道。枫大人终于肯把自己的心思吐露却又是用了那样粗暴直接的手段。焚烧着那些血渍斑斑的衣物和被褥时幸兵卫无法抑制自己反胃的冲动，枫大人做得太过分了。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除了对樱木的怨怼，也有一丝同情。
太年轻缺乏顾虑，要么就无法将自己的心意清晰的表达，一旦表达出来又偏偏用了最粗暴的方式不给自己和对方留下退步的余地。枫大人的感情埋藏得太深又太强烈。被他爱着的人，其实也很辛苦吧。就算是樱木大人那种粗神经的人，在枫大人那种充满占有欲的爱之下也逃走了呢。
这样的两个人，也不对，现在樱木大人根本是不知所踪。这样的两个人——真的会有什么结果吗。
三年前那个夜晚之后樱木大人和枫大人一起出了门，后来根据不放心的森川总管派去跟着的侍卫回报，看见他们进了吉原霜娥楼。再之后樱木大人一个人到堺区的一家旅馆去了。枫大人在霜娥楼一直待到第二天中午才回来。
再之后樱木大人就渺然无踪了。枫大人并不禁止下人们之间谈论关于樱木大人去向的猜测，却绝迹不曾派人去寻找过。
要不是那天盯梢的卫士确实看到樱木大人离开江户，难说受各种奇情小说影响颇深的下人们之间不会流传出“也许樱木大人是被因爱生恨的枫大人偷偷杀掉了也不一定。”这种耸人听闻的闲话。
从那以后枫大人就像座活动冰山一样了。甚至是义隆大人和木暮大人（流川棠）终于听说了枫大人的反常专程回到江户来看过他，也曾经把枫大人专程召到京都去。但似乎没什么用。
其实枫大人并没有像常见的失恋男子一样夜夜笙歌放纵堕落，比起小时候常常不务正业整天只会追着樱木大人（当时还是捕快）到处跑的状态，现在的枫大人明显是长大成人了。他不再逃避自己的义务，不再拖延自己的工作，每一天都按照一定的程序如钟摆般规律而刻板的生活着。
枫大人每天都起得很早，跟着教导典籍的夫子学习文事。偶尔也有风雅之士送些请柬来邀请枫大人去参加什么诗会赏花宴什么的，但枫大人从不去参加。幸兵卫也见过他偶尔写些和歌或者俳句，只是每次写完之后便马上烧掉，从不留下。
雷打不动的一早一晚各有两个时辰的剑术修行，之外会接见公事上来往的使者。因为总管森川已经年迈多病，家里的琐事每天都会汇总给幸兵卫，由他尽可能简单的汇报给枫大人，枫大人也会做出相应的指示，仅此而已。
为了完成工作而工作着，为了活着而活着。这样死气沉沉的根本不应该是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该有的生活方式更让人担心。
“世子呢？”幸兵卫还在发呆，枫大人已经在发问了。
“啊，是。接到本宅的传信，世子大人是今天卯时离开宅邸的，按时间算再有半个时辰就会到，小的已经安排了熊本和松岛带了人去道亭迎接了。”幸兵卫按照自己的布置回答道。
“可以了，下去吧。”自从樱木大人离开，喜欢刁难幸兵卫的枫大人也消失无踪了，总是有事才会叫他进来，事情布置完了就马上让他出去，连一秒钟都没法容忍多余的人待在视线里似地。
真是伤脑筋啊，好在还有活泼可爱的世子大人能拯救自己被这种干涸生活折磨到身心俱疲的状态。幸兵卫轻飘飘去了。
午膳前两刻钟的时候从江户本宅出发的车驾总算是到了。流川并没有跟世子见面，仍然在半山的亭台坐到几乎半夜才慢慢下山回到自己的卧室。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知秋一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