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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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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茶间醉笑翁,一念误差。
“哟,客官,你怎么就往里闯啊。”岩城大道之上,繁华的道边,一方清冷的宅子屹立,门庭冷落的只有几个小童慢慢的扫的,可明眼人也知道,这哪是扫的,明明是站着打瞌睡,可却被两个大男人扰了清幽,紧张地想要阻拦。
“怜易呢?我要见他。”风尘仆仆的鳅恨拖着冉冉直往内院走,身后被鳅恨拽着的冉冉踉跄的跟着。
“喂,你轻点啊,到都到了还怕他死了啊。”
“啪……。”没有经过大脑,鳅恨已经狠狠地打了冉冉一巴掌,白皙的脸上,赫然是五个手指印。
“你打我。”虽然双手被绑住了,虽然什么都不能动,可是,从心里知道,鳅恨不会杀了自己,就算那个时候是自己亲手杀了愁衣,鳅恨也不会杀了自己,可是,一巴掌,打醒了一个梦。
“冉冉,我纵容你和东方老狐狸夸张势力,我纵容你在部内为所欲为,甚至纵容你在外面的破坏牒影的声誉,可是,冉冉,我警告你……。”逼近已经惊呆的冉冉,“不是什么都可以纵容的,不是任何东西都可以放任的。”
冷冷地看着鳅恨,冉冉没有了微笑,“是不是那天你想杀我?”
“……”没有回答冉冉的问话,冷冷的回头,问一帮已经吓呆小童,“我要见怜易……”
“哟,稀客稀客啊,是什么风把这高高在上的敛大少爷吹来了,您是要小官呢,还是……。”轻笑着走出门的,是妖娆的赤衫,虽然前一阵子离开,可是因为怜易而匆匆赶回阁子。
“嫡仙公子?”讽刺地笑,“原来玉面郎君久久找不到的人却在这里……。”冉冉满心想把一腔愤怒发现出来,却看见有个正好的出气筒。
可是,赤衫就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依旧笑的妖娆,“啧啧,我们怜君阁可没有玉面郎君啊,要不找个愁面娇郎如何?”
“怜易在哪里。”鳅恨一把拉过冉冉,想要穿过赤衫,却又一次被赤衫档下。
“抱歉,怜易旧疾复发,正在休息……。”赤衫双手环胸笑的妖娆,“如果不介意,请随我到偏房休息,不过如果要人陪。”
“愁衣在哪里?”阻止赤衫的调侃,鳅恨决绝的问,只是赤衫的脸瞬间变色。
怜易说过,赤衫骂得最凶的人是愁衣,只是最疼爱最想他幸福的人也是赤衫。
“哼,敛大爷,我们愁衣实在无福消受你的恩情,如果你来找他的话,请回吧。”转身潇洒地想要离开,如果珍惜,愁衣不会如此,如果到他走了才来找他,那么愁衣不会想要拥有。
“他到底在哪里。”焦急地阻止赤衫离开。
“放开。”
内力释放,将毫无防备的鳅恨震得踉跄……
“我要见他,他中毒了。”
“难道不是你害的,哈哈哈,真是好笑,你的爱愁衣没有享受到,可你的仇愁衣倒是受到很多啊。”愤怒的指责,原本笑得妩媚的赤衫如今愤怒的狰狞。
“我……。”想要狡辩,可是却无从开口。
“赤衫公子,少爷让这两位公子进去。”突然之间出现的黑影恭敬地回报,赤衫恨恨的横了一眼鳅恨,悻悻的站在一边,让出一道不宽的路。
“哼。”
上午怜君阁内异常的安静,如果不是谁说这是窑子,或许,有人会感叹主人的清雅大家风范。
跟随着带路的青衣人缓缓的走在石路之上,冉冉在意那一掌,无处发泄的他只能愤愤然地横着跟随其后的赤衫,而赤衫一脸的厌恶的笑。
“敛公子,请进吧。”恭敬得似乎毫无瑕疵地行礼,只是阻止了冉冉的进入。
“哼。”冉冉回头,看着赤衫轻蔑地笑,“笑什么,死男妓。”
“啧啧啧,莫恼莫恼,有些人想当还当不了呢。”赤衫暧昧地靠近,“是也不是,胡二少爷。”
当年的事情不是谁都知道,只是如果嫡仙公子都不知道事情,那恐怕只有死人的事情了。
冉冉的脸上是丰富多彩的颜色,他阴险,他喜欢幸灾乐祸,可是那份痛,那份绝望,谁都没有亲身体会,也只有自己能够体会。
“啧,笑得比哭还难看,怎么适合哦……。”赤衫笑着拍拍冉冉,“恨,无可厚非,只是,当你什么都得到了,却发现其实你要的已经失去,那便真真作孽了。”
“……”
风吹,树动,夜落,一句话,掀起内心的片片涟漪……
冉冉要的是什么,想要什么,和东方老狐狸合作,以为自己要的是权力,是那个原本可能是自己的东西。可是,当看见鳅恨的愤怒,伤感,还有从来没有为谁掉过的泪水,冉冉迷茫,迷茫地问自己,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该是什么?
