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缇觞》古杏花

5、第10～13

　　第十章山庄

　　烟雨山庄很快就举行完毕，由恕琪一人击败数十位武林高手，顺利取得那幅卷轴。品神宫一群人正走在下山的路上，棘青已经十分疲倦，她并非练武之人，平时也甚少走那么远的路。
　　但她不想拖累他，于是咬紧牙关，又继续加快脚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座大宅前，这宅子离蜀山不远，只要稍一抬头，就可看见隐于夜雾中的山头。
　　月如狼牙，悬挂在没有星的空中。
　　恕琪走上前去，敲了敲大宅的门。不久，一个驼背的老者开了门，一看见棋爻，顿时眉开眼笑，道：“原来是宫主，我家小姐可是日日夜夜都盼着你来呢！”
　　“打扰了。”棋爻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
　　晚风忽起，吹得天边浮云翻涌，遮住了天上的月，世间一下子暗了下来。

　　走在大宅的花间小道上，从恕琪口中得知，这宅子便是闻名江湖的烟雨山庄，三大美人只一——澹台茗日的住处。
　　“爻哥哥，你终于来了！”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一道白色身影从不远处走来，走近后才看清，那女子长得十分清纯，如黑玉般的秀发随意披散，没有任何装饰，一身白纱衬得她宛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雪色芙蕖，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笑容，像这样一个干净澄清的女子，让棘青顿时觉得无地自容，无资格站在这样一个冰清玉洁、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的女子面前。
　　澹台茗日。
　　她容貌虽不及寐歌，但凭她的清净秀雅的气质，足以与寐歌相提并论。
　　“爻哥哥，我好想你哦！你好久没有来看茗日了。”澹台茗日不满地道，尽管是在撒娇，却没有丝毫的做作，让身为女子的棘青也升起了一股怜惜之情。
　　而棋爻却无动于衷，见他不理会自己，茗日迅速掩饰眼中的失望，展开天真的笑靥看向众人，说道：“你们都来了！”当目光接触到棘青的时候，疑惑地皱起了眉，“你是……”
　　“你好，我叫秋棘青。”棘青点头笑道。
　　“秋姑娘，你……你怎么穿白色衣服？”澹台茗日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棘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一身白衣，这有什么不妥？一直以来她始终穿白衣，不穿其他颜色的衣服，棋爻曾问过她原因，她还记得当时她是苦笑地答道：“我希望自己干净一些……”
　　“不可以吗？”她问。
　　澹台茗日先是一怔，然后又看了棋爻一眼，开口道：“爻哥哥不允许任何女子穿白颜色的衣服，除了我是例外，否则他会二话不说把那女子给杀了，以前我有一个丫鬟就因为这个死了。”
　　“茗日，我在这儿暂住几天，麻烦你了。”忽然，棋爻冷漠地道，于是棘青不再说什么，只是觉得奇怪。
　　不允许人穿白衣服？！
　　这是为什么？

　　晚宴十分热闹，许多人在庄主的招呼下享受着美酒佳肴，看来棋爻这次是受到了邀请才来的，有些人十分眼熟，大概在至尊大会见过，棘青和恕琪他们坐在后排，棋爻则坐在澹台茗日身边。
　　澹台茗日一会儿给他倒酒，一会儿给他夹菜，棘青看在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些所谓的武林朋友一个劲地拍棋爻马屁，棋爻浅笑着，也不作声，有时和身边的美人儿聊几句，颇为惬意。
　　后来一个有些醉的大汉打趣道：“哈哈哈……澹台姑娘这么一个温柔体贴的绝色美人，澹台庄主，你怎么不把你的宝贝女儿许给宫主呢？我还等着喝你女娃儿的喜酒呢！”
　　“钟伯伯，你又拿茗日开玩笑了！”澹台茗日羞红了脸，不知所措的模样楚楚动人。
　　“茗儿，你钟伯伯说得一点儿也没错。”这时，澹台正说道：“爻儿，你年纪也不少了，也应该是娶妻的时候吧？”
　　“多谢澹台伯伯的关心，不过这里人多，茗日会不好意思的，这事儿我们稍后再谈。”
　　“好，好！”澹台正满意地点头笑道，此时的澹台茗日早已低下螓首，不敢面对众人暧味的目光。
　　棘青不想再待下去了，于是起身向门口走去。
　　“秋棘青，你去哪？”恕琪问道。
　　“我不习惯这种场合，想到外面透透气。”

