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穆〗残页》维吉尔

2、第二话

　　那晚后半夜撒加被穆带到威尼斯东岸的别墅里，他还没来得及参观就跟穆倒在大床的被褥里厮磨缠绵起来。他们当时兴致很高，或许是受到狂欢节的影响，又或许是情不自禁，总之两人做到晨色微起，海平面像被火烧一样慢慢弥漫开整个天空。撒加在即将沉睡前忍不住看了眼大床的正对面那扇落地玻璃窗外的景色。红色的晨光洒在两人的身上，铺上了一层暧昧的暖色。他很少有闲情去看日出，身边人已经熟睡，前一秒他还如此热情似火，后一秒却宛如处子般宁静自然。撒加撇开挡在他眼前的紫发，低头静静看着这个陌生人。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也抵不住睡神的侵扰，睡死过去。
　　撒加再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他感到腹中空空如也，饿得有些难受。转过身，看到穆光洁的背，于是他手伸过去把他揽在自己怀里。穆回头对他笑，撒加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本书。他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亲亲他的脖子，穆不自觉地缩了缩，撒加低头也看着那本书。
　　“这是什么书？”
　　穆把书递给他，自己缩到他怀里去。撒加一手抱着穆一手拿着书。他草草翻了几页，有些啼笑皆非：“你还看爱情小说？”
　　穆耸耸肩，手指绕着撒加的蓝发：“是安妮的。”
　　“安妮？”
　　穆眨眨眼睛：“我老婆。”
　　撒加愣了愣，这才忍不住看了看卧室，这是一间很宽敞的主卧室，室内设计看得出是出自名家之手。而昨晚他进来时依稀还记得这栋别墅有多大。之前他就能隐约猜到穆想必是威尼斯的富家公子。只是他唯一没想到的是他已经结婚了。
　　这时穆从床头摸出一个相框递给撒加看。上面是穆和另一个女人的照片。女人有一头金色的卷发，眼睛和穆一样是宝绿色的，她弯着眉眼笑得很幸福。而她身边的穆揽着她的腰，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可是撒加看到这样的脸却怎么也联想不到自己身边这人身上去。
　　“你妻子很美。”
　　穆却毫不在意，拿过撒加手里的相册，放回到床头柜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相册没有放好，啪的一声倒在桌上。
　　“富家千金，不美可不行。”
　　撒加对于他这句怪里怪气的话不知如何接答。想了想，只得作罢。倒是穆忽然对他说：“我一年前认识她，那个时候她就爱上我了。我们交往了有半年，我就跟她求婚。”穆睁着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嘴里说的话好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似乎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别人的故事。
　　撒加说：“你很爱她？”
　　穆笑了笑，摇摇头：“我不爱她。她只是有钱而已，哦，她爸有钱。”
　　撒加对于他的行为实在不好评价什么，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准则，在他看来不允许的事或许在别人眼中却不以为然，只要没有触到道德底线，一切都是被允许的。
　　穆忽然抬头看着撒加，笑笑说：“说说你的故事吧，陌生人。”
　　撒加想了想，说：“之前我记得我跟你说我是来威尼斯出差的吧。”