也许,是那个会温柔的笑,会为自己揉揉膝盖的表哥,是那个永远宠溺自己的少年,而不是那个会狠狠打自己一巴掌的主上。
“毒是我给你……。”
“天下第一神医却被毒死,想来,也不是不可能,不是吗?”赤衫依旧笑得妩媚,只是,不知为什么,带着点点的哀伤。
“我不后悔伤了愁衣,绝不。”
猛然回头,对上冉冉的眼睛,高出冉冉一个头的赤衫突然笑得灿烂,“哈哈哈,如若生不如死,倒不如死的痛快,老天终究不亏了那小骚蹄子不是。”
“你不恨我?”
“不恨可怜之人,恨只恨有眼无珠之人。”
两个风中的男人看着那山关闭的大门,有眼无珠,是谁呢?
推门而入,袅袅的清香随风而过,留下淡淡的余味……
怜易苍白地靠坐在床上,乌黑的发丝垂落,脑壳依旧隐隐作痛……
“愁衣在里面。”
急速地往里面冲,却被怜易的一句话阻止,停留,“你认为以他的性格,他会让你靠近他吗?”
“……”
里间幽暗清雅,站在门口的鳅恨却痴痴地看着,缓缓地走进,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只是那不是肮脏的臭,而是毒药的臭,因为怜易给了他能给愁衣最好的照顾。
一半的身体已经开始发黑,满脸纱布看不见任何的肌肤,只是,鳅恨知道,那下面,肯定面目全非……
伸手,触摸那层层包裹的脸,却对上一双曾几何时不曾自己看过的秋水……
“……”
“……”
空气流转,曾经的千言万语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掩盖这死寂一般的世界。
没有泪的眼睛对望,缓缓转开,“你,走吧……。”
“……”
愁衣想哭,只是哭不出来,想笑,却不知从何笑起……
“让我救你……。”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难道我对你的好,在你看来都是施舍吗?”
“难道不是吗?”
微微地动了动疼痛的肩膀,还有已经麻痹得半边身体,不看鳅恨变化多样的脸,只是知道他还没有离开。
“我只是想救你。”鳅恨痛苦地诉说,从没有人为抗过他的命令,当然也不会有人会让他去恳求,或者说温柔地劝说。
“哈,是你的那个宝贝寒赟不要你了,不想失去我这个难能可贵的替身吧。”讽刺犀利的话语刺伤了鳅恨。可是,双刃剑,又怎么会不刺伤自己。
“你这样会死的,你知道你中了什么毒吗?”
