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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谋划 ...

  •   魔礼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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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夜半时分,一蒙面黑衣人悄无声息潜入帅帐,避开满地酒坛杯盏,闪身进入内室。
      我尾随其后,隐在暗处。
      放置玉琵琶的几案上,首尾各点着一盏油灯,微弱的火光随风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火光下,玉琵琶越发显得晶莹透亮,异彩流光。
      黑影凝思片刻,突然伸手朝琵琶上的风弦揭去。
      只听“铮”的一声轻响,左首铜灯上的火苗晃了晃,“嗤”的一下灭了。一缕青烟冉冉升起,在空中凝成一道乳白色的细线。琴弦兀自轻颤不止,细线也如波纹般抖动起来,瞬间弥漫整个内室。
      ——魔琴与我二哥心意相通,琴声一响,二哥便会察觉,这贼人偷入帅帐不为盗宝,故意弄出些声响来,究竟要做什么?

      不及细想,二哥便掀开帷幕冲了进来,挥刀朝贼人砍去。
      贼人侧身一避,顺起案上的青铜灯,反手便挡。铜灯迎上刀锋,迸出一串火星,将单刀生生弹开。
      不等二哥反应过来,贼人一记黑虎掏心,直取他的心口,将他打了个趔趄。
      “奶奶的,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羔子敢陷害老子的花狐貂!”
      四弟手提双鞭,骂骂咧咧冲了进来,贼人见状,化拳为掌,将几案右首的铜灯凌空劈灭。
      室内漆黑一片,二哥挥刀再砍时,贼人已矮身钻入案底。寒光过处,几案断作两截。

      点亮油灯时,屋内一片狼藉,贼人也已不见踪影。
      四弟挥鞭叫道:“二哥!三哥!那混蛋早跑了,你们还傻愣着干嘛?还不快追!”
      我拦下四弟,冲二哥使了个眼色,二哥会意,闪身出了帅帐。
      “三哥!你拦我做什么?”四弟急得暴跳如雷。
      “外面有大哥接应,贼人跑不了。”我抱起玉琵琶,置于毛毡之上,再拍拍四弟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你我守在中军,以防不测。”
      “三哥,到头来,你还是不相信我!”四弟摸出腰间的花狐貂,抛在玉琵琶旁,“若真是这畜生干的,我就当着众兄弟的面,把它开膛褪毛,一锅炖了!”说罢气鼓鼓的躺下,只留脊背面向着我。
      花狐貂绕着玉琵琶转来转去,时不时停下来嗅嗅,最后钻到琴颈下,蜷起身子,用毛茸茸的尾巴遮住眼睛,打起盹来。
      四弟,并非三哥不信任你,只是敌人诡计多端,不得不防。我已在贼人身上施了密咒,是我在身(yuān)毒修行时,一位高人所授。此咒一施,除非宿主身死,否则不会消失。
      待真相大白,三哥再向你赔不是吧……

      魔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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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营外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是大哥在指挥军士围捕贼人。
      贼人身法轻灵诡异,宛如御风,我们仗着人多,竟连他一片衣角都没碰到。他避开密密飞矢,掠过重重鹿角,如断了线的纸鸢般向密林深处飘去。眼看就要逃出大营,大哥怒喝一声,青锋剑化作一道青芒,正中黑影后心。

      本以为能将贼人打落尘埃,谁知他只身形一顿,拂袖便打。只听“嗤嗤”数声,十余点金光自他袖中飞出,径直射向大哥的面门。
      大哥挥剑打落近身的金光,其余金光则尽数没入土里,留下深浅不一的小洞。待我追上前时,贼人早已消失不见。
      地上散落着几枚黄澄澄的碎片,大哥捡起一枚看了看,登时脸色大变。贼人偷袭他的暗器,正是铜灯碎片,而地上的小洞,则是碎片嵌入泥土时留下的。

      大哥将铜灯碎片狠狠掷在地上,怒视着贼人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道:“让他跑了!”
      又问我道:“三弟那边情况如何?”
      “三弟与四弟守在中军,一则监视花狐貂的动向,二则防止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他中了我一剑,有伤在身,应该跑不了多远。”大哥沉吟片刻,吩咐道:“二弟,你带一队人马沿途搜查,务必捉活的!我回营中看看情况,再作打算。”

