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晚宴》凤景雅

6、第五夜 将要折断的羽翼

　　风怜一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脱光光躺在一间狭小，但却干净的房间内。他掀起被子想要下床，刚站起身，腿上却传来一阵刺痛，让他忍不住低呼出来，一屁股又坐在床上，他立刻低下头查看伤口，却发现大腿已被整洁的包扎起来。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白发苍苍穿着黑袍子的老人端着一个食盘走过来，看到风怜一坐在床上一愣，随后微微一笑，用他那不太纯熟的中文，生硬的说道：“你——醒啦！”
　　风怜一警惕的看着那位外国老人：“你是谁？”
　　老约翰笑道：“我是——约翰.马丁，我，是一名——神职——人员。”但他怕风怜一听不懂，立刻加了一句：“我是神父。”
　　风怜一对他的职业不太关心：“这是哪里？”
　　老人的中文水平不怎么高，只是局限在日常对话，所以他想了会，然后恍然大悟：“我们的——船上。你——很安全。”
　　风怜一透过打开的窗子，果然看到了一望无际的蔚蓝。
　　老人见他没有说话，也不在意，继续笑道：“有没有饿？我带来——牛奶——面包，看看你——吃——不吃得惯。”
　　风怜一点点头，接过老人递来的食物，但却没有立刻吃，而且观察了一下这种他从没有见过的食物，握在手里软软的，几乎没有什么重量，并且闻起来好像带着点甜味，他尝试性的放在舌尖轻舔了一下，然后立刻大口吃起来。老天，他已经快不记得他有多久没有正经吃过东西，那些骗他的人只是最低限度的给他口吃的，不至于让他饿死而以。
　　老约翰有些心痛的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孩子，他看起来是那么小，不会超过十一、二岁。当落晰把全身是血的他抱回来的时候，他真是吓坏了，还以为活不成了，不但发着高烧并且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但是没想到一夜过后，他的高烧竟然在没有服用药物的情况下，奇迹般的退了下来，一定是仁慈的神听到了他的祈祷，虽然仍在昏迷但老约翰知道他已经渡过危险期了。
　　风怜一接过老人递来的牛奶，一饮而进，又还到老人的手中，他擦了擦嘴：“谢谢！”
　　老约翰笑呵呵的接过来：“你刚刚——退烧——在——休息一下——我出去。”
　　“请等等！”风怜一叫住了转身离开的老人：“请问，救我的那个人，她是否也在这里？”
　　老神父花了一会时间，才明白他说什么，他看了看天色：“她——大概——在甲板！”
　　风怜一忍住疼痛站起身，向老人鞠了个躬：“非常感谢您。”
　　老神父突然喔了一声，然后从角落里取出一个黑色的手杖：“这个，你用。”这位善良的老神父看到了男孩腿上的伤，便向史帝芬借来了这个手杖。
　　风怜一接了过来，感激的看着老人：“太感谢您了。”
　　老人笑逐颜开的说了声不用谢，便转身离开了。
　　风怜一看着手里的拐杖有些发呆，好半天，他才缓缓站起身，驻着它离开房间。

　　走出房间，风怜一一眼便看到站在船尾的少女，她还是穿着那套黑色的在中国被称之为洋装的裙子，老天，风怜一这才发现，她的裙子刚刚过膝，竟然豪不在意的露出她笔直雪白的小腿。在京城里他不是没见过那些洋女人，穿着的都是盖住脚面的蓬蓬裙，哪里有她的穿着这般大胆。想到这，风怜一不自觉的脸庞一热，立刻抬起头。
　　海风吹过，少女那一头乌黑的长发被轻轻带起，那画面就好像是把墨随心的渲染到画纸上般姿态，随意却美好。风怜一有些看呆了，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完全忘记自己是来道谢的。
　　少女回过身，并没有意外风怜一的出现，佛仿早知道他站在那里，她面带微笑的着看着对自己发呆的风怜一。
　　风怜一突然回过神来，看到少女正对着他浅笑，立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竟然盯着人家姑娘一直看，这简直有失君子。
　　看出他窘迫的样子，少女——落晰好心的向他招了招手。
　　风怜一驻着拐杖慢吞吞的走过去。
　　落晰淡笑道：“恢复的不错嘛！”
　　“多谢夜姑娘两次救命之恩。”风怜一虽然有些不甘心被她救了二次，但却有仍礼貌的道谢，他记起眼前的少女好像并不喜欢自己称呼他为恩人，但如果直呼其名又不合礼数。
　　落晰一怔，然后笑道：“你竟然知道我们的姓是贯在名子后的？”
　　听到这话，风怜一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复杂：“是家父，他经常和一些外国人打交道，所以，我从小也耳目渲染些。”
　　落晰微笑道：“那我们的语言你也会说喽！”说完，她优雅的抬起手，轻抚他的颈项。
　　冰冷的触感让风怜一有些发颤，但他却没有躲开，而是摇了摇头：“虽然家父曾教过我，但因为那时我年少无知，只顾贪玩，并未学到过什么。”讲到这，他苦笑了一声：“如果当时我听话一点，尽心学习，哪怕学到父亲的一半本事的话，就不会——”讲到这，他不由的紧紧抓着拐杖，手指的关节渐渐泛白。
　　留恋于颈项的手停止了动作，落晰淡淡一笑，落下手改握他的手，制止住他的自虐，然后把这个比她矮上半头多的孩子拥入怀中：“真是个倔强的孩子。”
　　风怜一怔住了，但泪水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淡淡的腥甜之气萦绕在他的四周，但这竟奇妙的让他觉得很安心。而他更觉得，这带着凉意的身体竟奇妙的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温暖。十四岁的惨淡少年，哭的一发不可收拾。那恸动的哭声，让一直围绕着船只飞翔的海鸥都不忍在继续听下去，对着少年鸣叫几声，便离开了。落晰只是温柔的笑着，轻抚他长时间没有打理的发鞭，然后轻吻了他光洁的额头：“想要报答我？”
　　怀中的少年仍在哽咽，但却用力的点点头。
　　“为自己的无力而悔恨着，想过要变强吗？”
　　“但是……”
　　“那么，要不要和我做些交易，算是报答我，顺便让你变强。”
　　风怜一怔住了，却也停止了哭泣，他离开落晰的怀抱，虽然那怀抱让他留恋。
　　落晰看着有些兔子眼风怜一，莞尔一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为什么说救了你两次？”
　　风怜一本来还在思考落晰的话，但没想到她下一刻便在说别的事情，脑筋没有转过来，立刻傻傻的啊了一声。
　　落晰微笑：“谁告诉你的？”
　　风怜一回过神来，擦掉眼中的泪水，然后理直气壮的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但是我就是知道，就是你帮我的。”
　　落晰轻抚栏杆：“你在昏迷中，竟然知道自己发烧？”
　　风怜一看着落晰，认真的说道：“是约翰神父告诉我的。”
　　落晰黑曜石般的眸子眼波流动，她笑道：“那么，你想清楚了吗？”
　　“什么？”
　　“报答我，和我做交易，然后变强！”落晰笑得云淡风清。
　　风怜一怔了怔，一时之间不知要怎么回答，而落晰也没有说话，只是笑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风怜一看着落晰清雅的脸庞，好半天，才闷闷的道：“代价是什么？”
　　落晰的黑眸明亮深邃，就连正在升起的月亮都被她的眼眸比对的黯然失色。
　　她的微笑依旧温和，但眼眸却涌现出一丝玫瑰色：“把你的灵魂献给我，并且，永世不得离开。”

　　所谓恶魔的交易……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