“便是死了也不要你来管。”愁衣恨恨地转头,眼中是怨恨的神情。
曾几何时,当你温柔的时候,我是幸福快乐。可是,到头来,那份温柔,那分关怀,那份依赖,不是我要的,也不是你给我的……
“那你难道就这么想死?难道你就这么窝囊地死?”一句死激怒了本就脾气不好的鳅恨,天知道他不要愁衣死,可为什么每个人包括愁衣都要说死。
“是,我窝囊,我下贱,我是千人才万人踏的贱人!你不要管我啊,你不要过来啊,你,你去,你去找你的寒赟啊!”挣扎的起身,勉强的依着床头,“咳咳,咳咳,你,你走啊,你走啊,我不要你的施舍,就算,就算我没了肉,断了骨,也不要你来管。咳咳,咳……”
趴在床头剧烈的咳嗽,其中伴着一丝丝的血丝,鳅恨想要伸手去扶,却被愁衣狠狠地抓了一把。手上,是三道狰狞的抓痕,丝丝血丝渗透……
“嘶……。”手本能的缩回,愁衣直直的向下坠去。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走……咳咳……。”
“你,你……。”被愁衣气得青经直跳,“你,你不要不知好歹,我告诉你,我来就是为了救你,不是把你看作其他人,你知不知道……。你是愁衣,我知道,你是愁衣。”
“……”
依然想伸手去扶,却又一次被愁衣狠狠地甩开,“你……。”
“走,走啊……。”嘶声力竭的尖叫,“我不要你可怜,不要,滚,滚……。”
一口鲜血喷出,愁衣的身体软软地垂下,濪皥突然出现,稳稳地接住愁衣,冰冷的容颜之上是淡淡无奈。
一个想要挽回,可是一个却放弃了所有坚决不回,是悲哀还是悲伤……
“你先出去吧,愁衣不能太激动。”安抚不停咳嗽的愁衣,濪皥坐在床沿。
“哼……。”从来没有被忤逆过的鳅恨第一次感到挫败,而且是那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赶路,怕晚了一天,怕再也看不见那人,可是,结果,却是如此不堪,“冥顽不灵。”
“咳咳……谢,谢谢。”毫不示弱的愁衣大叫,直直地看着鳅恨离开,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
明亮的眼睛暗淡,一颗泪水滑落,渗进洁白的纱布之间,冰冷的濪皥也感到莫名的哀伤。
“愁衣,他是真的为你而来的……。”
闭眼,不再让多余的泪滑落,一滴为他,一滴为自己,已经足够。
“呵,呵呵,……。”望着房顶,“那又如何,本来以为他无爱无情,所以我不奢望他爱,可是,可是……呵呵,呵呵,他没变,变的是我不是吗?咳咳……”
抚摸着愁衣的秀发,濪皥可以说是看着愁衣成长的,曾经骄傲的小鬼,后来清高美丽的少年,最后妩媚撩人的男子……
濪皥没有太多的感情,可是他不是没有感情。
“你依然爱他,不是吗……。”转身轻轻地离开,照顾了怜易那么多年,濪皥知道愁衣需要休息,只是那股似曾相识的绝望让他心痛,“也许,给他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会让自己好过一点……。”
冷冷地笑,世界上有一种感情不能勉强,那就是爱情。
濪皥退出,只留下愁衣一人,转头望去,铜镜之内有个眼睛哭泣的男子,只是,盈盈秋水,徒留空空……
急躁地走在偌大的大道之上,身边是来来往往的人,穿梭于人群之中,鳅恨赌气得走得飞快……
从小到大,从没有一个人忤逆,没有低三下四地求过一个人,即使当初练功的时候的痛苦,也是咬牙挺过去的。可是,当满心期待的想要救一个人,当匆匆忙忙满心焦急地去挽救一个人,当以为对方也会同样这样对待自己的时候,对方的推开甚至不屑一顾,让鳅恨不知道如何反映,甚至愤怒,愤怒他的不知好歹,愤怒他的狗咬吕洞宾。
风吹过,空气中过多的泥土的味道才让愤怒中的鳅恨回顾四周,发现原来自己已然走出了太多太多的路。
仰望天空,日头渐落,整整两天的赶路再加上愁衣的态度让从来不知疲倦的鳅恨感到疲惫不堪,腹中饥饿。搜寻四周,一间酒肆靠在山下,青烟袅袅,俨然农舍气息……
一斤烧酒,一斤牛肉,两个包子,虽无山珍味美,却实实在在。
只是,举杯邀人共饮,却发现无人相陪,就连那个傻傻的笑着说自己会跟随你一辈子的人也没了踪影,独留一人。
狠狠地喝下农家烧酒,辣喉穿肠……
“咯咯咯……年轻人,和,呃,和老婆吵架了吧。”一个醉老汉贸然出现在鳅恨面前,盛怒之下的鳅恨举手就想要结束老汉的生命,却在下手之前,眼前贸然的浮现一句嬉笑的话,“如果你我都已垂垂老矣,你会抛下我吗?你的幸福还会给吗?”
