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散恩仇》晓眠夜歌

35、传递消息的烟消云散

　　这天上午，烟消正一个人在练武场习武，距离云儿失踪已经整整十天了，依然一点消息也没有。

　　蓝清、萧潇使尽浑身解术，却连对方到底为什么劫走云儿、劫走之后又有什么目的都不知道，更不必说要救人了。十天，即使对方再谨慎，也该有下一步动作了，却迟迟不见行动。

　　烟消已经学会了忍耐，每天上午自己一个人练剑，下午去找蓝清或者萧潇切磋，日子过得再简单不过，自从云散离开，几人再也看不见他在府中与仆人聊天的身影，看不见他在院子里为云散采摘清晨的花朵，看不见他在夕阳下陪着云散散步玩耍，每一天除了练剑与三餐，他总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十天过去，楚夏、蓝清不免为他着急，生怕他撑不住，都想着找点什么事分散他的注意。这次却是心想事成，在几人为了云散的事一筹莫展之时，一直最为淡定的白果表示，蓝老前辈的毒已经解了，马上就会醒来。

　　不得不承认，这算是至今以来几人获得的最好的消息，即便烟消其实没有多少精力关心别人，也不得不打起精神，随着众人一起去看望这位老尊主。

　　房间里，几人等了盏茶的功夫，果然见一直没有反应的老人开始转动眼睛，须臾慢慢睁开眼，尚有些迟钝的看着四周，过了会方才醒过神来。

　　蓝清连忙向前询问：“爹，你怎么样了？好点了吗？”萧潇也紧跟着过去，帮忙垫起枕头。

　　“清儿、萧儿，你们都在？我没事，都别担心。这几位是？”

　　蓝清连忙介绍：“爹，这位是迷山圣手毒医的弟子白果，就是她为您解得毒；还有这位，是萧潇从西域请来的神医楚夏；这个，是……是穆奕华穆前辈当年那个突然失踪的小弟子穆烟消，其实还有他的师妹穆云散，可是十天前被人劫走了，此事说来话长，稍后我再一一告诉您。”

　　蓝成点点头，几个后辈一一向他行礼，他也不端什么架子，对几人又是欢迎又是感激。蓝清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他却只说身子早已好了，楚夏也说他昏迷这几日就是为了恢复身体，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蓝清这才放下心来。

　　老尊主问起中毒的事，蓝清只说已经派人追查了，不必担心，他点点头，对蓝清、楚夏四人道：“你们四个先出去备好酒菜，我有些事要与穆小公子说一说，其他的事你们中午一一说与我听。

　　那四人告辞，烟消留下。烟消对这位老尊主没有任何印象，既没听师父说起过，也没听荣轩在那场杀害师娘的劫难中提过他的存在,一时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

　　蓝成坐起来，看着烟消慢慢道：“你是奕华的徒儿？”

　　烟消点点头，他又道：“奕华如今可好？算来灵儿死了也有十三年了，他还在那个崖谷守着？”

　　烟消惊讶的抬起头，老尊主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听他的口气，甚至是对师父师娘极为熟悉的，他也就无需隐瞒：“是的，师父如今一个人在崖谷，我和师妹出来半年多一直没有回去，也不知现在怎样了。”

　　“当年的事，你还记得？”

　　“不记得了，师父也从没有提过，还是出来之后听人说起才知道的。”

　　“是么？唉，当初若是我能及时赶到……你知道么？你的师傅是不世出的奇才啊，他年轻的时候我还指点过他的武功，一转眼20年已过……”蓝成说的有些混乱，烟消却从中听出了沉重的惋惜与懊悔，出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关心师傅的人，让他忍不住想要亲近，他道：“蓝伯伯，我可以这么称呼您吗？”蓝成笑着点点头，他又接着说，“师父他这些年过得不好，我还记得师娘活着的时候，师父从来不喝酒的，可自从师娘走了，师父总是借酒消愁。以前有我和云儿在身边，如今也不知他一人怎么样了。”

　　蓝成拉着他的手安慰：“你放心，他自己一个人也不会有什么事，奕华我最是了解，当初灵儿死了，他甚至没有提过报仇的事，因为知道不该做便不去做，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办到的，尤其死去的还是他此生唯一爱的人，谈何容易啊！他就是太理智，借酒消愁，消得是愁还是念想，谁知道呢？”

