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又明（已出版）》戴雪晴

10、9

　　“岂有此理！”
　　价值连城的白玉花瓶一接触到地面，立刻摔得粉碎。
　　龙继和简直不敢相信，明明私底下串通好了，要在今早奏上宁致远一本。却不知道龙继宁是使了什么戏法。
　　那些老臣一个个都给他临阵退缩。
　　最另他恼火的是，龙继宁竟然早朝之上宣布，宁致远腿伤已经大好，过几日便可面圣！
　　他当日派出的刺客分明向他保证宁致远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并且，连他之前部署在军中的底线也被宁致远不动生色地全部革职了。
　　“平王到！”
　　如见救星，龙继和赶忙迎上去。
　　“父亲，这……”
　　“我都知道了。”虽然告病在家，但朝廷上的风吹草动依旧逃不过龙静云的眼线，何况是这么大的事。
　　今早，龙继宁甚至已经话中有话的对他示以警告，他如何能再不现身。
　　好个宁致远，好个刚回宫的太子龙继宁，好个一石二鸟。
　　当初，宁致远先是假装受伤，以此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为龙继宁说服宫中重臣争取时间；而自己故意暴露弱点供他监视，实则暗自养伤，以退为进，等待他们出手。
　　想着，龙静云眼中竟浮现出一丝赞赏。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有幸和这样的对手斗上一斗，游戏才会更精彩。
　　“和儿，永靖侯府的眼线如何了。”
　　看来，那人还有利用价值。
　　龙继和忙上前道：“现在看来似乎可靠。据悉，宁致远在侯爷府内并未有什么可疑举动。”
　　龙静云点头。
　　“和儿，现在起，绝不可轻举妄动。要仔细留意那边的动静，宁致远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晓。”
　　棋逢敌手，龙静云竟燃起了一丝兴奋。
　　目前，对方不过小胜一招。
　　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永靖侯府的雅风小亭内，三位少年在桌边洽谈。
　　“四哥，你没看到龙继和当时的样子，笑得我快内伤了。”
　　龙继宁开怀大笑，仰首杯尽。
　　这次迎头一击，平王失去了不少人脉，可谓损失惨重。短时间内，应该难以卷土重来。
　　“你少喝些。”
　　宁致远不住摇头，他这五弟就这点叫他不放心，若他有二哥半分稳重，他倒也不必在此助他。
　　“没关系，我的酒量四哥你是知道的。”龙继宁径自又斟满了酒，四哥的腿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实在是喜事一状，他是真的高兴。
　　与龙继宁的惬意大大相反。
　　桌边的另一位少年，眉清目秀，俊俏非凡，只是眉宇间一丝怒意难减。
　　“十五，你……不喝吗？”
　　龙继宁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似乎刚才起，某人就浑身怒气。不会这么巧，他这妹妹每回发泄的对象都是他吧。
　　“不喝。”望月是看也不看他一眼。
　　“噢。”碰了钉子，龙继宁有些下不来台，“那……那吃菜？”
　　“不吃。”又是一跟钉子狠狠钉过来，龙继宁微颤。
　　他始终不明白，小十五为什么那么抵触他，他看了看宁致远，宁致远却状似无辜地耸肩。
　　放下筷子，龙继宁正色道：“我说十五，你能不能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我到底哪儿得罪过你？”
　　“太子这是什么话，咱们是什么角色，哪敢得罪太子殿下。”
　　望月不动声色地看着前方，冷冷地说。
　　“你还怨我上次没认出你？”龙继宁有些庆幸公主中他只接触过这一个，若是所有的妹妹都这么难缠，他怕是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不、敢。”
　　很明显，语气和含义完全相反。
　　她知道龙继宁是宁致远的五弟，兄弟间感情极好。虽然自己始终对宫里的事情极其反感，但也知道龙继宁和其他人是不同的。原本也想和他冰释前嫌，甜甜唤他一声“九哥”。
　　可直至方才他与宁致远谈起平王之事，她才知道，宁致远双腿负伤以及之前的种种掩饰都是因他这个太子所起，不禁怒火又起。
　　好啊，这么大事，竟然没有人和她提及一个字。
　　根本没把她当自己人！
　　“望月……”宁致远本想替龙继宁美言几句，不想被一炮哄回。
　　“你闭嘴！”
　　整日给她装傻充愣，害她以为他这王爷当真闲得可以，却背着她做这么危险的事。
　　鲜少见宁致远吃鳖的龙继宁见此情景不仅掩嘴偷笑。
　　吃不下了！望月愤愤起身。
　　“你们慢慢吃，我去找小香聊天。”
　　临走前，望月不忘回头狠狠瞪了那两人一眼。
　　“两个叛徒。”
　　哼！她柳望月不和叛徒同桌共饮。
　　“哈哈！”
　　见望月走远，龙继宁终于忍无可忍地笑出声来：“哈，四哥，你也有今天。”
　　看起来，四哥和十五之间的感情已经明朗化。也许，“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宁致远以后的日子也要辛苦了。
　　宁致远无奈地叹气。
　　“她是气咱们之前什么也没告诉她。”他自然知道她是担心他才会如此。不过，他那时一门心思就想怎么能打消她出家的念头，哪儿还会想到这些。
　　龙继宁苦笑道：“你还好，总有机会解释。我就惨了，罪上加罪，我怕十五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宁致远却不以为然：“放心，你们兄妹和好的机会还是有的……”
　　忽然，前院隐约的打斗声引起了二人注意。
　　二人对视一眼，纷纷朝前院而去。