      临行前,三弟给了我一件宝物,说是身(yuān)毒罕有的灵物,食香气而生,能追踪千里。
      拔开葫芦塞,自里面飞出三个拇指般大小,眉眼四肢俱全的小人。
      小人绕着我转了两圈,化作三道碧油油的萤火,向渭水河边飞去。

      哪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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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的月光格外柔和,仿佛笼着一层淡淡的薄纱。我和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
      天化从青峰山回来后,没说上两句话,就被老将军黄滚抓回家去了。想起天化临走时抱着门框,哭丧着脸的情形,我又忍不住笑出声来——还好我不在家中,不必为这等俗事烦恼。
      至于他……上回替我敷药时,他说要我等他的好消息,自那以后,便再没出现过,更不知要如何联系。天化已无大碍,明日必有一场恶战,届时,就能见到了吧……

      正胡思乱想间,门外传来“笃笃笃”三声轻响,仔细聆听,又再无动静。
      我一个机灵翻身下床,猛地拉开大门。
      屋外空无一人,凉风灌进屋子,吹得门窗咯吱作响。
      呆呆站了片刻后,我失望的掩门,却无意看到地上多了一滩水迹。

      循着水迹来到后院,果然见他坐在一丛竹子旁,低头摆弄着什么。
      他并未束冠,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上,像是刚洗过澡一般。听到脚步声,他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望向我。
      他的眼神有些慵懒,不似平日精明模样,嘴角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月色朦胧中,那笑容竟变得诱人起来。

      不等我开口,他便往边上挪了挪,腾出一个空位。鬼使神差的,我竟乖乖走了过去,挨着他坐下。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截拇指般粗细,三寸余长的碧绿竹管,上面依次开了六个音孔,与韩毒龙腰间别着的玉箫颇为相似,只是更加小巧别致罢了。
      他先用柳叶刀刮掉音孔上的毛刺,再用布巾反复擦拭,直至将音孔打磨得光滑无棱,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做完这些后,他又略加思索,拿起刻刀在笛身上刻起字来。
      我从未见他如此专注的做一件事,除了缓缓移动的手指和微微轻颤的眼睫外,混身上下竟如雕塑一般,纹丝不动。
      唇角分明,神色庄重,不同于刚才的悠闲懒散,不同于搦战时的冷傲狂妄,更不同于初见时的玩世不恭,我越发看不透他了……
      不知不觉间,我又靠得近了些,这才看清他刻的是“黾勉同心”四个小字。
      师父常说“相由心生,字如其人”,行文时的笔法与力道,恰能看出执笔者的心绪变化。能写出这般刚劲有力,飘逸隽永的好字,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正要询问刻字的意思,他突然将竹笛递了过来,面带鼓励之色,“吹吹看。”
      竹笛精致小巧,与儿时玩的竹哨颇为相似,我一时兴起,傻傻的接了便吹。
      我不通音律,原也不抱任何吹响的希望,谁知稍一吐气,竹笛便发出鹰一般清越的啸声,吓得我差点跳起来。
      身旁这位则饶有兴致的看着,深邃的眸中似乎酝着一泓水光,仿佛揉入了月亮的清辉,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只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摆明了看我出丑!
      无名火起,我将竹笛掷到地上,怒道:“你不想办法破敌,净弄些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寻我开心吗?”

      杨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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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逗他,回过头又得哄他,他可真是个“火人儿” ,逮着谁烧谁!
      我捡起竹笛,故作痛心状,“贤弟错怪我了,这是克敌制胜的关键,绝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玩意’。”见他一头雾水,我又解释道:“我这次急着回来,是有一好一坏两个消息告诉你。”
      恼火归恼火,但听到“坏消息”时,他又变得紧张起来,连连催促道:“坏消息是什么?快说!”
      “坏消息就是——魔礼红怀疑有人潜入中军,伺机盗取他们的法宝,还设下埋伏抓我,我盗宝不成,被四魔追杀……”
      不等说完,他便抓了我的手,焦急的问道:“你被发现了?”
      他心无城府,担忧之情自然流露,我不觉心头一暖,却又忍不住闷哼一声——贤弟,你又抓住我的脉门了!
      他越发紧张起来,连珠炮般的问道:“你受伤了?伤在哪儿了?伤得重不重?”
      我抚着胸口,皱眉道:“四魔倒没什么,可有一个人,却伤我极深。”
      “他是谁?我找他算账去!”他银牙一咬,恶狠狠道。
      “我不顾性命偷跑回来,他却不信任我,说我存心逗他,还将我送他的东西扔在地上,你说,他是不是伤了我的心?”
      他嘴角抽了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活该!”