　　他一定是想娶澹台茗日！不然，他可以拒绝，什么稍后再谈，棋爻，你都有三个伺寝了，还不满足！！！
　　气愤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真的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若是以前，她绝对不会轻易动怒，别人说她心境平和，目空一切，但现在，她却为了他在吃醋？！！
　　或许，这就是另一个秋棘青吧？
　　会为了心爱的人不顾一切，会为了心爱的人任性发脾气，会为了心爱的人蛮不讲理，大动肝火。
　　而不再是，冷漠、沉稳、理智的秋棘青。

　　突然，门“咿呀”一声响，一个身穿水蓝色袍子，气质幽雅的男子站在淡淡的月色下，用着迷朦的双眼望着她。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她皱着眉头问。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喝酒，我答应你，以后少点喝。”他温柔地笑着，一边渐渐走近她，比把她一下子按倒在床上，双手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低头望着她。
　　“走开。”她冷漠地道。
　　“青儿……生气了吗？”棋爻轻声问道。
　　“我没……”话还没有说完，他将自己整个身子压在了她的身上，并吻住了她柔软的唇瓣，一股清醇的酒香扑鼻而来。
　　在那令人迷醉的气息当中，她隐约可以听见他在低声说道：
　　“除了青儿，我不会娶任何人……”

　　第十一章荒村

　　第二天，他们就离开了烟雨山庄，一路向西走去，一个月后，终于来到了贺兰山山脚下。上了山道，只觉得一路上斗折蛇行，人烟稀少，不久之后，棘青发现周围越来越大雾，快要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突然，走在前方的棋爻停住了脚步，双手抱拳道：“在下品神宫宫主，棋爻，字施卿，金陵人士。”
　　棘青不知道棋爻在和谁说话，正当困惑之时，迷雾中传来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笑声：“哈哈哈……原来是大魔头‘施卿公子’，在你还没是宫主的时候，早就听了许多关于你的事，怎么这么有闲情来到这种鬼地方了？”
　　“敢问前辈就是万岳仇，万前辈？”棋爻有礼地道。
　　“不止长得俊美，还这么聪明，不愧是武功盖世、才貌双全的‘施卿公子’……不，应该是施卿宫主才对。”可怕的声音渐渐靠近，一个面目狰狞的男子从雾中走了出来，一双丑陋的金鱼眼，嘴咧成了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露出了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跟着我进村里去吧！”
　　进了那座村子后，雾已经淡了很多，或许是在半山腰，所以即使在中午仍有雾。村里的人很少，几乎看不见一个，到了一家客栈后，万岳仇说道：“你们暂时住在这里吧！我先去主人那边通知一声，，到时候再引见你们。”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店内没有一个人，只有一个掌柜，而且那个掌柜也长得十分怪异，又高又瘦，脸色枯黄，一双眼睛眯了起来，不断打量着棋爻，“施卿公子？”
　　“正是。”棋爻有礼地点了点头，看着一身儒雅的衣衫，长得风度翩翩如君子的他，很难让人相信，他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邪宫宫主。
　　“我已经替你们安排好房间，只是还差一间，不如宫主与你其中一个相好睡一间吧。”掌柜眼神暧味地望着丘桐瑟和祁娉安。
　　“小桐，你和我同住一间吧。”
　　“是！”桐瑟脸上洋溢着喜悦的光彩，还不忘挑衅地望了望棘青和娉安一眼。

　　白烟充满着整个房间，一个大木桶装着刚用过、仍有余温的水。
　　沐浴过后，棘青坐在了铜镜前梳理湿亮的黑发。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棋爻，他究竟是爱她，还是只把她当作一个玩物？
　　为什么他总是哄她哄得欢天喜地过后，再当头向她泼来一盆冷水，为什么呢？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传来。
　　“谁？”
　　“是我，寐歌。”

