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酒醉 ...
-
章二
早春三月的一场倒春寒放倒了不少人,齐佩林不幸就是其中之一,也算是齐佩林他倒霉,好容易能有力气爬去上班,孵在办公室把积攒了几天的东西整理完,正准备去马蔚然那里找药片,结果就撞上了正四处逮人的谭忠恕,不由分说的一把把他拖去了车里,齐佩林在车上海想挣扎着表示我病还没好,陪客也不方便,话还没说出口,坐一边的刘新杰戳戳齐佩林压着嗓子解释:“别啰嗦了,整个八局也就我们俩能动弹了。”然后指指自己的眼圈,声调倍儿委屈:"我都熬了几宿了,都让老谭给拉过来充数了。”齐佩林凑近一看,就见刘新杰眼里血丝狰狞,一双眼就这么巴巴的看着自己,心里一软,嘴上打了个喷嚏,也就不说话了,老谭见这俩都一副小媳妇认命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才想说他们俩几句就见一个萎靡不振一个哈欠连天,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简单说了下要去的地方,其实这次也没多大事,也就是天津站那儿来了人,说是来上海有事要办,能办什么事?无非就是些吃吃喝喝,还偏巧挂了拜访学习的名头。上海站的人捎信说要请八局也来,老谭当时接到这信恨不得自己也跟着感冒了:倒不是说他不想去,而是实在是局里没人,一个人去又实在是太驳了人上海站面子。一通话说完,换成刘新杰和齐佩林一副我们理解我们知道的神情看着谭忠恕,老谭索性闭了眼睛当没看到。趁着老谭闭目养神的当,刘新杰凑在齐佩林耳边问:“还行吧?”齐佩林歪过脑袋,对着刘新杰露了个笑脸。到了会场下车的时候,老谭拍拍齐佩林肩膀,就走前面去了,齐佩林和刘新杰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
酒桌之上,能谈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件事情,一群人都是粘了毛塞猴精的主,再无聊的事情也让这群人说出了朵花来,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倒真是一副太平景象。齐佩林拈着酒杯扎在人堆里,陪着来客说笑,就听到不远的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儿,那在人堆里笑的眉飞色舞的不是刘新杰还有谁,刚想过去看看,肩头被人一拍,回过头的时候就看到有人捏着酒杯朝自己笑,那人问:“是林沛奇林先生么?”齐佩林愣了一愣随即意识到这是当年卧底的时候的称呼,细端来人面目,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那人伸出手:“天津站余则成,民国三十四年的时候,我在南京工作,久仰。”齐佩林恍然,和来人轻一碰杯,杯中酒一饮而尽,一口闷下去一直辣到心里。齐佩林还想伸手再取一杯的时候,有人先他一步拿了酒杯,不着痕迹的带着他换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连带手里的酒杯也被换成了果汁。
齐佩林朝着那人干瞪眼:“混小子你什么意思啊你?!”刘新杰抿了口酒,指了指不远处:“老谭让我盯着你少喝点”齐佩林瞅着刘新杰的样子,眼有点晕,刘新杰弯下腰,仔细又端详了下:“真没事"齐佩林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豪情,啪的一声把盛满果汁的杯子朝刘新杰怀里一塞,大手一挥,冲着刘新杰嘿嘿一笑:“不就是酒么,小事”刘新杰也不说话了,由着齐佩林一人拿了酒杯豪情万丈的朝前走,他自己个儿跟在后面,一圈儿转下来,齐佩林没少挨灌,刘新杰同样也没少喝甚至都比齐佩林喝的还要多,散场的时候,谭忠恕看着已经醉了的刘新杰和半醉的齐佩林真的感觉脑袋有点疼了,好在齐佩林让冷风一吹,酒醒了一半,也不用谭忠恕多说,自己扛着刘新杰回宿舍去了。
要说这酒品如人品,醉了的刘新杰就软塌塌的靠在齐佩林身上,乖乖的任由齐佩林一路连拖带拽的弄回宿舍,宿舍是新装的,家具摆设连带沙发套子都是齐佩林所熟悉的颜色,因为他自己那窝也是这么扮上的。齐佩林抽抽鼻子,就觉得像朵棉花一样塞进了一样,脑袋开始一抽一抽的疼,瞥了眼趴在沙发上醉的难受的直哼哼的刘新杰,齐佩林觉得自己挺对不住人家的,这么说这酒多半是让当时跟着自己的刘新杰给挡下的,这小子这看着挺精一人,那时候怎么就犯傻劲了呢齐佩林叹口气,拽过杯子给他盖上,找了热水壶想给刘新杰准备点热水,结果拿起壶才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得,还得去烧个水。一通忙下来,齐佩林自己都觉得脚步开始飘起来,脑袋也不疼,鼻子也不塞了,端了热水摇了摇他:“新杰,起来,喝口水”刘新杰迷糊着眼,接过杯子就灌,喝完了还倒了下杯子,一副酒已经喝掉的模样。
齐佩林看着直乐,合着这臭小子还当自己在酒桌上。乐完他就又觉得心里有点涩:当年他的酒没少喝,可无论喝了多少都不敢醉,不是他对自己没自信,而是他输不起这个,说错说漏一句话哪怕一个字背后要死多少人,他比谁都明白。有时候齐佩林也挺想尝试下彻底醉了的感觉是个什么样子,可他还是不敢,从前那是游走在刀尖上,不得已而为之,而如今这份不敢早就成了习惯。习惯一旦养成就改不了。人生难得一场醉,能醉也是福气。齐佩林望着刘新杰,无声的又笑起来:混小子其实也是有福之人。眼皮越来越重,最后齐佩林模模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齐佩林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天花板是白的,床单是白的,手上挂着点滴,床边还有个脑袋。刚想问怎么回事,门开了,进来的是马蔚然,简单的做了下检查之后,开始碎碎叨叨的抱怨齐佩林:“你啊你,感冒发烧了还去照顾人,喏,亏得人家新杰大半夜的把我叫出来,嘿,我说老齐,到底谁照顾谁啊?”正说着话呢,床边那个脑袋就抬起来了,声音儿还是那副又糯又糍的调儿:“哟,醒了?”
窗户不知道让谁开了条缝,有风呼呼的吹进来,明明还带着寒意,齐佩林却觉得暖意融融。也许,春天早就已经到了。