　　前庭精致的假山上，围满府中侍卫，一蓝一青的两色身影迅捷交错。一眼便可知，都是当世轻功高手。
　　那蓝衣自是望月，此时她目光锐利，英气逼人。黑色软鞭在她手中恣意挥洒，宛若被赋予生命一般灵动。
　　青衣男子也不示弱，一柄泛着青光的宝剑自鞭影下穿梭，进退得体，游刃有余。见宁致远一来，那人一个抽身跃去。望月哪肯放人，灵蛇鞭一卷，竟缠上了青衣男子的宝剑。
　　两人同时一翻，由假山落下，又成了对峙之势。
　　“蓝衣小子，你不怕我宝剑一侧，割断了你的鞭子？”青衣男子开口，眼中豪气尽现。
　　“青衣大哥，你不怕我鞭子一卷，带走你的宝剑？”望月一笑，以同样的语气回敬。
　　“你们二位，难道就不怕永靖侯发威吗？”
　　宁致远自中庭款款行来，脱离轮椅的他，自是又添一种风采。
　　青衣男子趁望月一个溜神，抽回宝剑，竟向宁致远刺去。
　　望月大惊，挥鞭营救，却是为时已晚。
　　面对如此变故，宁致远却安然不动，微笑自若。直到剑身已近，他手中折扇一翻，险险架开剑锋三寸。
　　“三哥，不用送我这么大的见面礼吧。”
　　华春风却冷冷一哼：“少废话，看招！”
　　话音未落，翻手又是三剑，招招凶险不留情面。似是故意地，华春风别处不攻，却是看准了宁致远下盘。
　　宁致远哪敢放松，招招闪得惊险，却也招招不落下风。
　　“三哥，太恨了吧。”明知道他刚恢复不久。
　　华春风一抬头：“三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三哥！”
　　哼！
　　他“十里得意春风笑”的师弟竟然因为受伤在轮椅上坐一个月，这和砸他的招牌有什么区别。
　　“喂！青衣裳的，你小心点儿。”
　　方才，华春风横冲直撞地打进侯爷府，点了名要见宁致远，吓得她还以为是什么仇家杀上门，这才和他缠斗起来。
　　虽然从二人的交谈中，望月已经得晓华春风身份，但瞧他招招不留情的架势，还是为刚复元的宁致远捏把冷汗。
　　“放心吧，三哥才舍不得对兄弟下手。”龙继宁自她身后安慰道。
　　似是故意和龙继宁作对似的，华春风又是一招“夺命三连杀”，看得望月和龙继宁齐齐吸了口冷气。
　　“他‘舍不得’？”望月怀疑地看向龙继宁。
　　龙继宁惟有干笑。
　　看来他们兄妹和好果然是遥遥无期的事。
　　你来我往间，两人已经比划了不下三十来招，连笑这才满意地收手。还能接他三十招，看来的确是恢复得不错。
　　见两人罢手，望月和龙继宁忙迎了上去。只不过，龙继宁迎的是华春风，而望月迎的是宁致远。
　　“小没良心！竟然都不过来帮忙，想没过门就守活寡是不是？”宁致远一番玩笑话说得望月脸色微窘。
　　“还有力气贫嘴，我都还没和你算帐。”平王的事不要以为她就这么算了。
　　华春风没错过两人亲昵的小动作，顿时猜测到这蓝衣少年的身份。
　　“老四，不给我介绍么？”
　　“不劳。”望月一挥手，自己上前道：“在下望岳，是府内专门负责王爷安全的护卫。”
　　好特别的姑娘。
　　华春风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赞赏。
　　“望护卫鞭法如神，在下佩服。”她一个姑娘家能将鞭子使到这般境地，除了受高人指点外，自己定然也是下了一番苦功。
　　“过奖。”望月还礼。她感觉得出，方才交战，华春风并未尽全力。可见，华春风不仅医术精湛，武学上的造诣也不可小觑。
　　四人又回到雅风亭内，闲谈起来。
　　“对了，三哥，你怎么这么久才过来？”宁致远本以为，照华春风的性情，和行事的速度，三天前便应该到达了。
　　华春风淡笑道：“没什么，路上碰到些麻烦。”
　　他的确是没有想到，对方的消息竟然如此灵通。
　　华春风自怀中取出几枚颇有特色的银针。
　　对方错就错在，竟然企图用暗器对付他这个使暗器的行家。
　　宁致远只看一眼，当下沉下脸色。
　　“是平王。”这东西和当日攻击他的一模一样。
　　“这家伙！”龙继宁狠狠击向桌面。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的兄弟们下手。他若是这回再忍，这太子干脆也不要做了！
　　宁致远见此情景，眼中微微露出些苦涩。
　　平王……
　　他果然还是不愿收手吗？
　　难道，当真是要逼他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