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纲]云之栖，太阴之畔》Sarberay

8、8

　　十二国的王宫无一例外的被打上王的烙印。自从白兰执掌杰索王国以来，王宫不但由白玉雕砌而成，宫殿中更是由各色奇珍异宝装饰，常年依他的心情而布满鲜花。触目晶莹璀璨，鼻端芬芳四溢，一方面可见白兰性喜奢华，另一方面却也说明在他的执掌下，杰索国力之富强。只凭借短短的五十年时间，便将国家从民不聊生的弱小建设成为十二国中的领导者。杰索君主的传说，不仅由杰索的国民传唱，甚至散播到了黄海的另一端。
　　传说中，白兰不仅在战场上所向无敌，令妖魔闻风丧胆，不敢进犯，还有着天生的王气，能够令所有接近他的人膜拜臣服。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礼贤下士，任人唯贤。手下的文武百官，不乏其它国家曾被埋没的人才，却均能为他所用，各展所长。

　　此刻，白兰就坐在白蔷薇层层绽放的正殿之中。
　　他以慵懒的姿态斜倚在王座之上，双腿交叠，右手托腮，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看着眼前的铜镜。
　　由能工巧匠精心铸造的纯银支架上伸出莲花手掌，托举着一面流光溢彩的宝镜，映照出的却不是白兰的脸，而是一位面色苍白的黑发少女。
　　对方裹在黑色的绢衣中，更显得身型娇小，以相当淑女的仪态坐姿，同样坐在王座之上。
　　“这么说，小尤尼还是拒绝我了呢？”
　　“……恕难从命。”
　　“很坚定呢……”白兰满不在乎的笑道，“啊，对了对了，听说吉留罗涅的东边国境又被妖魔侵犯了呢，不要紧么？我可以派兵保护你哦？”
　　尤尼的手几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强自镇定道：“不劳白兰殿下费心，我国国民的安全，自然由我保证。”
　　“嘻嘻，以小尤尼来说，真是不错的勇气呢。”
　　“白兰大人，打扰了。”白衣长裙的侍女手捧着点心和花茶从侧门走入大殿，单膝跪在白兰的身边。
　　“啊~下午茶时间到了~那么下次再谈吧。无论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讲哦，世界和平可是我的愿望呢~”
　　笑嘻嘻的语闭，白兰抬起手，切断了镜子的法力，接着从托盘中捻起一枚糕点，眯起双眼，一副享受的样子。
　　“嗯……”白兰突然转眼看向跪在脚下的侍女，“你叫什么？”
　　“奴婢贱名，何足挂齿？”侍女将头垂得更低，盈盈细语，却是妖媚入骨，勾魂夺魄。
　　“哎~~~~？”白兰一副苦恼的样子，“连名字都懒得想，作为卧底来说可真是不合格呢？”
　　短暂的沉默，侍女缓缓抬起头，过长的刘海后，赤红的右眼异芒闪烁。
　　“kufufu……不愧是想染指天下的人，嗅觉比狗还灵嘛？”
　　“哈哈，骸君过奖了呀，实在是你身上的臭味，比妖魔的还难令我接受啊。”
　　“您每天被臭味熏着，丧失正常生物的判断也是可能的。”
　　“骸君原来是大老远跑来说笑话的，只是没有彭格列的王或者麒麟帮腔，单口相声未免有点寂寞~”
　　“那么就……”裙裾飞舞，跪伏在地的侍女突然长身而起，右手不知何时取了匕首在，白光闪动，直刺向白兰的咽喉。“不如直接做点爱做的事？”
　　两人原本只有半臂的距离，又是电光火石的猝然而动，白兰却不慌不忙的，身体仿佛只微微晃了晃，再眨眼间已经是伸出两指，捏住了匕首的锋刃。
　　仍然是带着不真实的微笑，气定神闲的表情。
　　“骸君只有这么点本事么？”
　　同样回以笑容，六道骸右眼数字变幻，整个人消失于紫色迷雾中，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烈火猛烈的扑裹住了白兰，同时匕首也变作青眼金斑的毒蛇，张开剧毒的尖牙回头顺势咬向白兰的指尖。
　　眼见收手已经不及，白兰轻呼一声：“白鸦。”
　　斜刺里一只飞鸟忽而扑住毒蛇的七寸，看样子似是鸦类，只是通体雪白。毒蛇扭动挣扎着想要挣脱，甚至将毒牙刺入白鸦的体内，可对方只两三振翅的功夫，便抓破了它的七寸，随即展翼腾空，发出得意的尖啸。
　　身处烈焰中的白兰，也似乎并不怕热，微眯双眼，无视周围已经将白金王座融化的火舌。
　　奇怪的是火舌也似乎惧怕他的气息，只停留在他身周之外，无法接触皮肤。
　　“就算玩捉迷藏的游戏，骸君也不会有任何胜算哦？”
　　好像面对一个无聊的游戏，白兰站起身来，随手解下披风丢开，那些原本如同地狱烈火般凶猛的烈焰竟然被风力压制住，越烧越弱，直至熄灭。
　　“kufufufu，果然名不虚传呢，白兰。”
　　“六道骸君的实力倒是让我失望了。”
　　微微示意，白鸦俯冲向宫殿的角落中，不意外的被紫色烟雾的无形屏障挡下。
　　紧接着，金属的三叉戟刺穿了白鸦的心脏，洁白的羽毛和鲜红的血液纷飞中，再次出现的已经不是白衣的侍女，而是有着红蓝异色双眸的男人。
　　将三叉戟挥了挥，甩掉上面的尸体和血迹，六道骸笑的温和，只是眼神中的恶意弥漫。
　　“kufufu……袭击彭格列王的帐，要在你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才行呢？”
　　“就别担心无关的人了吧？”
　　白兰笑着缓步走下阶梯，眼下蓝紫色的倒皇冠刺青此刻看来妖异如魔。
　　“对骸君来说，一定做梦也没想过会为了国家捐躯。真是……可惜啊。”