　　“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次。”听了寐歌进来的第一句话后，棘青难以置信地望着他，问道。
　　“我说，我要在你这里洗澡。”寐歌说得云淡风清，毫无所谓的样子。
　　棘青却听得心惊肉跳。
　　“为、为什么？”她又问。
　　“如果我在自己的房间洗，很可能会受到骚扰的，所以才来这里避难，顺便洗澡。“寐歌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无辜地道。
　　“骚扰？！你指的是……聿灵杰？“不会这么缺德吧？
　　寐歌点了点头。
　　“可是，这……这……为什么偏要来我这里？”棘青为难地道。
　　“秋棘青，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笨！”寐歌紧皱着柳眉，然后道：“聿灵杰和你不熟，所以他要找我的话，就算要他打断宫主和桐瑟的好事，也决不来敲你的门……”
　　“那好吧……”棘青无精打采地打断了他的话，因为只要一提起棋爻，她的心情就会迅速低落下来。
　　寐歌却没有发现，并高兴地笑道：“我为我的清白感谢你，小青儿！”
　　“能不能不要叫得这么恶心？”
　　“不能。‘寐歌笑得风华绝代，妩媚动人。
　　“那你要在屏风后面洗，洗的时候不许唱歌，还不能告诉别人这件事……”
　　“行了行了。”他挥了挥手，不耐烦地打断道。

　　暖雾四溢，一阵不知名的花香飘弥，棘青背对着屏风坐着，而寐歌，则在木桶中洗得不亦乐乎，乌黑的刘海粘在了雪白的额头上，修长的手臂拿着木勺，把温水不断淋在如凝脂般的肌肤上，嫣红的牡丹花瓣铺满整个水面，暗自浮动。
　　“小青儿，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寐歌忽然问道。
　　“不知道。”她如实回答。
　　“这里，叫阴阳人村。”寐歌用缓慢而清晰的语调说道。
　　“阴阳人？！”棘青不禁吓了一跳，“就是那些……那些……”
　　“不男不女的人妖。”他把话接下去，淡淡一笑，又继续道：“不过这里不是所有人都是阴阳人，而是这里的主事者是阴阳人。”
　　“棋爻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他？”棘青问。
　　“聪明！不过，这村子里住的都是些十恶不赦的坏人，所以又有人称这里是恶人村。”
　　“那为什么那些正派人士不把这个恶人村灭了？”棘青觉得很奇怪。
　　良久，寐歌都没有回答，空气间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氛。
　　“寐歌？”她轻声唤道，却不敢转过身去。
　　“因为……这里有他，柳鸢凰。”
　　“他是谁？”
　　“主事者。”
　　当最后一个字的余音仍回荡在房内时，一抹血红的身影出现在棘青眼前。
　　只见寐歌穿着裤子，上身赤裸，而一件妖艳的暗红色轻衣随意披在肩上，白滑如丝绸的肌肤映着淡黄的烛光，被热气熏红了的绝代容颜，一切都那么令人心动。
　　而棘青却毫无感觉，只是不满地皱紧眉头，说道：“快把衣服穿上，不然会着凉的！”
　　寐歌听了她的话后，不禁一怔，“你在关心我吗？”
　　“难道我在陷害你？”棘青反问到。
　　而寐歌却毫无反应，依旧怔怔地看着她。
　　蜡烛越烧越短，一滴又一滴的红泪自火苗处落下，深夜的凉风吹进屋里，吹得他肩上薄如蝉翼的轻纱盈盈飘动。
　　“我走了。”过了很久，寐歌站了起来，把轻衣穿上。“秋棘青……你果然是一个异类。”说完，便离开了她的房间。

　　第十二章鸢凰

　　柳鸢凰，只要知道阴阳人村的人，都不会不知道柳鸢凰的存在。他是一个阴阳人，十六岁初出江湖，年纪轻轻却干了不少坏事，但最可怕的，还是因为他拥有一双能摄人心魂的眼睛，许多人，无论是男是女，只要一看他那双魅惑的眼睛，再看他那妖娆的容貌，必定迷失心神，为之疯狂，并宁死也要追随在他的身边。
　　因此，江湖的人都称他为“祸水红颜”，而更多的人都希望毁掉他能够令天下大乱的妖媚容貌。
　　而一年前，柳鸢凰突然退隐江湖，居住在一座废弃的村庄，也就是今天的阴阳人村。没有人知道原因，只是那些一直在他身边的男宠和侍姬被遣散后，都因为爱，病的病，疯的疯，死的死。
　　从此，江湖中人都没有再听说过关于柳鸢凰的事，除了偶尔有一些所谓的武林正派攻打阴阳人村，最终落得弃尸贺兰山的下场。
　　柳鸢凰，也算得上是江湖的一个传奇。
　　一个谜！