　　穆点点头，说：“所以你是乱说的咯？”
　　撒加嗯了一声。穆无声地微笑：“可是那个时候谁会在意真真假假呢？”
　　撒加并不否认：“有烟吗？”
　　穆移到床头边弯着腰在柜子里翻了一会儿，摸出银色的烟盒和小巧的打火机。撒加一看就知道是女式香烟。穆抽出一只递给他，为他点燃火：“我妻子的，你不介意的话。”撒加吸了口烟，十分提神。他忍不住问他：“你妻子呢？”
　　穆手里把玩着打火机，打开盖子又合上：“跟她老爸去罗马参加一个慈善晚会，后天才回来。”撒加点点头，这时两人肚子里都发出不合时宜的响声。两人对视了几秒，穆忽然大笑出来，趴在撒加的胸口上半天直不起腰。撒加拍拍他的肩膀：“屋里有吃的吗？”穆摇摇头：“我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倒是五点会有钟点工过来，我猜你肯定等不到那个时候。”撒加点点头，吐出一口薄烟。他跟阿布罗迪也是很少在家里开伙的，平时两人工作都很忙，撒加甚至长时间在办公室里解决伙食，阿布罗迪有空会帮他带点外卖过来。撒加这才忽然意识到，两人虽然在一起有三年多，可真正单独相处的时间却少之又少。这一次好不容易抽空出来旅游，就当是迟了三年的蜜月，却没想到两人会就此走散，而他还跟一个陌生人上了床。
　　回过神来，穆已经起床穿衣服了。他穿好后把散在地上的衣服丢给撒加。
　　“我们出去吃还是叫外卖？”
　　撒加随口说道：“外卖吧。”
　　穆笑笑：“我也懒得动了。”然后他走到撒加这头，坐在他身边拿起床头的电话叫了千层面和帕斯塔，过了一个小时就送过来了。
　　撒加这才发现不愧是威尼斯一带的富商女儿的家，屋子设计得既古典又不失活泼，休闲厅有大面积的玻璃窗玻璃门围住，外面可以看见巨大的泳池和浮雕，再远处就是威尼斯外的大海，和私人港口，停泊在港口里的游艇随着海浪起起伏伏。
　　这一天外面的风很大，泳池里的水纹层层叠叠。穆点燃室内的壁炉，火烧得噼里啪啦。他提议去游泳，撒加说他要先打个电话。穆吻了下他的脸颊，就去换衣服。
　　撒加坐在沙发上愣了几分钟，手里拿着话筒半天却没有拨号。穆隔着玻璃窗看着撒加的背影，他坐在泳池边，膝盖以下的部分没在水里。他踢了踢水，水花溅得老高。
　　撒加拨了个号码出去。等了一会儿才有人接。
　　“阿布。是我。”
　　“抱歉，我的东西被偷了。”
　　“嗯，我没事……你等一下。”说罢，他随手拿起电话旁的书，看到书名愣了一下，那是穆之前拿着随便翻了翻的书，翻到最后一页，那页的背面是空白的，“你说……嗯，记下来了。”
　　“好。你等我……我也爱你。”
　　他把写好的纸折起来，放在裤包里。又摸出手机，里面塞满了未接电话，长期工作养成的习惯，手机基本上设定的振动。他拿起手机走到壁炉边，火光在他脸上跳跃闪烁着。然后把手机丢进了熊熊大火中。火势依然很旺。
　　撒加换好衣服走出屋子，穆仍坐在泳池边玩着水。他听到拉门的声音，回过头看着撒加朝他走来。他伸出手邀请他。撒加执起他的手，先自己跳下去，再把他也拉进水里。水池并不深，撒加站起来时刚好达到他的腰部。
　　穆走过来抱着他的脖子亲吻他，撒加也回吻着他，他握住他的腰。穆嘴角溢出笑声，撒加瞬间失神半晌，再回过神来时，穆的两只腿盘上他的腰，这样穆就比他高了一个头出来。他低下头吻他。两人的长发散在水面上，宛如两朵盛放的圣菲依纠缠在一起。
　　水光映在两人的皮肤上，晶莹剔透。当撒加进入他时，他陶醉地仰着头迎向苍穹，微微张着薄唇，吐出热气。泳池里的水波一圈一圈一圈荡开，天上的云朵静静飘过头顶，阻止不了风的推动。壁炉里的火像退潮的海水，一点一点褪去、熄灭，仿佛从未燃烧过。远处大海上游轮的气鸣，由远传来，像中世纪的号角。这一刻，天地之大，一切都是静的，只剩下那两朵绚烂的、热烈的、静谧的、盛放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