　　大清早云雀就拖着纲吉走向附近城镇的市集，虽说想要和山本告别，但接触到云雀的眼神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留下了感谢的字条。
　　“身体怎么样了呢？”连这种程度的担心也不敢说出口，纲吉也只有这种时候尤其恼恨自己的废柴性格。
　　暗自烦恼着，跌跌撞撞的跟在云雀身边，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集市上。
　　和家里那种一般的市场不一样，商人全都将货物摆在面前，自行叫卖着，贩卖的商品也都是些没见过的东西，从食品到日用家居，虽然应该是作物欠收的关系，品种难免匮乏。
　　虽然天刚朦朦亮但已经有不少人来往，又都在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耳边非常吵闹。
　　云雀的脸色也随之越走越黑，等来到卖马的摊贩前，周围已经能够散发出零下的冻气了，已经能敏锐的感受他负面情绪的纲吉噤若寒蝉。
　　“哎呀，两位客官，快看看这些坐骑，简直就是居家旅行的必备良品。看看这毛色，看看这羽翼的力度，我家的三騅可都是从外国进贡的，远近闻名啊~要说这三騅，一般的脚力可是普通骏马的三倍，我这种品种优良，更是三騅中的战斗騅啊……”
　　商人好像看不见云雀的低气压般，拿出太阳般的热力口水四溅的推销着自己的商品。
　　本能感觉不妙，纲吉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那、那么请问多少钱呢？”
　　“这位小少爷一看就是识货的人！我们做生意呢，讲诚信，赚的就是回头客！要价当然不会高，只要十两纹银！是不是非常物美价廉呢？哎，以现在彭格列的价格水平来算，我可是大大的吃亏啊！”
　　“十两……”低低的重复了一遍，云雀冷笑，突然上前一步凑近距离妖兽，只是将气息略微散发出去而已，妖兽们便像朝拜者遇见信仰的神佛一般，全部战栗着，齐刷刷的统一跪伏，收起羽翼，发出尖锐的嘶鸣。
　　“哎？！哎哎？！”商人和周围的人全部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场景。
　　“都是站不住的病马，一两银子都嫌多。”云雀不屑的骑上其中一头，又将纲吉拉上马，坐在自己身前。随手丢给商人一两银子，便自行斩断了妖兽的铁链，打马起飞。
　　“客人！客人您回来啊！我进价都不只一两啊！！！客人啊啊啊啊啊~~~~~~~”
　　哀嚎声越来越远，纲吉听着不仅内心泛起同情。
　　“云雀……这样……真的好么……”
　　“小动物懂什么。高价将训练的妖兽贩卖，到中途再用独特的方法把妖兽召回，这种生意才是一本万利。”
　　“原来如此……这些……都没有人管吗？这样的话，那些被骗的人不只被骗了钱，如果被丢在荒郊野外，也很容易遇到危险不是吗？而且这些妖兽也会跟着被误解……”
　　“……”沉默了一下，云雀轻声道，“你担心的东西倒挺多。”
　　“诶？！我只是……不自觉的就……想到了……”
　　——过分泛滥的同情心，但是正因如此……
　　云雀握紧手上的缰绳，夹紧妖兽的腹部，催促它加快脚程。
　　“坐稳了，掉下去我可不会管你。”
　　突然的加速，纲吉像被噎住一样被过快的风速呛出了眼泪：“提醒一下再加速啦！”
　　“哇哦~这才几天时间，已经敢报怨我了呢……”
　　“没没没没绝对没有！！！”
　　云雀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暗暗咬紧了牙关。
　　短暂的休息和普通的药物根本无法治愈穷奇的毒，只是外表看上去无碍了而已，身体的负荷只有自己清楚。
　　照这个速度下去，白兰的第二波攻击会不会到是一方面，自己的身体能不能坚持也是……
　　猛然胸口传来的预感让云雀愣住了，僵硬的身躯连纲吉都感受到不对劲。
　　“云雀？怎么了？”
　　“……没什么。坐好。”
　　被冷淡的回应，纲吉的眼神变得有些暗淡，不再开口。

　　『恭弥……恭弥……你也……发现了吗……』
　　内心深处传来骷髅微弱的声音。
　　啊……是的。
　　六道骸的气息……的确是……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