　　棋爻一行人跟随着万岳仇走进了一片梅花林。
　　棘青觉得很奇怪，现在只是初秋，但林中早已满眼嫣红，腊梅如画。走着走着，便来到了一座如宫殿般富丽堂皇的大宅前。
　　而大宅的门上方，一块木匾写着三个金漆大字——忆梅宫。
　　“主人通常不接见任何客人，施卿公子，你看我家主人多给面子您。”万岳仇领着他们穿过一条仿佛没有尽头的花廊。
　　“柳鸢凰不是给我面子，万前辈应该很清楚。”棋爻淡淡地回应道。
　　“也是。”说完，转身看了一眼，棘青却不知道他在看谁。
　　很快走到了一个宽阔的院子，依旧种满了娇艳欲滴的红梅，院子四周放着几个很高的木架子，上面都挂着几幅花鸟的画，只有一幅是一个少年的背影，穿着雪白的衣服，一条青色的发带束起乌黑的发丝，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风华绝代，颠倒众生，画的右上角，提了一首诗——
　　寒风悄逝旭日升，残梅轻露沁雪尘。
　　犹闻消融万丈冰，回首四觅却非人。
　　字体龙飞凤舞，显示出题字之人的放荡不羁。
　　只是……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背影如此熟悉？
　　有点像……寐歌？！
　　当棘青回过神来的时候，万岳仇已经退了下去，一名身着浅绿色轩裳的男子从其中一幅画后走了出来。
　　“施卿宫主，别来无恙吧。”声音轻柔，宛如一抹春风，却带有淡淡的、不易察觉的忧伤，循声望去，看见了一双风情万种，柔媚动人的细长眼睛，久久反应不过来，直到棋爻说话，棘青才从震撼之中回过神来。
　　真的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这样一双眼睛。
　　的确是……一双祸害人间的眼睛！
　　“我来这里，是为了要向你要一样东西。”棋爻说道。
　　“你说要，我就会给你吗？”柳鸢凰修长的眉向上微扬，嘴边酝酿着一抹妩媚的浅笑。
　　这时，棘青才注意到柳鸢凰的容貌，长及腰的秀发，刘海有些长，遮住了那双魅惑的眼睛，却更有一种若隐若现的美，皮肤是有些透明的苍白，如上好的白玉，而最令棘青惊叹的，是他眼角下画了一朵小而精致的红梅，为他的美起到了画龙点睛。
　　“我知道，你是需要条件的，尽管说。”棋爻与在场所有人不同，并未被柳鸢凰的容颜迷得出神，冷静的说着他该说的话。
　　棘青看了一下周围的人，发现所有人都盯着柳鸢凰，眼睛一眨不眨，除了寐歌，他的脸色十分苍白，正不安地望着棋爻。
　　“宫主，你也太没情趣了。”柳鸢凰假装失望地叹息道：“你应该很清楚，我想要什么。”
　　不知是什么原因，当柳鸢凰说出了这句话后，许多人都倒戏了一口气，似乎听到了再可怕不过的话。
　　“好，那你说吧，你想要谁？”棋爻依旧是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感情的语气，但身后的棘青却怔住了。
　　棋爻的意思……是要用其中一个人和柳鸢凰作交换？！不，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尽管柳鸢凰长得美，可是以后要待在一个人妖身边，住在这个鬼村子里，不是太过可怕了吗？
　　万一他选的人是她，棋爻也会二话不说地答应吗？
　　“我的惯例是不会改的，选一男一女。在我的收藏当中，还没有像丘桐瑟如此美人呢！” 柳鸢凰话一出口，桐瑟立刻跪倒在地上。“爻，你不会这样对我的！你不会的！！！”她恐惧地拉扯着棋爻的衣衫，撕声力竭的喊道。
　　“那男的……你要选那一个？”棋爻完全无视桐瑟的举动，而是平静如初地望着柳鸢凰。
　　“让我想一下。” 柳鸢凰有意无意地看向寐歌，轻声道：“除了宫主，在这里也没有多少个人的容貌是让我看得上眼的……”
　　听到这里，棘青可以肯定一点，他……一定会选寐歌！
　　“那柳公子觉得我如何？”说话的人极是讽刺，尽管柳鸢凰看上去像男子，确实个不男不女的人妖，而这人竟称他作‘公子’。棘青侧头望去，顿时呆住了。
　　说这话的那个人，竟然是寐歌？！