缓缓放手,脸上一片寂寥,如果我说我会给你幸福,你是否依旧怀疑我的承诺给的是寒赟,如果这样,倒不如死了好。
“咯咯咯,老婆知道你外面有女人了?”醉了的老汉笑着趴在鳅恨的桌前,全然没有发现鳅恨的杀气,“唉,女人啊,就那么回事,不就是去了窑子,老子赚钱还不许看看别的女人啦。”
手舞足蹈的老汉笑着,却又哭着,泪水一滴滴的滑落,鼻涕随意地流着,“说走就走,我给了她多少,她都不管。哈哈,走吧走吧,走了最好,我去另找……。”
冷冷的看着老汉,鳅恨眉间川字显现,舌尖烈酒弥漫,辛辣惆怅。
“呜呜呜……女人啊……。”许是老汉真的醉了,被其他人拖回房的时候已经声泪俱下,俨然痛苦不堪,只是却依旧口口声声说不在乎……
“唉,造孽啊……。”回头,看见一位老妇人,苍苍白发垂髫,俨然农家妇女。
鳅恨没有开口的欲望,只是静静地听着所说的东西,也许从来没有靠近过所谓的平民百姓,一份新奇,一份好奇。
“当年老头长得俊,人又大方,多少姑娘跟着走,可独独看上了隔壁村的刘姐,虽也门当户对。可刘姐是个寡妇,性格倒还温顺,就是沉闷了点。唉,记得那年,多少人反对可也成了婚,后来老头发了,嫌刘姐丑了,话太少了,也就不常回家了……。”
老妇人似乎是那两个人的亲戚,一副惋惜的样子,让鳅恨和寥寥几个过路人听得些许的动容,人谁无情……
“后来老头领了大姑娘回家乱来,刘姐是个老实人,也不说什么,可毕竟是个女人啊,刘姐嘴上不说,可到底是喜欢老头的啊,每每看见老头和别的姑娘眉来眼去的,嘴上又不说,到底是气病了……。”秋风徐徐,那一年,刘姐去了,老头做生意在外,不知道,可回家,看见的是白花花的丧服,还有半大的孩子怨恨哭泣的样子。
“唉,多少年了,老头一直怪刘姐走得不说一声,可我们知道啊,老头是喜欢刘姐的,就像老头每每喝醉酒,便会说‘本来有个哑巴可以看着我喝酒,就算不讲话,可看着舒坦啊,现在没了,就连抬个头看一眼的东西都没了……。’”
……
寂静的酒肆弥漫着无尽的叹息,还有一些妇人的抽泣,鳅恨见多了生死离别,只是不知什么触动了心弦,看着杯中的混酒。鳅恨笑,试问,当他抬头的时候,有谁愿意为他而坐,让他看一眼?
“年轻人,老头说你和老婆拧了?”妇人笑着拍拍鳅恨的肩膀,似一个母亲对儿子一般的仁慈和安慰,只是这种温暖,鳅恨从来没有得到过,“听大婶一句话,那老头是想和那刘姐一起的,可孩子拖着他。唉,不要等到什么都没了才去后悔,唉,就算奈何桥上去找,怕也不过换来梦婆汤一碗啊……。”
妇人离开,只留下怔怔发愣的鳅恨,如果他离开,我会如何,如果不救,自己会不会后悔?
就算奈何桥上找,怕也不过梦婆汤一碗……
林间有人匆匆掠过,划破了本就昏暗的天空,奈何桥上我不找你,因为我不会让你比我先去……
叶过无痕,风追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