      哪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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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什么与我“里应外合,力战魔家四将”,可如今,他不但空手而回,还说这些个混账话来气我,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枉我这么信任他!
      决定不再理他,我甩手便走,被他拦住。
      “贤弟要去哪里?”
      “睡觉!”我极不耐烦的劈开他的手,快步往厢房走去。
      “贤弟生我气了?”他追上前来,再次将我拦下。
      “怎么会!”我扯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玉琵琶没偷成,四魔又起了疑心,道兄怕是不能回去了,少了道兄这一内应,明日之战必定艰难无比,我还得养足精神替天化压阵呢!”

      他怔了怔,叹道:“贤弟何不听听我的计划?”
      见我有些动心,他又继续说道:“魔礼红怀疑花狐貂是假的,这才设下陷阱诱我现形。我不过将计就计,扮作贼人去闯他的法阵,借以消除他的疑虑。”
      他将自己如何闯阵,如何脱身的过程细细说了一遍,继而举目望向商营方向,笑道:“现在,他们大概正在为贼人之事烦恼吧。”

      让四魔相互猜忌,自乱阵脚,岂不更好,何必多此一举?
      不过,若能洗脱花狐貂的嫌疑,他便可以继续呆在商营,等明日我俩联手铲除四魔,师叔必会记我一大功,仔细想想,真有点心动呢!
      用力捶了他一拳,我由衷赞道:“杨大哥,真有你的!”又问:“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他靠得近了些,用低沉温柔的嗓音说道:“我们又可以单独相处了。”
      待我反应过来,已是与他耳鬓相磨,他那温暖的气息与低沉的声音一并萦绕在耳畔,不经意间,脸颊都有些发烫了。情急之下身子后倾,双掌平拍在他肩头,借势跳脱出去。
      我直起身子,见他站在那里一脸无辜,不禁又气又恼,暗暗磨牙。
      见我神色不善,他赶紧岔开话题道:“玉琵琶未能毁掉,我仍会回商营监视四魔,待明日交手,你只需吹响这支短笛,便可破了魔礼海的琵琶魔音。”说罢,将竹笛重新交到我手上。

      玉琵琶之所以能惑人心神,皆是因为乐由心生,随心而变。琴音能平复心绪,亦能迷惑神智,人的五感一旦被琴声操纵,便会形同傀儡,不能自已。他削制这支短笛,正是要用笛声干扰魔音,令玉琵琶不能发挥效力。
      想通这层关系,我又转怒为喜。
      见他说得郑重,不免心虚起来,“杨大哥,我对音律一窍不通,恐怕不能担此重任。”转念一想,又道:“我曾听过韩薛二兄弟琴箫合奏,连师叔都赞不绝口,不如叫他们帮忙!”
      转身要走,被他一把拉住。
      “这事只你做得,其他人不行!”见我将信将疑,他又补充道:“听我的没错。”

      消除我的顾虑后,他又拉我坐下,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不知不觉夜已深了,我催促他出城,免得四魔生疑,他却不紧不慢的答道:“有人替我在那豹皮囊中呆着,不妨事。”深吸几口气,叹道:“豹皮囊内闷热难耐,哪里比得外面风清气爽,逍遥自在?”
      望向皎皎明月,他又大发感慨道:“如此良辰美景,若能喝上一杯,就更美妙了。”说罢闭上眼,仿佛沉醉在这溶溶月色之中。
      他来西岐时孑然一身,既无兄弟朋友,也无家属亲眷,谁会甘愿为他以身涉险?看他说得轻松,应是对那人极其放心,不然也不会赖在城中,久久不愿离去。
      我不禁好奇起来,追问道:“是谁?”
      他故作神秘的笑笑:“现在还不能说,等破了魔家四将,我再替你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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