　　第十三章忆梅

　　柳鸢凰听了这句话后，脸变得十分苍白，连艳红的嘴唇也在瞬间失去血色，良久，他终于声音颤抖地开口道：“歌儿，你为了……为了他，竟然愿意当别人的收藏品……”
　　寐歌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原地，双眼微闭，羽翼般的睫毛，长而稠密。
　　“柳鸢凰，这两个人你都要了吗？”棋爻并没有留意两人的对话，只希望速战速决。
　　柳鸢凰似乎仍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但有一点棘青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一定认识寐歌，而且和寐歌的关系很好。
　　“棋爻，我宁愿死，也不会让那个人妖碰我！”突然，丘桐瑟站了起来，眼神脆弱地望着棋爻，“因为……我爱你……”说完，手执一根绣花针，毫不犹豫地插入了自己的喉咙。
　　一口鲜血涌出，桐瑟倒在了地上，即使如此，她的眼睛一直睁着，向着棋爻的方向，有无奈、有悲伤，有怨恨，还有……不舍，最终，失去了所有神采，漆黑如死潭。
　　而他，还是一样的表情，不看那具仍有余温的尸体一眼，而是看着柳鸢凰，道：“她死了，你重新选一个吧。”
　　不！不！！！棘青快要崩溃了，棋爻，他怎么可以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么可怕的话。
　　“为什么……”柳鸢凰并没有回答棋爻，而是一直望着寐歌，“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你终于愿意待在我身边，却是因为他，你真的这么爱他吗？”
　　寐歌依旧低着头不说话，只是棘青终究听明白了，柳鸢凰喜欢寐歌，而寐歌……却喜欢棋爻？！！
　　一时间，院子里变得十分寂静，只有一只画眉停在了梅枝上，不停啼叫。
　　突然，柳鸢凰拍了一下手，一群俊男美女走进了院中，站在了他的身后。仔细一看，发现那群人身上穿着的衣服，都绣有许许多多的梅，或娇艳欲滴，或含苞待放，美得不可思议。
　　“知道你喜欢梅，歌儿，你看到了吗？这个忆梅宫的梅树，都是不会枯萎的！”
　　“不凋谢的梅花，不是梅花。”寐歌轻摇了一下头，淡淡地道。
　　“你看我这些收藏，身上都有一处与你极相似的地方，难道，你真的不了解我的心吗？
　　歌儿，我曾因为自己非常人而不敢去爱，也不屑去爱，有很多人为了我神魂颠倒，死去活来，但是，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当我终于有勇气去爱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却不爱我！！”说着说着，一滴又一滴泪滑过他雪白的容颜，梨花带雨，令人顿生怜惜之情。
　　柳鸢凰，也只不过是一个可怜人，明知是毫无结果，依旧执着追求，很像她，不是吗？
　　寐歌轻轻抬起头，望着一片湛蓝，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柔声念道：“风扑凋花醉残絮，雪落邀月忆红梅。黄铜镜前映憔悴，红尘世中又遇谁？风花雪月，不过是浮华一场。”
　　“浮华……一场？” 柳鸢凰出了神，喃喃自语，良久仰天长笑：“哈哈哈哈……浮华！！浮华一场！！！人生只是一场梦，现在……是梦醒的时候了……棋爻，你不过是要我的一滴血，我全给你！！！全给你！！！！！”他大声喊道，语毕，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狠狠辞入了心脏处。
　　“鸢凰！”寐歌惊呼道，他那双动人的丹凤眼中满是诧异与内疚，“我只不过让你忘了我，并不是叫你寻死啊！”
　　“你……叫我……鸢凰……”柳鸢凰能与天人媲美的容貌展开了如红梅般绚丽倾城的笑容，他渐渐地倒在了地上，棘青看着他，又看了看桐瑟，他们的命运，多么相象，为了一个并不爱自己的人而死，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棘青不敢想这个问题，她十分清楚，自己也许会有这样一个结局。
　　只是，多年之后，那一年梅花树下，柳鸢凰临死前绝美的笑颜依旧刻骨铭心，也是在多年之后，她才明白，无论是柳鸢凰，还是丘桐瑟，其实他们都是幸福的。
　　不用悲伤地活着，能有一个为自己所爱只人逝去的机会。
　　在这尘世中……
　　又有多少人可以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