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作剧之棋逢对手》灰蓝

14、第十四章

　　顾琪毫无疑问地迟到了。
　　是历史课。历史老师李老先生是个退休的大学教授，据说他父亲是民国时候的历史大家，家风所致对做学问十分严谨，校长上门请了好几次才把他请来教历史课。他还只教一个班。
　　A班当仁不让成为了那个幸运的班级。
　　顾琪其实还蛮喜欢他的。李老先生讲到动情处常常是口沫横飞，激昂澎湃，把整个班的气氛都带动起来了，是个很可爱的老头，可就是有点儿愤世嫉俗，据他自己说是不媚权贵，不拘泥成绩。
　　于是乎，顾琪那点儿成绩优势全都丧失殆尽了。Yoyo在下面为她捏着一把汗，老头罚起人来可不手软啊！没想到顾琪今天点子还算不错，老先生挥挥手，只让她下课时把这节课的笔记交上来就完了。
　　顾琪依言下去。一节课记笔记记得仇大苦深。李老先生才华横溢，一口气讲了半节课气都不带喘一下，顾琪笔走龙蛇唰唰唰唰整节课手就没离过纸一下。
　　下课铃姗姗来迟，顾琪停笔。yoyo没适时表达自己的同情之意，心里总觉得有点抱歉。她迫不及待地转头，却看到顾琪一张脸似笑非笑，寒意四射。
　　可怕！Yoyo打了个冷颤。
　　顾琪交笔记的时候刚好和走出教室的直树擦身而过，她顿了一下下，嘴角突然弯了起来，有一种渗人的明媚在内。

　　“小琪你真的去过林加尼火山啊？”直树拉起书包的链子，起身，yoyo惊叹的声音还在继续，“那你有没有带火山灰回来？”
　　“下次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上次去爱琴海度假前要是认识小琪就好了，一个人潜水真没意思。”另一把低沉的男声加入，此男半撑桌子，俯身优雅微笑，露出八颗森白的牙齿。
　　顾琪掩着唇温柔道：“那要等下次放假。”
　　“那就这么约定咯，小琪你电话多少，我定好机票告诉你。”
　　……
　　今天的蝉叫得特别让人心烦，空气也特别浑浊，直树走出教室很远了，还如是想。

　　江家晚餐时分一向是家里最活跃的时候。大家齐聚一堂交流感情，其乐融融。可是今天的江家饭桌却和以往截然不同，每个人都战战兢兢，以求最快的速度吃完离台。原因无他，任谁身边放了两座冰山，都不可能安然无恙。

　　“裕树，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不礼貌，而且会噎到。”
　　裕树微张的嘴立即合上，包子脸皱得紧紧的。
　　“不要把汤和饭搅拌在一起，对胃不好。”
　　汤碗回归原位，继续扒饭。
　　“这么大了还要妈喂你，自己吃。”
　　一声令下，江妈妈泪目。
　　裕树前有狼，左有虎，呼啦呼啦扒完饭，竟然是第一个离桌的人，平时他可是那种一定要等到江妈妈左催右催才勉强把一碗饭咽下的人啊。
　　裕树逃离饭桌N久后的想法：哥哥太可怕了。明明和平时一样的语气语速，可是寒意就是不自觉地从背后爬起来。

　　桌上的冷峻气氛对顾琪至始至终没有一点影响，她安安静静吃饭，从从容容离桌，离开前还帮每个人都添了汤，直树也得到了她的照顾。
　　“大家继续，我吃完先离开啦。”她笑笑道，身上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
　　“喂……是张同学啊……好啊好呀……”
　　声音越飘越远，在这静寂的屋子里却异常清晰。
　　顾好紧张地咽着口水：小琪……你怎么把妈妈一个人留在这里了~~~~(>_<)~~~~

　　顾琪和张姓字大力同学聊了不到一会儿就挂掉了电话。心里闷得慌，也有点空荡荡的。她烦躁地揪着园子里的花草。
　　花草：别把怒气发泄到我身上啊！
　　顾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想把他气得变色一回。顺着心意做了下去，气到的却是自个。真是……得不偿失啊！她扯，她继续扯！一株黑松被她扯得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截树干。
　　旁边的盆栽赶紧缩着身子：别看到我别看到我别看到我……

　　直树的到来一定程度解救了园里的花花草草。“顾阿姨叫你进去。”隔着一排兰花，直树冷漠的神色映入顾琪眼底。她突然就冷静下来了。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她说道，风吹叶响，把她的语气也吹回了原来的生疏，顾琪略带着歉意看着地上的残叶，“我弄坏了你家的一个盆栽，我房间里有一盆差不多的养在阳台，现在我腿不方便，你帮我搬过来好吗？”
　　“算了，反正会自己长出来。”他看了一眼黑松，淡然道。
　　“我不喜欢欠人。”她坚持地说道，眼底有着深意，“我欠的我都会还。”
　　直树默了一下，不再拒绝，他沉默地跟在她身后，顾琪豁然开朗的样子看得他憋闷。

　　两个人走过黑暗的庭院，来到顾家的大门前，顾琪掏出钥匙开了门，她没有开灯，十分熟练地带着直树走上楼梯。
　　黑暗里，顾琪肾上腺素急遽上升，她紧张得有些颤抖。
　　“咔哒——”一声，房门开了。
　　顾琪让开一步，示意直树先进去。直树望了望她，顾琪神色坦然，他的唇动了一动，没有说话，走了进去。
　　“咔哒——”一声，房门关上了。

　　“啊！”直树痛呼一声，手被顾琪反剪在背后，压在门上。眼底带着不成事不罢休的决心，顾琪急切的唇寻找到他的唇的位置，压了上去。

　　弄不清楚，就先做了再说。这就是顾琪刚刚想通的。人生哪那么多时间让人蹉跎？有意义的事那么多，花在那些模糊不清的事上是最浪费的。
　　顾琪不是冲动派，可是性格里也有果断的一面。

　　直树有一瞬间被吓到了。在顾琪不得要领地乱啃乱咬之后，他眼底的黑色突然深邃了起来。
　　他啃了回去。
　　于是，顾琪也被吓到了。

　　五分钟后，两个人大喘着气。
　　“可以放开了吧？”直树道，声音有些沙。
　　顾琪不好意思地放开，她想要退后。却被直树拉住了。她带着疑问的视线看向黑暗里的直树，直树却在喘匀气后，放开了她。
　　这一个动作，意义很多。
　　顾琪想到的，就是——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你是怎么想的？”她选择直接问他答案，并且同时打开了灯。

　　灯光打开的一瞬，直树下意识地伸手遮了遮眼睛。手指缝隙里看到顾琪带着红晕的脸颊，和眼底的坚决。于是他知道了，顾琪这一次是认真的。

　　“让我想想。”他默了很久后如是回答，十分无可奈何的语气，这大概是他人生里第一次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