　　烟消点点头，师父每次喝完酒总是一个人练剑，现在想来，他是比谁都想要报仇。

　　两人说起穆奕华这些年的生活，二十年前蓝成还是武林尊主，与穆奕华虽算不上忘年交，却也是极为关心他的一个前辈，如今遇到他的徒儿，就仿佛后回到当年的岁月，顿觉亲切不少。两人长谈一番，说起练武，说起习医，说起暗影含妖剑，又自然而然的说起云散。

　　蓝成问起事情的经过，烟消将入江湖遇荣轩以来的种种一一说了一遍，最后说起云散的失踪，依然泪盈满眶：“蓝伯伯，云儿她从小和我一起，还从没有离开这么久过。我、我很担心……蓝伯伯……”

　　蓝成拍拍他的肩膀：“烟儿不要胡思乱想，若是对方要想杀她，何必费事将她劫走，云儿一定还活着，他们也一定会有下一步动作。你只要好好练武，等到他们有所行动时，就亲自去救回云儿。”

　　烟消的眼泪忍不住滴落：“云儿从小没受过几次伤，她最怕疼，若是……蓝伯伯，我怕、怕下次见到她时，她、她……”

　　“我明白，我明白那，都是一个情字！当初你师娘死后，你师父曾经对我说‘尊主，我穆奕华此生了于妖儿离开之日，从此后一生居于崖谷，妖儿最怕孤单，我会陪她，碧落黄泉。’如今，十三年了，他再也没有踏入过江湖，以后恐怕也不会了。如今，难道要你重蹈覆辙吗？”

　　烟消哽咽出声，他不想，一点也不想过没有云儿的日子，若是云儿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会报仇的。

　　蓝成叹口气：“烟儿，我老了，人脉却还有一点，当年奕华的事我没能阻止，如今，就是找遍江湖，我也一定帮你找到云儿。”

　　两人在房间谈了良久，直到蓝清来叫，这才前去大厅。

　　这边几人一起为蓝老前辈的康复举杯之时，云散却只能和向来面无表情的莫言相对无言。

　　已经十天了，十天的比武切磋让云散大有进步，不过她也没忘记另一件重要的事。现在，也该是准备的时候了。

　　吃过饭，云散拉着莫言称今天不想练武了，想玩点别的。莫言没有表示，云散只得自顾自说天气这么好，想要去放风筝。

　　莫言皱皱眉，秋天放风筝，纯属无聊。不过主人吩咐过要满足她的要求，她也不好阻拦，马上派人去买。

　　拿到风筝，云散要莫言一起玩，莫言却第一次拒绝了她的要求，练武可以，放风筝，她不会。云散不依，死皮赖脸地拉着她不放，莫言被她吵得烦了，好不容易方才甩开她，自己回到房间任凭云散怎么敲门也闭门不开。

　　云散看她果然不会再出来，这才放心的来到练武场。她小心的看过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人，方从口袋里掏出一摞提前准备好的画。

　　将其中几幅小心的别在风筝的竹篾缝隙之中，云散拿起风筝，跃上练武场旁的树上，松开手同时施展轻功向前，风筝随风而起，慢慢在空中升高。用不了多久，夹在竹篾中的画纸就抵不住高空的风吹，纷纷脱离风筝，薄薄的宣纸在空中越飞越高，分散在各个方向。

　　初秋的中午，天气还有些闷热，云散一个人在练武场，一次又一次放飞手里的风筝，也将一幅幅画撒入空中，这是她唯一能做的，是她全部的希望，只祈祷哥哥能够早日看到。

　　那些画都是云散晚上一个人画下来的，为了不让莫言起疑，她画的全是山水花鸟，一个字也没有留下。即使有人发现了，她也可以解释为想要装饰风筝而已。可是只有她和烟消哥哥知道，这些画里的都是崖谷的风景，有小狐狸球球，有他们的竹屋，有北崖的温泉，有南崖的树林，有烟消哥哥送她的鹦鹉，有她送哥哥竹笛，有小时候的一切……

　　那个时候，风筝是两人传递信号的方式，每到吃饭的时间，若是她还在到处玩耍没有回去，烟消哥哥就会放起风筝，风筝起就是该回家了。如今，若是烟消哥哥能够看见其中一幅，就会明白她很好，她会回去，一定不要再为她担心。

　　十几幅画带着云散的期盼在这个中午飘向云城的各个角落，并将为烟消带去最大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